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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迟和楚楚
    阿迟是个小和尚,楚楚是个小姑娘。

    楚楚记事起,阿爹就对她说,“楚楚,阿爹教你的武功,你要认真学习。阿娘教你的女工和诗经,也要认真学习。”这些楚楚全都记在了心里。

    阿爹最近频频外出,楚楚总是抱着阿娘的胳膊问阿娘她的阿爹什么时候才回来。阿娘说等你学会阿爹新教的武功,阿爹就回来了。

    楚楚学会了阿爹新教的武功,阿爹却再也没有回来。

    阿娘带着楚楚从京城住进了山里,她不哭也不闹,还是日日跟着阿娘做女工,背诗经。只是每次夜里阿娘偷偷哭的时候,楚楚也会躲在门外跟着哭。

    看管她的奶妈说,阿爹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楚楚最近总往山上的寺庙跑,奶妈说只要诚恳,佛祖就会显灵,实现自己的愿望。

    楚楚每天都要认真地在佛堂前跪一个时辰,她的阿爹不会回来了,她希望她的阿娘不要哭了。

    楚楚不知道她的愿望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她却认识了寺里的小和尚阿迟。

    方丈说阿迟是捡来的,在山洞里。楚楚很心疼阿迟,每次去寺里,都会带很多好吃的糕点送给阿迟。

    阿迟从小就哭声嘹亮,现在大一些了,声音还是一样的洪亮。

    楚楚很喜欢听阿迟讲话,阿迟知道很多故事,他讲故事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

    阿迟小时候给楚楚讲济公的故事,后来长大了,就给楚楚讲聊斋里的故事。

    楚楚十三岁了,她坐在溪边问阿迟,这个世上真的有鬼魂吗?

    阿迟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楚楚笑了,掬起小溪里的水就朝阿迟泼去,阿迟也笑着躲开了。

    阿迟的武功是楚楚教的。一招一式,跟阿爹当初教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楚楚长大了,楚楚的阿娘也不哭了。

    楚楚十五岁及笄的那天,阿娘把楚楚叫到房里告诉她说,她的阿爹没有走丢,她的阿爹是被朝廷里的奸臣陷害的。

    阿娘还说,楚楚,你长大了,你要给你爹报仇啊。

    楚楚那天穿着漂亮的衣服跑去寺里找阿迟,却被方丈告知,阿迟的亲生父母找来了,阿迟被接走啦。

    楚楚在佛堂为阿迟跪了一个时辰愿他平安,然后跑去了她和阿迟经常去的小溪边,哭得很伤心。她的阿爹不会回来了,阿迟也找不到了。

    后来楚楚女扮男装进京赶考,时隔多年再回到京城,她却迷了路。

    楚楚在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子里绕了四五圈,路没有找到肚子却饿了,她的钱袋被偷了,站在包子铺前楚楚吞咽了无数次口水,打算走开的时候眼前突然递来两个包子。

    楚楚抬起头就看见了和阿迟眉眼相像的少年,楚楚听见少年说“还热着,快吃吧。”楚楚接过包子,来不及道谢少年就走掉了。

    楚楚盯着少年的背影,很想冲上去问一句“你认识阿迟吗”,楚楚被自己逗笑了,阿迟是个小和尚,怎么会是风度翩翩的少年。

    楚楚吃完包子又绕了几圈,终于走出了小巷子。她找了一家店,边做小二边温习书本。

    科举考试楚楚考中了榜眼,状元是那天给她买包子的少年。

    在朝廷上等皇帝册封完,楚楚就把阿娘接回了京城。临走之前,楚楚又去了寺里,她要和方丈告别。

    楚楚那天在佛堂跪了两个时辰,一为阿娘,愿阿娘岁岁安;二为阿迟,愿阿迟年年欢。

    楚楚不知道的是,她离开之后,藏在佛像后面的少年也跪了两个时辰,不为他人,只愿那个小姑娘,年年岁岁终喜乐,岁岁年年常相欢。

    楚楚继续女扮男装在朝堂之上为天子出谋划策,不但赢得了皇帝的信任,还找到了当年陷害阿爹的奸臣。

    奸臣被处死的那天,楚楚化作女儿装,在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醉眼朦胧之间,她看见了阿迟。

    阿迟的怀抱很温暖。这是楚楚睡过去之前唯一的想法。

    隔天楚楚在陌生的床上醒来,下意识找自己日常防身的匕首。匕首没找到,房门却被推开了。

    是那日给她买包子的少年。少年端着一盆清水,放下之后就出去了。

    楚楚穿着昨晚的长裙,走到前厅,谢过少年就要离开。

    静坐着的少年盯着楚楚的背影,犹豫了许久终于在那抹身影消失之前说了一句,“楚楚,你还记得我吗?”

    楚楚没有回头,她说“公子认错人了,小女子并不认得公子。”

    没有了奸臣的威胁,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日子楚楚过得潇洒自在。朝堂之上她是文武双全的才子,朝堂之下她是世间多情的小女儿。

    上元节的晚上有灯会,楚楚又换上了女儿装悄悄溜出了府。河灯绚烂,烟花明媚,人潮涌动,楚楚躲在树下从袖子里拿出酒壶打算畅饮,还没放到嘴边酒壶就被人抢去了。

    还是那日买包子的少年。少年紧绷着脸,“不许喝。”

    “尉迟,你没资格管我。”尉迟是少年的名字,是状元,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楚楚伸手就去抢酒,脚底下石块零碎,一个趔趄她就摔进了尉迟的怀里。

    楚楚被尉迟困住了,她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做出反应,阿爹教她的武功她一直不曾放弃。尉迟也很快出手,一招一式,和楚楚一模一样。

    尉迟的力气很大,楚楚没有抢到酒壶,人也还被抱着。这大概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吧,楚楚咬牙切齿。

    尉迟把楚楚抱得很紧,“楚楚,你看,这些招数都是你当年教我的,我一直都记得。”

    “楚楚,我是阿迟,你还记得吗?”

    “楚楚,你还要听我讲故事吗?”

    “楚楚。”

    楚楚怎会记不得,只是她如今大放异彩,关注她的人太多,她怎敢牵扯上他。

    隔天楚楚上朝,却不想有人呈报在灯会上看见状元和榜眼抱在了一起,认为有伤风化。

    楚楚很是纳闷,当朝皇帝并不反对龙阳之好,时人当中也有两个男子成亲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被说有伤风化了。

    楚楚没有开口,尉迟却开口了,“禀皇上,臣爱慕楚楚多年,从垂髫到弱冠,臣的心里未曾有过他人。臣恳请皇上成人之美为臣赐婚。”

    状元和榜眼,天赐良缘,也许能发挥出更大的才智。天子当下应允,为尉迟和楚楚赐婚,还命近臣在二人大婚之日送去贺礼。

    楚楚穿着女子的嫁衣坐上了红花轿,这是尉迟要求的。

    当晚楚楚一袭红妆身陷被大红渲染的婚房,镶着金丝的红盖头被挑起,她听见尉迟说,“楚楚,以后由我来护你平安。”

    楚楚并不知道,那天呈报皇上的人是尉迟的门客,尉迟也并不打算让她知晓。

    楚楚年少多磨难,有幸遇到阿迟,愿意护她一世周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