7说书人
知易行难。
世上之事莫不如此。
就像修复灵脉这件事，看上去每日弹琴、听曲，悠闲自在。
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病去如抽丝的磋磨。
丝丝灵脉重新萌发生长，人却要在扯痛和消蚀中时刻煎熬。
尽管已经能下地走动，但每走一步，牵扯到四肢肺腑无休止的疼痛，让金光瑶每每脱力。经常要扶住门喘好一会儿，才能顺过一口气。
好在，从榻前走到窗前花圃，已经可以做到。
也只能走这么远。
寒室结界内，便是金光瑶的全部世界。
入则寒室，一琴，一桌，一套笔墨，几本账簿，几张图纸。
出门便是植满金星雪浪的花圃，屋后是那间隐匿在仙境之中的小厨房，常常在林竹翠色中吐纳出凡尘烟火气和药香。
再就是每日病卧榻中、手执书卷或账本的瘦弱小人。
还有一个端药抚琴、轻言慢语、和煦含笑的、世人口中“闭关不出”的入尘谪仙。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出了这里，几乎人人都想、也都能要了金光瑶的命。
方寸世界，保护着他，也囿困着他。
从前他无所顾忌，不怕毁谤，对那些所谓人言假笑轻屑。
现在不同了。
他不能允许有人以恶言伤害这个人，和他的姑苏蓝氏。
困在这里又如何？
甘之若饴。
就当是随泽芜君闭关了。
想到这儿，有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别人闭关做什么不得而知，二哥的闭关么……
“累了，睡一会儿。”
夏日末的一天，蓝曦臣像往常一样看他喝完药，坐在榻边浅笑。
“二哥，陪着我，可好？”
金光瑶躺在那儿，乌发如瀑倾泻在枕上，仰面看着榻边事无巨细照顾自己的人。
“好。睡吧，我不走。”蓝曦臣和煦笑着，指尖摩挲着那发丝。
三年多的昼夜守护，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皓月谪仙，变成了煎药、熬汤、煮菜、擦洗、束发都轻车熟路的烟火凡人。
劳累、担忧与磋磨中，虽依然气质超然、面容俊朗，却也正如世人所说神情倦怠、风采不在。
累的呗！
可第一公子依然是第一公子，白月微瑕，他人仍遥不可及。
当真是让人看不够的仙姿颜容！
“嗯。”应了声，金光瑶恋恋不舍闭上眼，沉沉睡去。
金光瑶浓密的睫毛遮出小片阴影，小巧鼻尖上因服完热药汤渗出薄汗，粉红色唇瓣在浅梦中分出些微缝隙，像柔嫩的蕊，被苍白面容衬得娇艳欲滴。
看着看着，蓝曦臣双唇不自觉化作蜻蜓，落在粉红欲滴的花蕊之上，轻如薄翅，对甜美深怀眷恋，反复厮磨，不忍离去。
循着花蕊的甜美，带着些微药味的淡淡体香萦绕入口鼻。
香气悠长，来自三年来手中轻拭慢拢、臂上盈抱满怀，瘦弱又坚忍的身躯。
灵力、丹药、补汤日日滋养，却总还是这般腰肢盈盈一握地瘦而苍白。
蓝曦臣知道，这瘦与苍白的身体并不羸弱，这里藏有多么坚忍与毁天灭地的气息。
还有让他说不清道不明又割舍不下的种种。
“阿瑶，我到底该如何了解你？看待你？”
拢过不足一臂弯的细腰，蓝曦臣在金光瑶身侧沉沉睡去。
姑苏不乏阴雨。
某个平常的夜里，雨针绵密而温柔，聚在屋檐淅沥落下。
夜半，小窗窜入一阵阵凉风，帷幔随风飘荡几下。
榻上的人打了个冷战。
蓝曦臣在外间起身，关紧小窗。又转身到里间，看金光瑶面向里侧卧着，蜷缩成一小团，脊背瘦削暴露在外，被子盖得不严。
许是冷了。
掖紧被角，发现夜色里那人正睁着水汪汪的眼，看向自己。
窗外雨绵绵，无雷电。
蓝曦臣却眼前白光一闪，脑中惊雷炸响。
金光瑶一只手触到蓝曦臣指尖，只虚虚一握，却重若万钧，将他勾倒在榻上。
三年多来，市井依旧喧闹，跌下金麟台的前仙督为说书人提供了用之不竭的旧事。
繁华都城、酒楼茶肆，山野小摊或是城镇店铺里，那些杀父杀兄杀妻杀子的段落被反复演绎，成为谈资。
世家清谈会、朱门小聚，甚至醉酒渔人、浣衣少妇、施肥老农，尽是对“娼妓之子、偷技之徒”的鄙视和咒骂。
往往临了叹上一句恶有恶报、人人得而诛之的愤慨。
免不了说到世家第一公子，被恶人蒙蔽十几年的唏嘘，再配上观音庙里，泽芜君对恶人穿心一剑大义灭亲的赞叹。
恶人被九重禁制封棺，永世不入轮回。
泽芜君因结义兄弟生死情仇，颓然闭关不出。
更是叹息又叹息。
谁能想到姑苏的云雾缭绕仙境中，闭关不出的蓝宗主，那一方寒室木门里，关住的是何等岁月和风景。
说书人道：
“金光瑶那恶人惯于舌灿莲花、颠倒黑白，将众仙家诱骗至观音庙，意欲屠杀。”
寒室中，第一公子被重若万钧的小指虚虚一勾，便轰然倾倒。与那恶人的软舌一起追逐，确实在温热痴缠中点点生莲花。
舌上采莲花，哪还用得着诱骗？
说书人道：
“恶人剖腹取弦，将弦缠在金小宗主脖子上，威胁道—不要喊也不要动，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当真是恶人呐，那可是他亲侄儿啊。”
绵绵雨夜，万物沉寂，只留簌簌雨落声。
恶人伸长脖颈，如天鹅仰起。鹅颈没有勒出血的琴弦，只有第一公子唇舌下的反复描摹。
当真是谁都没有动，也没有喊。只有恶人和裂冰主人沉重的气息，呼出、缭绕，交战。
说书人还会自己加些戏码：
“人心难测啊。那金光瑶惯于口蜜腹剑，虚伪无状，华丽的金星雪浪袍下，是谁也看不透的黑心肠。”
姑苏蓝氏历代宗主的居所中，现任宗主正剥开恶人素雅的衣袍，誓要将这人看个通透，搓磨个几遍。
人心难测啊。
裹在这金星雪浪身体里的心，让人心跟着越跳越快，越跳越热，早已经推心置腹无数次。
测不到心跳几许，测不出热度几何。
人心隔衣啊。
修为高深的泽芜君能点指除邪，也在俯身侍妖。指尖旋走描摹寸寸肌肤，点燃眼中灼灼的火焰。火燃起，被妖勾了魂。
人心浮夸啊。
朔月主人的掌心印记摩挲出肌里上下，从恶人酒窝里掬来的醇酒，随掌纹滑遍，酥了骨，醉了心。酒窝无酒，只是浮夸之人醉溺其中。
人心不足啊。
皎月仙人口腹素雅淡泊，世间珍馐不入法眼。此刻却贪心地想拆吃入骨仍不够，看不够，抚不够，描摹不够，品尝不够。
人心复杂啊。
高悬九天的银月俯瞰众生，不入花丛，不沾片叶。过泥泞，过黑暗，过四时温暖。却只有一人可以恣意挞伐，植上柠檬果，种遍层层草莓，印上凌乱的花。
说书人也会嘲讽：
“那偷技之徒修为不高，惯于攀附逢迎，从清河到岐山再到金陵，还经常去姑苏，为偷技走遍了世家仙门。”
雨落叶摇，修竹挺拔葱茏，遮住寒室满屋风光。
那走遍世家的修腿如白藕，正被姑苏人置于目光里。红酥手中游移，点绛唇下频点。
蓝宗主不折云深不知处的翠竹，只折寒室里两根白嫩修藕。
不见挖藕人的挥铲，只有折竹人的躬身探寻，小心翼翼。
说书人最喜欢惊堂木一拍，“啪”！
“善恶到头终有报，深入了解，方知此人险恶。泽芜君大义灭亲，朔月出鞘，将那十恶不赦之徒穿心一剑。真是大快人心呐。”
雨霖铃，凤栖梧，泉水淙淙，窄径漫出流水。
天地再大，与我无关。一方卧榻已是十丈软红尘。
世人口中的恶徒正拢藕臂在蓝宗主肩颈战栗，双眸含羞。
一个，雾从两眼蒙蒙起，
一个，无边春色弦待发。
哪个还需要说书人的惊堂木？
啪～
啊～
惊堂木响起。
恶人伏诛。
恶人被泽芜君凶器贯入，一如当初朔月穿心。
一剑怎么够？十次百次千次也难偿这十几年的情深义厚、无边沉迷。
惊堂木响了又响，时缓时急，黏黏腻腻，错错杂杂。
说书先生早已不知所踪，只留空气里的吟哦，欢喜，悲泣，细碎。
人心果真贪婪啊。
两种姿态，一样心情。
总觉得刺得不够深，还想刺得更深，还要刺得更深。
深！
入！
啊！
深入了解啊！
大！
快！
啊！
大快人心啊！
千万人的口诛笔伐，千万人的泥足践踏，只能在姑苏外叫嚣，入不了蓝宗主闭关圈起的此间寒室。
阴雨绵绵一整夜，惊堂木随晨间初晴方止。
层山如洗，微熹入林。
花圃里的金星雪浪灿然盛放。
露浓，花娇。
世上之事莫不如此。
就像修复灵脉这件事，看上去每日弹琴、听曲，悠闲自在。
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病去如抽丝的磋磨。
丝丝灵脉重新萌发生长，人却要在扯痛和消蚀中时刻煎熬。
尽管已经能下地走动，但每走一步，牵扯到四肢肺腑无休止的疼痛，让金光瑶每每脱力。经常要扶住门喘好一会儿，才能顺过一口气。
好在，从榻前走到窗前花圃，已经可以做到。
也只能走这么远。
寒室结界内，便是金光瑶的全部世界。
入则寒室，一琴，一桌，一套笔墨，几本账簿，几张图纸。
出门便是植满金星雪浪的花圃，屋后是那间隐匿在仙境之中的小厨房，常常在林竹翠色中吐纳出凡尘烟火气和药香。
再就是每日病卧榻中、手执书卷或账本的瘦弱小人。
还有一个端药抚琴、轻言慢语、和煦含笑的、世人口中“闭关不出”的入尘谪仙。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出了这里，几乎人人都想、也都能要了金光瑶的命。
方寸世界，保护着他，也囿困着他。
从前他无所顾忌，不怕毁谤，对那些所谓人言假笑轻屑。
现在不同了。
他不能允许有人以恶言伤害这个人，和他的姑苏蓝氏。
困在这里又如何？
甘之若饴。
就当是随泽芜君闭关了。
想到这儿，有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别人闭关做什么不得而知，二哥的闭关么……
“累了，睡一会儿。”
夏日末的一天，蓝曦臣像往常一样看他喝完药，坐在榻边浅笑。
“二哥，陪着我，可好？”
金光瑶躺在那儿，乌发如瀑倾泻在枕上，仰面看着榻边事无巨细照顾自己的人。
“好。睡吧，我不走。”蓝曦臣和煦笑着，指尖摩挲着那发丝。
三年多的昼夜守护，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皓月谪仙，变成了煎药、熬汤、煮菜、擦洗、束发都轻车熟路的烟火凡人。
劳累、担忧与磋磨中，虽依然气质超然、面容俊朗，却也正如世人所说神情倦怠、风采不在。
累的呗！
可第一公子依然是第一公子，白月微瑕，他人仍遥不可及。
当真是让人看不够的仙姿颜容！
“嗯。”应了声，金光瑶恋恋不舍闭上眼，沉沉睡去。
金光瑶浓密的睫毛遮出小片阴影，小巧鼻尖上因服完热药汤渗出薄汗，粉红色唇瓣在浅梦中分出些微缝隙，像柔嫩的蕊，被苍白面容衬得娇艳欲滴。
看着看着，蓝曦臣双唇不自觉化作蜻蜓，落在粉红欲滴的花蕊之上，轻如薄翅，对甜美深怀眷恋，反复厮磨，不忍离去。
循着花蕊的甜美，带着些微药味的淡淡体香萦绕入口鼻。
香气悠长，来自三年来手中轻拭慢拢、臂上盈抱满怀，瘦弱又坚忍的身躯。
灵力、丹药、补汤日日滋养，却总还是这般腰肢盈盈一握地瘦而苍白。
蓝曦臣知道，这瘦与苍白的身体并不羸弱，这里藏有多么坚忍与毁天灭地的气息。
还有让他说不清道不明又割舍不下的种种。
“阿瑶，我到底该如何了解你？看待你？”
拢过不足一臂弯的细腰，蓝曦臣在金光瑶身侧沉沉睡去。
姑苏不乏阴雨。
某个平常的夜里，雨针绵密而温柔，聚在屋檐淅沥落下。
夜半，小窗窜入一阵阵凉风，帷幔随风飘荡几下。
榻上的人打了个冷战。
蓝曦臣在外间起身，关紧小窗。又转身到里间，看金光瑶面向里侧卧着，蜷缩成一小团，脊背瘦削暴露在外，被子盖得不严。
许是冷了。
掖紧被角，发现夜色里那人正睁着水汪汪的眼，看向自己。
窗外雨绵绵，无雷电。
蓝曦臣却眼前白光一闪，脑中惊雷炸响。
金光瑶一只手触到蓝曦臣指尖，只虚虚一握，却重若万钧，将他勾倒在榻上。
三年多来，市井依旧喧闹，跌下金麟台的前仙督为说书人提供了用之不竭的旧事。
繁华都城、酒楼茶肆，山野小摊或是城镇店铺里，那些杀父杀兄杀妻杀子的段落被反复演绎，成为谈资。
世家清谈会、朱门小聚，甚至醉酒渔人、浣衣少妇、施肥老农，尽是对“娼妓之子、偷技之徒”的鄙视和咒骂。
往往临了叹上一句恶有恶报、人人得而诛之的愤慨。
免不了说到世家第一公子，被恶人蒙蔽十几年的唏嘘，再配上观音庙里，泽芜君对恶人穿心一剑大义灭亲的赞叹。
恶人被九重禁制封棺，永世不入轮回。
泽芜君因结义兄弟生死情仇，颓然闭关不出。
更是叹息又叹息。
谁能想到姑苏的云雾缭绕仙境中，闭关不出的蓝宗主，那一方寒室木门里，关住的是何等岁月和风景。
说书人道：
“金光瑶那恶人惯于舌灿莲花、颠倒黑白，将众仙家诱骗至观音庙，意欲屠杀。”
寒室中，第一公子被重若万钧的小指虚虚一勾，便轰然倾倒。与那恶人的软舌一起追逐，确实在温热痴缠中点点生莲花。
舌上采莲花，哪还用得着诱骗？
说书人道：
“恶人剖腹取弦，将弦缠在金小宗主脖子上，威胁道—不要喊也不要动，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当真是恶人呐，那可是他亲侄儿啊。”
绵绵雨夜，万物沉寂，只留簌簌雨落声。
恶人伸长脖颈，如天鹅仰起。鹅颈没有勒出血的琴弦，只有第一公子唇舌下的反复描摹。
当真是谁都没有动，也没有喊。只有恶人和裂冰主人沉重的气息，呼出、缭绕，交战。
说书人还会自己加些戏码：
“人心难测啊。那金光瑶惯于口蜜腹剑，虚伪无状，华丽的金星雪浪袍下，是谁也看不透的黑心肠。”
姑苏蓝氏历代宗主的居所中，现任宗主正剥开恶人素雅的衣袍，誓要将这人看个通透，搓磨个几遍。
人心难测啊。
裹在这金星雪浪身体里的心，让人心跟着越跳越快，越跳越热，早已经推心置腹无数次。
测不到心跳几许，测不出热度几何。
人心隔衣啊。
修为高深的泽芜君能点指除邪，也在俯身侍妖。指尖旋走描摹寸寸肌肤，点燃眼中灼灼的火焰。火燃起，被妖勾了魂。
人心浮夸啊。
朔月主人的掌心印记摩挲出肌里上下，从恶人酒窝里掬来的醇酒，随掌纹滑遍，酥了骨，醉了心。酒窝无酒，只是浮夸之人醉溺其中。
人心不足啊。
皎月仙人口腹素雅淡泊，世间珍馐不入法眼。此刻却贪心地想拆吃入骨仍不够，看不够，抚不够，描摹不够，品尝不够。
人心复杂啊。
高悬九天的银月俯瞰众生，不入花丛，不沾片叶。过泥泞，过黑暗，过四时温暖。却只有一人可以恣意挞伐，植上柠檬果，种遍层层草莓，印上凌乱的花。
说书人也会嘲讽：
“那偷技之徒修为不高，惯于攀附逢迎，从清河到岐山再到金陵，还经常去姑苏，为偷技走遍了世家仙门。”
雨落叶摇，修竹挺拔葱茏，遮住寒室满屋风光。
那走遍世家的修腿如白藕，正被姑苏人置于目光里。红酥手中游移，点绛唇下频点。
蓝宗主不折云深不知处的翠竹，只折寒室里两根白嫩修藕。
不见挖藕人的挥铲，只有折竹人的躬身探寻，小心翼翼。
说书人最喜欢惊堂木一拍，“啪”！
“善恶到头终有报，深入了解，方知此人险恶。泽芜君大义灭亲，朔月出鞘，将那十恶不赦之徒穿心一剑。真是大快人心呐。”
雨霖铃，凤栖梧，泉水淙淙，窄径漫出流水。
天地再大，与我无关。一方卧榻已是十丈软红尘。
世人口中的恶徒正拢藕臂在蓝宗主肩颈战栗，双眸含羞。
一个，雾从两眼蒙蒙起，
一个，无边春色弦待发。
哪个还需要说书人的惊堂木？
啪～
啊～
惊堂木响起。
恶人伏诛。
恶人被泽芜君凶器贯入，一如当初朔月穿心。
一剑怎么够？十次百次千次也难偿这十几年的情深义厚、无边沉迷。
惊堂木响了又响，时缓时急，黏黏腻腻，错错杂杂。
说书先生早已不知所踪，只留空气里的吟哦，欢喜，悲泣，细碎。
人心果真贪婪啊。
两种姿态，一样心情。
总觉得刺得不够深，还想刺得更深，还要刺得更深。
深！
入！
啊！
深入了解啊！
大！
快！
啊！
大快人心啊！
千万人的口诛笔伐，千万人的泥足践踏，只能在姑苏外叫嚣，入不了蓝宗主闭关圈起的此间寒室。
阴雨绵绵一整夜，惊堂木随晨间初晴方止。
层山如洗，微熹入林。
花圃里的金星雪浪灿然盛放。
露浓，花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