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的士把三人拉到了蓝忘机在纽约的公寓。
蓝忘机和他们同时毕业，但毕业前已经在纽约实习了半年，自己租住了个studio——带厨房、厕所的公寓式单间。
租的尽管是老楼，但卧室内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一张双层床、一张书架、两张书桌。在全然陌生的城市里蓦然看到蓝忘机以前房间的格局，魏无羡愣了一下。
蓝忘机没注意到他的感慨，言简意赅和思追介绍，“我哥哥以前和我同住，他刚回国工作，正好方便你们暂时过渡一下。”
角落墙上斜靠着一张旧床垫，一张书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一些旧家电——微波炉、电话等。蓝忘机看出思追的疑问，再次解释，“学生毕业前会低价甩卖生活用品，我住的离学校近，看到合适的，就帮你们买了一些。”
魏无羡被Columbia录取，思追在CCNY念书，两个学校都还没有中国留学生组织。77级一位师兄专门花了一天时间分别陪两人办理了学校入学手续。
蓝忘机包办了其他，带领两人去办理了社会安全卡、开了银行户头等，原本还要陪他们去找房子——他邀请了魏无羡和他一起同住，魏无羡非但婉言拒绝了同住的提议，也拒绝了蓝忘机下班后陪他们找房子的提议。他和思追自己单独外出四处找房子——找法很简单，去两人的学校图书馆里张贴的广告里找房源，看到地点合适的房子，就打电话过去约时间看房子。
CCNY靠近哈林区，治安不好，学校周边的房租很低廉，加上CCNY离哥大很近，坐地铁或公交车都很快，魏无羡和思追找了一圈，几天后就在CCNY附近租了一个二居室。
蓝忘机提了一次反对意见后，也知道他们的奖学金有限，再三告诫两人尽量不要晚上出门后，某个周日中午，蓝忘机租了辆Uhaul，三人一起把旧家具、旧家电搬了过去。
把家具、床垫放置好，看到冰箱里空无一物，思追去附近的deli store，打算买些sandwiches带回来当三人的午饭。
魏无羡看思追下了楼，挠了挠头，略带尴尬地对蓝忘机道，“我们每个人出国前，国家给了500美元的补助，我花100美元买了件羽绒服，我还有400美元剩下呢，很快又能拿到奖学金，蓝忘机你从机场打的接我们、帮我们买家具、租车搬家的钱，加在一起不是小数字……”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越来越冷淡的脸色，声音越说越小。
蓝忘机忍了又忍，“我工作了，怎么也比你奖学金钱多。再说，你刚来，要添置的东西多……”
魏无羡傻乎乎地接话，“添东西，我和思追可以一起添啊，我们一共两份奖学金，很够花了。“
蓝忘机脸色更加难看，说要尽快还车，没拿钱，也没等思追回来，执意离去。
魏无羡和思追，就这样在纽约安顿了下来。
中秋节，蓝忘机下班后回到家中，准备做晚饭时，接到了魏无羡的电话。
魏无羡的声音很兴奋，“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我们晚上一起吃晚饭，就算过节了。我请你！”
蓝忘机听到前半句，正想说“好”时听了到后半句，没有作声。
魏无羡继续聒噪，“思追参加他们学校台湾、香港同学的聚会去了，师兄让我去他家吃饭，我都没去，一直在实验室饿着等你下班呢。”
蓝忘机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人约在了学校门口见，见了面一起去附近一家中国餐馆吃面。
蓝忘机到时，校门口的路灯已经亮起，他看到魏无羡正从校园里向他走来。
魏无羡很难得的穿着白衬衫、西裤，手里端了个一次性的咖啡纸杯，很有精英学子的气质，他的长发到肩，学生气中又带了几分洒脱不羁。他从林荫道的黑暗处走出，路灯温柔地照出他周身轮廓，晚风吹拂，衬衫和长发同时微微飘拂，说不出的风度翩翩。
蓝忘机心中突如其来一阵轻轻的悸动。
魏无羡也看到了蓝忘机，他正要打招呼，一只大狗突然窜出，对着他狂吠了一声。
魏无羡把纸杯往路边一抛，毫不犹豫转身狂奔。
大狗立即追上，狗的主人试图拉了一下狗绳，一下子没拉住，跟在狗后面边跑边喊。
蓝忘机喊了几声，二人一狗没一个停下，魏无羡跑的尤其拼命，眨眼间只能看到他的背景越来越小、越跑越远。蓝忘机把手里的月饼盒放在地上，也追了上去。
魏无羡跑的飞快，校园不大，他三步两步从校门口跑到了教学区域。他跑到一栋实验楼前时，楼里正好有人推门出来，魏无羡趁门还没合上的那一霎间，从窄窄的门缝里窜进了楼里。
大狗追到门前，大门正好合上，狗的主人也追到了，把狂吠着的狗硬拖走了。
蓝忘机不是哥大学生，理论上不应该进楼。他站在门前，在进楼找人和在楼外等待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等魏无羡自己出来。
他等到跑步时的气息都平缓了下来，终于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蓝忘机，蓝忘机……”
蓝忘机循声走到楼道拐角处，魏无羡从二楼的一个小窗户里伸出头来，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向外张望着看狗还在不在。
蓝忘机讶然道，“这是你实验室？”
魏无羡，“这是化学楼，我也是第一次进来。”
蓝忘机更讶然，“你怎么进别人实验室了？”
魏无羡，“这是厕所。”
……
蓝忘机忍不住笑了一声，笑了一声后立即强忍住。
和少年时极其相识的一幕突如其来地再次上映，看着魏无羡从厕所窗户伸出头鬼鬼祟祟四处张望的怂样，蓝忘机非常艰难地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出声，心中因为魏无羡执意和他算钱而积聚了许久的阴影突然间烟消云散。
魏无羡把头转了一圈，视野里没有发现狗的痕迹，心花怒放地低下头，向楼下看去。
他的目光正好落在蓝忘机仰起的脸上，蓝忘机素来冷淡，此刻灯光映照到他脸上，给他俊秀的面庞添上了一份说不出的柔和，眉梢眼角间隐有笑意，双眸中似有星光闪烁、光华流动。
魏无羡愣了一下，心跳无来由加快了一拍。
魏无羡迷迷糊糊地想，刚才真是跑太狠了，心跳到现在也没平复下来。
哥大校园外的中餐馆里，两人一人点了一碗面。
服务员也是华裔，端面上来的时候还特意闲聊了几句， “来美几年了？两帅哥怎么没和女朋友一起过中秋节啊？”
蓝忘机特意从另一张桌子上拿了一瓶辣椒酱过来，递给魏无羡，两人正式开动。
魏无羡边吃边接着话头道，“对啊，蓝忘机你怎么还没有女朋友？”
蓝忘机淡然反问，“你呢？”
魏无羡道，“科大男女比例7：1。7：1啊，你知道这是啥概念，食堂大师傅打给女生的菜都比给我们男生的多。食堂有道免费菜汤，有次就剩锅底了，大师傅当着我的面，给女生连盛两碗，一口没给我剩。”
魏无羡戏精上身，“别说大师傅了，我娘改嫁我爹后，盛汤盛饭，第一碗肯定是给我爹，不是给我的……”
蓝忘机道，“改嫁？”
魏无羡继续悲愤，“说错了，不是’改嫁’是’调动’，——我妈调动到我爹单位后，两人一起把我当拖油瓶。我在上海机场入安全门后，回头想再看看他们，他俩已经手牵手走了。还以为他们会泪眼婆娑看着我的背影入海关，我才走出去两米啊，他俩就手牵手走了，说要好好逛逛上海！！！”
魏无羡总结，“我觉得是我从小太皮，他俩忍我太久了，又听到你也在纽约，恨不得早点把我送出来。都忍我二十多年了，最后几分钟了，不能再忍一下吗？不能再装几分钟吗？”
吃饭时，魏无羡话虽多，但颇有些词不达意。吃完饭后，他控制不住地连打呵欠，打着打着，头垂了下去，连蓝忘机付了饭钱都没注意到。
天色已晚，魏无忌所住的地方治安又差，蓝忘机不放心他独身一人夜晚回住处，坚持让魏无羡去自己家暂住一晚。
蓝忘机的房子离的不远，两站地铁就到了。魏无羡游魂般跟着蓝忘机下地铁，出地铁，被蓝忘机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蓝忘机先给思追打了个电话，电话没人接，他简短留言说明了一下情况。打完电话，他扭头一看，魏无羡已经在他床上睡着了。
魏无羡醒来时，屋里空无一人。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才想起了昨晚是在蓝忘机家过的夜，他最近极度缺乏睡眠，实在太累，浑身发软地爬了起来。
厨房桌子上的盘子里，是块月饼。盘子边上是一把钥匙，钥匙下面压了一张纸条，“我哥哥的钥匙，你先拿去用。如果晚上做实验太晚，回你家不安全，可以来我家暂住。“
魏无羡吃完半块月饼当早饭，赶去学校的路上看到一家五金店，他走进店里，复制了一把自己家的钥匙。
蓝忘机和他们同时毕业，但毕业前已经在纽约实习了半年，自己租住了个studio——带厨房、厕所的公寓式单间。
租的尽管是老楼，但卧室内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一张双层床、一张书架、两张书桌。在全然陌生的城市里蓦然看到蓝忘机以前房间的格局，魏无羡愣了一下。
蓝忘机没注意到他的感慨，言简意赅和思追介绍，“我哥哥以前和我同住，他刚回国工作，正好方便你们暂时过渡一下。”
角落墙上斜靠着一张旧床垫，一张书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一些旧家电——微波炉、电话等。蓝忘机看出思追的疑问，再次解释，“学生毕业前会低价甩卖生活用品，我住的离学校近，看到合适的，就帮你们买了一些。”
魏无羡被Columbia录取，思追在CCNY念书，两个学校都还没有中国留学生组织。77级一位师兄专门花了一天时间分别陪两人办理了学校入学手续。
蓝忘机包办了其他，带领两人去办理了社会安全卡、开了银行户头等，原本还要陪他们去找房子——他邀请了魏无羡和他一起同住，魏无羡非但婉言拒绝了同住的提议，也拒绝了蓝忘机下班后陪他们找房子的提议。他和思追自己单独外出四处找房子——找法很简单，去两人的学校图书馆里张贴的广告里找房源，看到地点合适的房子，就打电话过去约时间看房子。
CCNY靠近哈林区，治安不好，学校周边的房租很低廉，加上CCNY离哥大很近，坐地铁或公交车都很快，魏无羡和思追找了一圈，几天后就在CCNY附近租了一个二居室。
蓝忘机提了一次反对意见后，也知道他们的奖学金有限，再三告诫两人尽量不要晚上出门后，某个周日中午，蓝忘机租了辆Uhaul，三人一起把旧家具、旧家电搬了过去。
把家具、床垫放置好，看到冰箱里空无一物，思追去附近的deli store，打算买些sandwiches带回来当三人的午饭。
魏无羡看思追下了楼，挠了挠头，略带尴尬地对蓝忘机道，“我们每个人出国前，国家给了500美元的补助，我花100美元买了件羽绒服，我还有400美元剩下呢，很快又能拿到奖学金，蓝忘机你从机场打的接我们、帮我们买家具、租车搬家的钱，加在一起不是小数字……”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越来越冷淡的脸色，声音越说越小。
蓝忘机忍了又忍，“我工作了，怎么也比你奖学金钱多。再说，你刚来，要添置的东西多……”
魏无羡傻乎乎地接话，“添东西，我和思追可以一起添啊，我们一共两份奖学金，很够花了。“
蓝忘机脸色更加难看，说要尽快还车，没拿钱，也没等思追回来，执意离去。
魏无羡和思追，就这样在纽约安顿了下来。
中秋节，蓝忘机下班后回到家中，准备做晚饭时，接到了魏无羡的电话。
魏无羡的声音很兴奋，“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我们晚上一起吃晚饭，就算过节了。我请你！”
蓝忘机听到前半句，正想说“好”时听了到后半句，没有作声。
魏无羡继续聒噪，“思追参加他们学校台湾、香港同学的聚会去了，师兄让我去他家吃饭，我都没去，一直在实验室饿着等你下班呢。”
蓝忘机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人约在了学校门口见，见了面一起去附近一家中国餐馆吃面。
蓝忘机到时，校门口的路灯已经亮起，他看到魏无羡正从校园里向他走来。
魏无羡很难得的穿着白衬衫、西裤，手里端了个一次性的咖啡纸杯，很有精英学子的气质，他的长发到肩，学生气中又带了几分洒脱不羁。他从林荫道的黑暗处走出，路灯温柔地照出他周身轮廓，晚风吹拂，衬衫和长发同时微微飘拂，说不出的风度翩翩。
蓝忘机心中突如其来一阵轻轻的悸动。
魏无羡也看到了蓝忘机，他正要打招呼，一只大狗突然窜出，对着他狂吠了一声。
魏无羡把纸杯往路边一抛，毫不犹豫转身狂奔。
大狗立即追上，狗的主人试图拉了一下狗绳，一下子没拉住，跟在狗后面边跑边喊。
蓝忘机喊了几声，二人一狗没一个停下，魏无羡跑的尤其拼命，眨眼间只能看到他的背景越来越小、越跑越远。蓝忘机把手里的月饼盒放在地上，也追了上去。
魏无羡跑的飞快，校园不大，他三步两步从校门口跑到了教学区域。他跑到一栋实验楼前时，楼里正好有人推门出来，魏无羡趁门还没合上的那一霎间，从窄窄的门缝里窜进了楼里。
大狗追到门前，大门正好合上，狗的主人也追到了，把狂吠着的狗硬拖走了。
蓝忘机不是哥大学生，理论上不应该进楼。他站在门前，在进楼找人和在楼外等待之间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等魏无羡自己出来。
他等到跑步时的气息都平缓了下来，终于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蓝忘机，蓝忘机……”
蓝忘机循声走到楼道拐角处，魏无羡从二楼的一个小窗户里伸出头来，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向外张望着看狗还在不在。
蓝忘机讶然道，“这是你实验室？”
魏无羡，“这是化学楼，我也是第一次进来。”
蓝忘机更讶然，“你怎么进别人实验室了？”
魏无羡，“这是厕所。”
……
蓝忘机忍不住笑了一声，笑了一声后立即强忍住。
和少年时极其相识的一幕突如其来地再次上映，看着魏无羡从厕所窗户伸出头鬼鬼祟祟四处张望的怂样，蓝忘机非常艰难地控制住自己不要笑出声，心中因为魏无羡执意和他算钱而积聚了许久的阴影突然间烟消云散。
魏无羡把头转了一圈，视野里没有发现狗的痕迹，心花怒放地低下头，向楼下看去。
他的目光正好落在蓝忘机仰起的脸上，蓝忘机素来冷淡，此刻灯光映照到他脸上，给他俊秀的面庞添上了一份说不出的柔和，眉梢眼角间隐有笑意，双眸中似有星光闪烁、光华流动。
魏无羡愣了一下，心跳无来由加快了一拍。
魏无羡迷迷糊糊地想，刚才真是跑太狠了，心跳到现在也没平复下来。
哥大校园外的中餐馆里，两人一人点了一碗面。
服务员也是华裔，端面上来的时候还特意闲聊了几句， “来美几年了？两帅哥怎么没和女朋友一起过中秋节啊？”
蓝忘机特意从另一张桌子上拿了一瓶辣椒酱过来，递给魏无羡，两人正式开动。
魏无羡边吃边接着话头道，“对啊，蓝忘机你怎么还没有女朋友？”
蓝忘机淡然反问，“你呢？”
魏无羡道，“科大男女比例7：1。7：1啊，你知道这是啥概念，食堂大师傅打给女生的菜都比给我们男生的多。食堂有道免费菜汤，有次就剩锅底了，大师傅当着我的面，给女生连盛两碗，一口没给我剩。”
魏无羡戏精上身，“别说大师傅了，我娘改嫁我爹后，盛汤盛饭，第一碗肯定是给我爹，不是给我的……”
蓝忘机道，“改嫁？”
魏无羡继续悲愤，“说错了，不是’改嫁’是’调动’，——我妈调动到我爹单位后，两人一起把我当拖油瓶。我在上海机场入安全门后，回头想再看看他们，他俩已经手牵手走了。还以为他们会泪眼婆娑看着我的背影入海关，我才走出去两米啊，他俩就手牵手走了，说要好好逛逛上海！！！”
魏无羡总结，“我觉得是我从小太皮，他俩忍我太久了，又听到你也在纽约，恨不得早点把我送出来。都忍我二十多年了，最后几分钟了，不能再忍一下吗？不能再装几分钟吗？”
吃饭时，魏无羡话虽多，但颇有些词不达意。吃完饭后，他控制不住地连打呵欠，打着打着，头垂了下去，连蓝忘机付了饭钱都没注意到。
天色已晚，魏无忌所住的地方治安又差，蓝忘机不放心他独身一人夜晚回住处，坚持让魏无羡去自己家暂住一晚。
蓝忘机的房子离的不远，两站地铁就到了。魏无羡游魂般跟着蓝忘机下地铁，出地铁，被蓝忘机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蓝忘机先给思追打了个电话，电话没人接，他简短留言说明了一下情况。打完电话，他扭头一看，魏无羡已经在他床上睡着了。
魏无羡醒来时，屋里空无一人。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才想起了昨晚是在蓝忘机家过的夜，他最近极度缺乏睡眠，实在太累，浑身发软地爬了起来。
厨房桌子上的盘子里，是块月饼。盘子边上是一把钥匙，钥匙下面压了一张纸条，“我哥哥的钥匙，你先拿去用。如果晚上做实验太晚，回你家不安全，可以来我家暂住。“
魏无羡吃完半块月饼当早饭，赶去学校的路上看到一家五金店，他走进店里，复制了一把自己家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