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万千花雨，只需一朵
第二天，金光瑶恢复神志。
擦洗完毕，探探灵脉，清明流畅，以往乖张肆虐的煞气竟在血脉奔流中异常平顺。
总算有惊无险。
小苏站在房门口，背着小手规规矩矩像值夜站岗的卫士。
店家送来粥，敲门，小苏接过，恭恭敬敬又交到蓝曦臣手中。然后又退到门外边，继续规规矩矩站着。
看不清结界里的状况，只瞄到似乎姚公子已经能坐在床上了。
金光瑶胃口不错，喝下半碗粥，眼神雀跃地抬手要穿衣下地。
蓝曦臣摁住他的手，摇摇头，金光瑶刚弯上去的嘴角立刻垮下来。
蓝曦臣抬手摸了摸他头发，他扭头躲开。蓝曦臣去捉他的手，他抬手拨开。
两人悄无声息，一个扭头向床里不理人，一个坐在床边无可奈何。
蓝曦臣两只手伸进被窝，捉住被子底下的两条腿，指腹一下一下按压起来。
“唉，小孩儿啊，真是越宠越娇惯。”
蓝曦臣对着空气继续说。
“所以，要有家规。狠狠地罚才是。”
手从膝盖慢慢往足上滑。
“回家后，姑苏蓝氏出一本书，就叫《蓝氏宗主按摩秘术》，再出一个话本子，叫《泽芜君闭关的秘密》。”
蓝曦臣庄重雅正地补充道：“定是受仙门百家欢迎的。”
手滑到足心，一翻手，将一只藕足捉到眼前。
“是从这里吃起？”
“还是从……这里……吃起？”
另一只手伸向金光瑶腿根。
“……要仙督大人……下决断才是。”
“哎～哎～”
金光瑶惊呼起来，忙不迭拍掉那只伸进来要作乱的手。
“人前雅正，关起门来，竟如此孟浪。”
重重拍掉那只手，瞪了蓝曦臣一眼。
眼角眉梢，狐形媚影。
蓝曦臣无比端庄雅正，就像以往清谈会上的风姿。双唇微启，嗓音清澈道：
“忘机和魏公子是天天。作为兄长，应当起到表率。”
看着小狐狸抬手要拍自己，蓝曦臣继续道：
“不过，凡事应有度，不可放纵无状。”
“我们就暂且……夜夜……吧。”
说完一掀被子闪进被窝，手臂一拉，将小人儿拉到自己怀里。
“仙督大人，还是把昨夜欠的，先偿了。”
一边箍住腰身，一边将手伸进里衣，在嫩滑肌肤上滑动起来。
“哎～你……你这人……”
金光瑶慌乱拍着腰间的手臂，嗔怒道：
“泽芜君，雅正！雅正！”
把人牢牢禁锢在怀中，蓝曦臣在他额头轻吻几下，又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似乎卸下万斤负重道：
“还好阿瑶没事，真的，吓死我了。”
“……吓死我了……”
一夜绷紧的弦，终于在此刻舒缓，蓝曦臣抱住他失而复得的宝贝，闭眼感受彼此间心跳，嗅着空气里混合的体香。
闷在蓝曦臣宽热的怀里，顿觉舒畅安心。金光瑶低低说：
“傻瓜。怎么会有事，我的命，在你手上。”
一命双生。
有他在，他便不会有事。
“还疼吗？”
蓝曦臣知道，灵脉紊乱和煞气横冲再加上束灵符的反噬，五脏肌里到骨髓都会绵延撕扯，疼痛无边。
“不疼。习惯就好了。”
习惯。
是啊。从观音庙那夜开始，这样的疼痛便一刻也没真正消失过。
六年，捶打磋磨，要么受不了折磨，意志溃散、身死魂消。要么愈加坚韧、浴火涅槃。
哪有人将疼痛变成习惯的？
还不是上天堵死所有的路，逼迫到选无可选，才殊死踏上荆棘遍布的鬼途。
“悯善……不，我是说小苏，收他为徒，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昨夜，是我一时冲动，思虑不周。”
金光瑶知道，蓝曦臣不收徒。即使收徒，蓝氏宗主首徒这么大的事，家族和各位长老一定会过问，而宗主首徒，也会影响整个蓝氏的将来。
确实不该这样草率决断。
陌路之人，何况未见得真和苏涉有关。
还是太冲动了。
“不为难。”
蓝曦臣握住金光瑶的一只手，一寸一寸捏过满是厚茧的指节。
“家里的事，都依你。”
金光瑶仰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满是疑问。
“正在说收徒，什么家里的事？”
“夫君收徒，不是家事么？难道还成了国事？”
哎呦～
这一本正经地……
金光瑶复又把脸埋进蓝曦臣胸口，羞赧道：
“果真是……一点都不雅正。”
腻腻歪歪几番，缕缕秋光挤进窗棂，两人耳语嘀咕着，不如趁着秋高气爽，去山野间走走。
说是这样说，行动起来颇为“艰难”。
光是放手怀里的温香软玉、离开宽热安宁的怀抱，就好似下了多了不得的决心。
好容易起身。
你给我系个衣带，我给你披件衣袍，你给我理下里裤，我给你围个腰封。
穿衣服不知穿了多久，拖拖拉拉，腻腻歪歪。
好容易嬉笑着穿罢衣服，又手拉手，对镜梳妆。
你给我将三千青丝高挽发髻，我给你缓梳墨发系戴抹额。
心里人即眼前人。
谁还去管时辰多少、天光几何。
终于，第一公子端雅和煦的浅笑中，将白狐面具轻轻覆在小狐狸鼻眼处，遮住只属于他一人的人间绝色。
手挽手打开门，小苏规规矩矩站在门口。
被开门惊了一下，错愕少许，目光落在二人挽住的手上，旋即抽离目光，低下头，捧上一个纸包。
金光瑶抽了几下手，未果，被蓝曦臣牢牢攥住。
“小苏，阿臣说多亏有你的玄冰尺。谢谢你啊！”
金光瑶缓缓蹲下身，目光平视：
“这是什么啊？”
“苹果。早上新摘的。父亲说，晨露里的苹果又甜又补。给姚公子开胃。已经洗干净的。”
金光瑶才注意到小苏的鞋子上沾了泥巴草叶，衣摆也湿的。想来是去山间摘果子，打湿了衣服。
“好啊。”
说着拿起一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笑起来：
“嗯！果然很甜。很好吃。谢谢你啊。”
然后又不管姿态地咔嚓咔嚓吃起来。
见这尊贵公子吃自己摘的果子如此开心，小苏咧开嘴笑了又笑。
因着礼物被接受喜欢，胆子也大起来。难掩雀跃地说：
“过了镇子外那条河，有座山上，全是树，满树的果子。全都是。”
说得高兴，挥圆了手臂，扭头等着金光瑶回应。
“好啊。不如，小苏带我们去摘果子。”
金光瑶摸着小苏发顶答道。
“好啊！好啊！”
小苏蹦起来，旋即觉得失态，立刻规矩地说：
“我这就去请父亲。”
说完一溜烟跑开。
蓝曦臣牵着金光瑶的手，看一大一小的雀跃。
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和煦地浅笑。
苹果定是甜的，可他的阿瑶尝不到这甜。
五感退化虽经叔父指点已经放缓，但已经丢失的味觉却始终没能恢复。
苦药是无味，羹汤是无味，糖糕是无味，酸甜苦辣皆是淡泊如水，无知，无觉，无味。
再甜的果，也只能化作淡泊虚无。
“很好吃。”
他尝不出味道，为了不辜负别人给予的酸甜苦辣，只好笑盈盈地说着这句：
“很好吃。”
“唔……”
蓝曦臣忽然将人推在廊边，圈在臂弯里吻起来。
这里是店客下楼必经之路，金光瑶惊慌失措，两手拼命推着。
吻毕。两人胸口起伏喘着气，四目相望。
蓝曦臣气息未稳，却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地说：
“我要把世上所有的甜，都还给你。”
不管你尝过多少苦，经历过多少磨难，承受过多少酸甜苦辣，又失去过多少人间喜乐。
从今以后，所有的甜，我都捧给你。
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金光瑶弯起嘴角，酒窝漾出醇香，笑着说：
“好啊。”
又歪歪头，狡黠地提出：
“不如我们比赛摘果子，看是第一公子取胜，还是我这偷技之徒取胜。”
果然是一片树园果林。
一眼望不到边，挂满果子的树铺满整座山。
风吹过，树叶沙沙响起，簇簇果子悠悠摇晃。
小苏冲向其中一棵树，抱住树干大喊：
“这棵，就是这棵。”
等金光瑶和蓝曦臣还有闵森同走近，小苏小脸儿通红，扬起又得意地说：
“姚公子，我就是在这里摘的。整座山，这棵树上，最大最红的。”
“真的呀，怪不得那么好吃。”
金光瑶拿出帕子擦小苏额头的汗珠。
看小苏欢腾地叫着，冲向下一棵树。
蓝曦臣第一次在果林里散步。
十里桃花下习过武，十里竹林里抚过琴，甚至夜猎在山间也走过无边密林。
就是没见过果林。
世家公子，或绮丽风雅，或拼死搏杀，没机会沾染裹腹和满足口舌之欲的烟火俗物。
至少，没摘过苹果。
金光瑶忽然想起蓝曦臣刚刚信誓旦旦地说“把天下的甜都还给你”。
于是拉着他的手，到一棵树下，指着高处的一个红苹果说：
“我想你给我摘那个苹果。”
苹果树很高，可再高也不过丈余。
那苹果挂在枝头，正在叶子里随风摇晃着。
如果用灵力，不过勾勾手指的瞬间，就能摘下来。
两人手挽着手，在阳光下一起仰头，望着那个苹果。
阳光洒下，将下颌染上淡黄色光晕，白狐面具莹莹，双眼水光潋滟、灿若星辰。
都说蓝曦臣世家第一公子品貌俱佳、皎洁如月、宛若谪仙。此刻，谪仙眼里的人，如仙如神、如梦如幻，如瑶台暖玉、如羲和圣光。
蓝曦臣松开手，将衣摆提起，一侧掖上腰带，手脚并用，开始爬树。
乡野小儿，摸鱼掏鸟爬树，并不稀奇。
甚至活泼如夷陵老祖，孩提时也没少下河上树。
可世家第一公子，从小雅正的蓝曦臣，手上连灰都沾不得。什么不是旁人将玲珑剔透、绝美精妙之物奉到眼前？
金光瑶手抄进袖子，看着那个谪仙皎月在树上蹭蹭爬着，去为自己摘那果子。
我要把世上的甜，都还给你。
树枝渐细，擎不住高大身躯。蓝曦臣飞身一跃，抓住那只果子，衣袂翻飞中落在金光瑶面前。
掌心捧着那只苹果。
金光瑶笑盈盈地覆上手，蓝曦臣看着他把那只苹果拿起，揣进袖子。
见那手还在摊开擎着，就把自己的手掌又覆上去。
蓝曦臣轻轻一拉，将人拉进怀里。
时光静止，风停云驻，遍山绿树甜果间，万物退散。
只有一双人，深情相拥。
小苏摘了一把野花，正嗷嗷叫喊着，奔过来找金光瑶。闵森同一把拉住，将他拖到远处。
“蓝宗主，树爬得……甚好……”
伏在蓝曦臣肩膀，金光瑶低低说。
“多谢金仙督夸奖。”
蓝曦臣捻着金光瑶肩背的发丝，依旧浅笑端雅。
见身后开着姹紫嫣红的野花，金光瑶用僵直的手摘下一朵野百合，走远几步，对着蓝曦臣丢过去。
那朵白色花朵打在蓝曦臣鬓边，顺着肩颈往下滑。
蓝曦臣一手接住那花，捻到鼻尖嗅了嗅，又浅笑盈盈看着小狐狸。
“百凤山围猎，世家仙姝将手中的花，抛向心仪的世家子弟。二哥可是沐浴过花雨的。”
金光瑶又摘起一朵黄色野花，捻在指尖，继续道：
“那时候，我把花藏在袖子里，始终不敢抛给二哥。”
蓝曦臣又看看那朵花，笑容缱绻：
“百家仙姝，再大的花雨，我只想要这一朵。”
言罢，笑着，把那百合花揣进袖子：
“阿瑶的花，我接到了。”
擦洗完毕，探探灵脉，清明流畅，以往乖张肆虐的煞气竟在血脉奔流中异常平顺。
总算有惊无险。
小苏站在房门口，背着小手规规矩矩像值夜站岗的卫士。
店家送来粥，敲门，小苏接过，恭恭敬敬又交到蓝曦臣手中。然后又退到门外边，继续规规矩矩站着。
看不清结界里的状况，只瞄到似乎姚公子已经能坐在床上了。
金光瑶胃口不错，喝下半碗粥，眼神雀跃地抬手要穿衣下地。
蓝曦臣摁住他的手，摇摇头，金光瑶刚弯上去的嘴角立刻垮下来。
蓝曦臣抬手摸了摸他头发，他扭头躲开。蓝曦臣去捉他的手，他抬手拨开。
两人悄无声息，一个扭头向床里不理人，一个坐在床边无可奈何。
蓝曦臣两只手伸进被窝，捉住被子底下的两条腿，指腹一下一下按压起来。
“唉，小孩儿啊，真是越宠越娇惯。”
蓝曦臣对着空气继续说。
“所以，要有家规。狠狠地罚才是。”
手从膝盖慢慢往足上滑。
“回家后，姑苏蓝氏出一本书，就叫《蓝氏宗主按摩秘术》，再出一个话本子，叫《泽芜君闭关的秘密》。”
蓝曦臣庄重雅正地补充道：“定是受仙门百家欢迎的。”
手滑到足心，一翻手，将一只藕足捉到眼前。
“是从这里吃起？”
“还是从……这里……吃起？”
另一只手伸向金光瑶腿根。
“……要仙督大人……下决断才是。”
“哎～哎～”
金光瑶惊呼起来，忙不迭拍掉那只伸进来要作乱的手。
“人前雅正，关起门来，竟如此孟浪。”
重重拍掉那只手，瞪了蓝曦臣一眼。
眼角眉梢，狐形媚影。
蓝曦臣无比端庄雅正，就像以往清谈会上的风姿。双唇微启，嗓音清澈道：
“忘机和魏公子是天天。作为兄长，应当起到表率。”
看着小狐狸抬手要拍自己，蓝曦臣继续道：
“不过，凡事应有度，不可放纵无状。”
“我们就暂且……夜夜……吧。”
说完一掀被子闪进被窝，手臂一拉，将小人儿拉到自己怀里。
“仙督大人，还是把昨夜欠的，先偿了。”
一边箍住腰身，一边将手伸进里衣，在嫩滑肌肤上滑动起来。
“哎～你……你这人……”
金光瑶慌乱拍着腰间的手臂，嗔怒道：
“泽芜君，雅正！雅正！”
把人牢牢禁锢在怀中，蓝曦臣在他额头轻吻几下，又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似乎卸下万斤负重道：
“还好阿瑶没事，真的，吓死我了。”
“……吓死我了……”
一夜绷紧的弦，终于在此刻舒缓，蓝曦臣抱住他失而复得的宝贝，闭眼感受彼此间心跳，嗅着空气里混合的体香。
闷在蓝曦臣宽热的怀里，顿觉舒畅安心。金光瑶低低说：
“傻瓜。怎么会有事，我的命，在你手上。”
一命双生。
有他在，他便不会有事。
“还疼吗？”
蓝曦臣知道，灵脉紊乱和煞气横冲再加上束灵符的反噬，五脏肌里到骨髓都会绵延撕扯，疼痛无边。
“不疼。习惯就好了。”
习惯。
是啊。从观音庙那夜开始，这样的疼痛便一刻也没真正消失过。
六年，捶打磋磨，要么受不了折磨，意志溃散、身死魂消。要么愈加坚韧、浴火涅槃。
哪有人将疼痛变成习惯的？
还不是上天堵死所有的路，逼迫到选无可选，才殊死踏上荆棘遍布的鬼途。
“悯善……不，我是说小苏，收他为徒，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昨夜，是我一时冲动，思虑不周。”
金光瑶知道，蓝曦臣不收徒。即使收徒，蓝氏宗主首徒这么大的事，家族和各位长老一定会过问，而宗主首徒，也会影响整个蓝氏的将来。
确实不该这样草率决断。
陌路之人，何况未见得真和苏涉有关。
还是太冲动了。
“不为难。”
蓝曦臣握住金光瑶的一只手，一寸一寸捏过满是厚茧的指节。
“家里的事，都依你。”
金光瑶仰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满是疑问。
“正在说收徒，什么家里的事？”
“夫君收徒，不是家事么？难道还成了国事？”
哎呦～
这一本正经地……
金光瑶复又把脸埋进蓝曦臣胸口，羞赧道：
“果真是……一点都不雅正。”
腻腻歪歪几番，缕缕秋光挤进窗棂，两人耳语嘀咕着，不如趁着秋高气爽，去山野间走走。
说是这样说，行动起来颇为“艰难”。
光是放手怀里的温香软玉、离开宽热安宁的怀抱，就好似下了多了不得的决心。
好容易起身。
你给我系个衣带，我给你披件衣袍，你给我理下里裤，我给你围个腰封。
穿衣服不知穿了多久，拖拖拉拉，腻腻歪歪。
好容易嬉笑着穿罢衣服，又手拉手，对镜梳妆。
你给我将三千青丝高挽发髻，我给你缓梳墨发系戴抹额。
心里人即眼前人。
谁还去管时辰多少、天光几何。
终于，第一公子端雅和煦的浅笑中，将白狐面具轻轻覆在小狐狸鼻眼处，遮住只属于他一人的人间绝色。
手挽手打开门，小苏规规矩矩站在门口。
被开门惊了一下，错愕少许，目光落在二人挽住的手上，旋即抽离目光，低下头，捧上一个纸包。
金光瑶抽了几下手，未果，被蓝曦臣牢牢攥住。
“小苏，阿臣说多亏有你的玄冰尺。谢谢你啊！”
金光瑶缓缓蹲下身，目光平视：
“这是什么啊？”
“苹果。早上新摘的。父亲说，晨露里的苹果又甜又补。给姚公子开胃。已经洗干净的。”
金光瑶才注意到小苏的鞋子上沾了泥巴草叶，衣摆也湿的。想来是去山间摘果子，打湿了衣服。
“好啊。”
说着拿起一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笑起来：
“嗯！果然很甜。很好吃。谢谢你啊。”
然后又不管姿态地咔嚓咔嚓吃起来。
见这尊贵公子吃自己摘的果子如此开心，小苏咧开嘴笑了又笑。
因着礼物被接受喜欢，胆子也大起来。难掩雀跃地说：
“过了镇子外那条河，有座山上，全是树，满树的果子。全都是。”
说得高兴，挥圆了手臂，扭头等着金光瑶回应。
“好啊。不如，小苏带我们去摘果子。”
金光瑶摸着小苏发顶答道。
“好啊！好啊！”
小苏蹦起来，旋即觉得失态，立刻规矩地说：
“我这就去请父亲。”
说完一溜烟跑开。
蓝曦臣牵着金光瑶的手，看一大一小的雀跃。
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和煦地浅笑。
苹果定是甜的，可他的阿瑶尝不到这甜。
五感退化虽经叔父指点已经放缓，但已经丢失的味觉却始终没能恢复。
苦药是无味，羹汤是无味，糖糕是无味，酸甜苦辣皆是淡泊如水，无知，无觉，无味。
再甜的果，也只能化作淡泊虚无。
“很好吃。”
他尝不出味道，为了不辜负别人给予的酸甜苦辣，只好笑盈盈地说着这句：
“很好吃。”
“唔……”
蓝曦臣忽然将人推在廊边，圈在臂弯里吻起来。
这里是店客下楼必经之路，金光瑶惊慌失措，两手拼命推着。
吻毕。两人胸口起伏喘着气，四目相望。
蓝曦臣气息未稳，却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地说：
“我要把世上所有的甜，都还给你。”
不管你尝过多少苦，经历过多少磨难，承受过多少酸甜苦辣，又失去过多少人间喜乐。
从今以后，所有的甜，我都捧给你。
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金光瑶弯起嘴角，酒窝漾出醇香，笑着说：
“好啊。”
又歪歪头，狡黠地提出：
“不如我们比赛摘果子，看是第一公子取胜，还是我这偷技之徒取胜。”
果然是一片树园果林。
一眼望不到边，挂满果子的树铺满整座山。
风吹过，树叶沙沙响起，簇簇果子悠悠摇晃。
小苏冲向其中一棵树，抱住树干大喊：
“这棵，就是这棵。”
等金光瑶和蓝曦臣还有闵森同走近，小苏小脸儿通红，扬起又得意地说：
“姚公子，我就是在这里摘的。整座山，这棵树上，最大最红的。”
“真的呀，怪不得那么好吃。”
金光瑶拿出帕子擦小苏额头的汗珠。
看小苏欢腾地叫着，冲向下一棵树。
蓝曦臣第一次在果林里散步。
十里桃花下习过武，十里竹林里抚过琴，甚至夜猎在山间也走过无边密林。
就是没见过果林。
世家公子，或绮丽风雅，或拼死搏杀，没机会沾染裹腹和满足口舌之欲的烟火俗物。
至少，没摘过苹果。
金光瑶忽然想起蓝曦臣刚刚信誓旦旦地说“把天下的甜都还给你”。
于是拉着他的手，到一棵树下，指着高处的一个红苹果说：
“我想你给我摘那个苹果。”
苹果树很高，可再高也不过丈余。
那苹果挂在枝头，正在叶子里随风摇晃着。
如果用灵力，不过勾勾手指的瞬间，就能摘下来。
两人手挽着手，在阳光下一起仰头，望着那个苹果。
阳光洒下，将下颌染上淡黄色光晕，白狐面具莹莹，双眼水光潋滟、灿若星辰。
都说蓝曦臣世家第一公子品貌俱佳、皎洁如月、宛若谪仙。此刻，谪仙眼里的人，如仙如神、如梦如幻，如瑶台暖玉、如羲和圣光。
蓝曦臣松开手，将衣摆提起，一侧掖上腰带，手脚并用，开始爬树。
乡野小儿，摸鱼掏鸟爬树，并不稀奇。
甚至活泼如夷陵老祖，孩提时也没少下河上树。
可世家第一公子，从小雅正的蓝曦臣，手上连灰都沾不得。什么不是旁人将玲珑剔透、绝美精妙之物奉到眼前？
金光瑶手抄进袖子，看着那个谪仙皎月在树上蹭蹭爬着，去为自己摘那果子。
我要把世上的甜，都还给你。
树枝渐细，擎不住高大身躯。蓝曦臣飞身一跃，抓住那只果子，衣袂翻飞中落在金光瑶面前。
掌心捧着那只苹果。
金光瑶笑盈盈地覆上手，蓝曦臣看着他把那只苹果拿起，揣进袖子。
见那手还在摊开擎着，就把自己的手掌又覆上去。
蓝曦臣轻轻一拉，将人拉进怀里。
时光静止，风停云驻，遍山绿树甜果间，万物退散。
只有一双人，深情相拥。
小苏摘了一把野花，正嗷嗷叫喊着，奔过来找金光瑶。闵森同一把拉住，将他拖到远处。
“蓝宗主，树爬得……甚好……”
伏在蓝曦臣肩膀，金光瑶低低说。
“多谢金仙督夸奖。”
蓝曦臣捻着金光瑶肩背的发丝，依旧浅笑端雅。
见身后开着姹紫嫣红的野花，金光瑶用僵直的手摘下一朵野百合，走远几步，对着蓝曦臣丢过去。
那朵白色花朵打在蓝曦臣鬓边，顺着肩颈往下滑。
蓝曦臣一手接住那花，捻到鼻尖嗅了嗅，又浅笑盈盈看着小狐狸。
“百凤山围猎，世家仙姝将手中的花，抛向心仪的世家子弟。二哥可是沐浴过花雨的。”
金光瑶又摘起一朵黄色野花，捻在指尖，继续道：
“那时候，我把花藏在袖子里，始终不敢抛给二哥。”
蓝曦臣又看看那朵花，笑容缱绻：
“百家仙姝，再大的花雨，我只想要这一朵。”
言罢，笑着，把那百合花揣进袖子：
“阿瑶的花，我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