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咸海
沙漠夜间寒冷，蓝忘机一路飙车，终于在深夜之前赶回了花剌子模绿洲。
希瓦城里没有路灯或大型建筑物的光源，只有零星住宅窗户里隐约透出些微光。
漆黑的古城中，星空明亮，树影摇曳，蓝忘机放慢了车速，拽过边上魏无羡的一只手，两只手紧握在一起。
魏无羡半躺在副驾驶座位上，睡意朦胧的他下意识地抓过蓝忘机的手，手心手背都亲了几下，放在脸边蹭一蹭，继续睡。
两人原本计划自驾去咸海，但白沙漠事件让蓝忘机后怕不已——如果当时天色已黑，他和魏无羡未必能辨明方向找回来路，未必能顺利找到停在几百米外的车，更不要说如果在黑暗中陷入其他的沙坑中，后果不堪设想——他决定修改单独自驾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起床去了旅店大厅，经店主介绍认识了另几位计划去咸海的游客——几位欧洲游客包了辆旅游公司的车，由当地司机开去咸海，蓝忘机征得了同意，全程跟在他们车后，两辆车组队一起开去咸海。
蓝忘机和司机、游客们商量好之后，听从司机的劝告，开车到半小时车程外的乌尔根奇，把雪佛莱换为越野吉普车。一切工作准备妥当后，10点不到，他开着吉普回到了希瓦的旅馆。
蓝忘机回到房间后，告诉魏无羡和欧洲游客商量好的结果，刚刚睡醒的魏无羡明显愣了愣，“蓝湛，你怎么不先和我先商量一下？“
蓝忘机抿了抿嘴，把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抚摸魏无羡光滑的脊背。
魏无羡一下子忘了他本来要说的话，伸出胳膊搂住了蓝忘机的脖子，亲了他一下。
二天后，两人再次跨过阿姆河，从希瓦经努库斯城开往咸海。
出努库斯城后，窗外越来越荒芜、植被越来越稀疏枯黄，车队开到了乌斯秋尔特高原的边缘。
乌斯秋尔特高原是块高约两三百米、面积约20万平方公里的平整高地，它的边缘是和地面几乎垂直的延绵绝壁，平地和高原就象两节巨大的台阶，一高一低矗立在众人面前。
副驾上的蓝忘机看了看车窗外左手方向，再比照了一下手中不同年份版本的乌兹别克斯坦地图，轻声道，“2013年，这里还是咸海的边缘，平地是湖底，高原是当时的平地。”
魏无羡看着延绵绝壁和远处大片侵蚀塌陷的土地，“如果不是咸海的悲剧，我会觉得这是颇为壮观的地质景象。“
车队慢慢爬上高原，蓝忘机看着车窗外一望无际的石质荒原，“以前丝绸之路的驼队是穿过乌斯秋尔特高地向西的，那时高地上还有很多众多相连的水道。”
魏无羡指着远处的一处巨石散落的遗迹，“那应该就是过去游牧民族部落的墓群。”
高原上不再有修葺过的道路，越野车在泥土路上一路颠簸，紧随着前面的先导车开在无穷无尽的荒原上。
中午，两车的人一起下车在路边短暂休整、进食，所有人眺望着天际的白光和烟雾沉默——白光是咸海水分蒸发后湖底盐碱的反光；烟雾是盐尘暴正在随风四处蔓延，吞食着所到之处的耕地、牧场、湖泊，甚至沙漠。
一位欧洲游客喃喃地说了一句法语，蓝忘机轻声翻译，“濒死而壮观的美丽。”
颠簸了八个小时后，车队终于看到了一片漂亮的蓝色湖水——现存的咸海。两辆吉普车从高原绝壁开下平地——也就是原咸海的湖底——一行人将在咸海边缘露营一晚。
魏无羡钻进帐篷时，蓝忘机正在铺睡袋。
魏无羡摊开手掌，手心里几片贝壳，蓝忘机微微一愣，“咸海里的贝壳？”
魏无羡放下高挽的裤脚，“我刚在沙滩里摸到的，你知道的，咸海里再也没有活着的贝类了，我想思追、景仪或许会喜欢，所以摸了几个贝壳给他们。”
蓝忘机默默接过贝壳，欲言又止。
魏无羡福至心灵，居然读懂了他的心理，好笑道，“如果你没和我同行，我也会给你带的。“
魏无羡半跪在睡袋上，胳膊搂住蓝忘机肩膀，两人额头相抵，魏无羡低低笑道，“蓝湛，你这个人啊……”
魏无羡盯着蓝忘机那双看上去很柔软、淡淡的红色嘴唇，在唇上亲了一下，亲完之后，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
魏无羡的声音低沉而暧昧，“你不用铺两个睡袋的。”
蓝忘机搂紧魏无羡，又低又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可是你说的。”
帐篷外，传来其他几个游客的欢笑声，魏无羡被迫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欲望，轻轻亲了蓝忘机喉结一下，“现在还早，我们一起去摸贝壳，好不好？”
两人走到湖边，天上下起小雨。
魏无羡无谓道，“沙漠里这点小雨，下不大的……”
司机在岸上大声喊叫，蓝忘机犹豫了一下，魏无羡明白他的顾虑，点了点头，两人停下脚步，一起凝神听司机对旅客们的建议——司机建议大家立即拔营开车离开，微不足道的的小雨很容易让看似干涸的路面泥泞不堪。现在不走的话，车辆很容易被困在咸海边两三天。
欧洲游客们不以为然地争辩，蓝忘机、魏无羡飞快地拆好了帐篷，魏无羡忙着把各式装备收进后备箱中，蓝忘机帮着司机去说服游客，他语言流利，远比司机的磕磕巴巴的言辞更有说服力，游客们听了，将信将疑地开始拆帐篷。
司机丝毫没有夸张，等两辆车都准备停当开出去时，来时的泥路已经变成了大泥塘。
开出去不久，几乎是同时，两辆车同时陷入了一个大泥坑中。
魏无羡毫不慌乱，立即停车，挂上倒挡，试图将汽车倒出泥坑，倒挡失败后，两人对视一眼，一起下车。
另一辆车上所有人也都下了车，司机看两人颇有经验，叮嘱了几句，匆匆回到自己的车边。
魏无羡用军刀在周边的灌木丛中快速砍了一些灌木，分了一些给司机，抱着剩下的灌木回到车边，他拿起手电，检查了一下后备箱，懊恼道，“车里没有千斤顶，麻烦了，我先把后轮的气放了试试。”
蓝忘机闷声道，“我忘了租千斤顶，我的错。”
后轮放气后，魏无羡再坐回车上，试图把车开出泥坑，车轮依旧打滑，无法前进。
两人站在车边，一筹莫展。
蓝忘机在车尾一阵摸索，找到一个合适的着力点，把车尾抬了起来。
魏无羡膛目结舌，他早知蓝忘机有健身的习惯，臂力惊人，可这也……太惊人了。他愣了一下，飞快的把刚才放在车边的灌木垫到车轮下。
蓝忘机放下车尾，两人一起用力推车，越野车缓缓前行。车被推出泥坑中，两人长吁出一口气，上车发动，用中低档缓慢前行。
越野车在泥泞中剧烈晃动颠簸，艰难前行，片刻后，再次陷入泥坑中。
两人再次下车。
漆黑雨夜，无边无际的泥泞，一行人。
两辆车推推走走、停停开开，所有人都已经是浑身湿透、满身泥泞。
蓝忘机、魏无羡再一次发力，猛地把越野车从一个深坑中推了出去。
后轮飞溅起淤泥，魏无羡下意识一闪，失去平衡，整个人扑倒在泥坑中。蓝忘机下意识想扶住魏无羡，也踉跄了一下，两个人一起滚倒在地上。
车的尾灯光束影影绰绰地照亮了一小块泥沼地，魏无羡无意间一低头，“蓝湛，你低头看。”
蓝忘机依言低头，看到泥坑中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贝壳。
两人站起身，都不急于上车，一起静静地看着脚下。
两人看了一会儿贝壳，再看到对方脸上、身上的污泥，都微微笑了起来，魏无羡笑得尤其欢畅，伸出手挠了挠蓝忘机白皙的脸，给他再添上几道泥泞，“蓝湛，我早就告诉过你，旅行中的意外会猝不及防击中你、捕获你。”
两三个小时后，天地间依旧一片漆黑，魏无羡突然看到远处地平线上有几点零星的灯火，心花怒放大喊着问司机，“快到穆伊纳克了？”
司机正在用牵引绳拉车，头也不回地喊回来，“不是，是油气田。”
魏无羡以被雷劈了的表情回到车尾，疲惫不堪地再次用力推车，他推了两下，发现蓝忘机站直了身体，驻足远眺，魏无羡喊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一起用力。
魏无羡纳闷，“蓝湛你看到什么了？前面只有油气田工地上的灯光啊。”
蓝忘机低声道，“高原墓群、海底贝壳和油气田，我们正走在咸海的历史中，走姿啊咸海的过去和现在，走在咸海的消盛荣辱中。”
不知道为什么，魏无羡心中所有的焦虑烦躁突然因为这句充满诗情的话而消失。两人靠得很近，发力推车时肩膀或胳膊会时不时触碰在一起，魏无羡默默感受着身体接触时的温热，嗅着蓝忘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心中只觉得平静和安心。
凌晨，两辆车终于被“推”着开到了穆伊纳克。
魏无羡不顾疲劳，扛起相机，去穆伊纳克码头上拍摄日出和日出下锈迹斑斑的渔船。拍完日出后，他回到临时住处，精疲力竭倒头睡下。
魏无羡饥肠辘辘饿醒时，蓝忘机并不在房中，他胡乱套上衣服，推开门想出去找点吃的。
雨后的清晨，阳光温煦，小旅店的院落中，蓝忘机正坐在小木凳上，拿着鞋刷，认认真真刷洗着两人在泥塘里淌了一晚的球鞋。
蓝忘机听到开门声，微微抬头，看向魏无羡，阳光洒在他新换的衬衫上，纯白如雪；照在他昳丽的脸庞上，给他一贯冷淡的神情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温柔。
魏无羡心中突然又涌上了似甜蜜似酸楚的感觉，这种感觉汹涌激荡，让他无可遁形、无处可逃。他慢慢走过去，在蓝忘机身边蹲下，在鞋底刷下的湿泥堆中仔细挑出了两片小小的贝壳，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
魏无羡环顾四周，见四下里寂静无人，轻轻拉起蓝忘机的袖子，试探着把脸凑近，唇贴上了蓝忘机的小臂。
蓝忘机怕被人看见，试图抽出胳膊，但两条胳膊都被魏无羡死死拽住。
魏无羡伸出舌尖，轻轻舔在蓝忘机小臂上，他抬起眼盯着蓝忘机，轻浅如羽的呼吸顺着小臂向上游走，极尽温柔地在他的心口上轻轻亲了一下。
希瓦城里没有路灯或大型建筑物的光源，只有零星住宅窗户里隐约透出些微光。
漆黑的古城中，星空明亮，树影摇曳，蓝忘机放慢了车速，拽过边上魏无羡的一只手，两只手紧握在一起。
魏无羡半躺在副驾驶座位上，睡意朦胧的他下意识地抓过蓝忘机的手，手心手背都亲了几下，放在脸边蹭一蹭，继续睡。
两人原本计划自驾去咸海，但白沙漠事件让蓝忘机后怕不已——如果当时天色已黑，他和魏无羡未必能辨明方向找回来路，未必能顺利找到停在几百米外的车，更不要说如果在黑暗中陷入其他的沙坑中，后果不堪设想——他决定修改单独自驾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起床去了旅店大厅，经店主介绍认识了另几位计划去咸海的游客——几位欧洲游客包了辆旅游公司的车，由当地司机开去咸海，蓝忘机征得了同意，全程跟在他们车后，两辆车组队一起开去咸海。
蓝忘机和司机、游客们商量好之后，听从司机的劝告，开车到半小时车程外的乌尔根奇，把雪佛莱换为越野吉普车。一切工作准备妥当后，10点不到，他开着吉普回到了希瓦的旅馆。
蓝忘机回到房间后，告诉魏无羡和欧洲游客商量好的结果，刚刚睡醒的魏无羡明显愣了愣，“蓝湛，你怎么不先和我先商量一下？“
蓝忘机抿了抿嘴，把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抚摸魏无羡光滑的脊背。
魏无羡一下子忘了他本来要说的话，伸出胳膊搂住了蓝忘机的脖子，亲了他一下。
二天后，两人再次跨过阿姆河，从希瓦经努库斯城开往咸海。
出努库斯城后，窗外越来越荒芜、植被越来越稀疏枯黄，车队开到了乌斯秋尔特高原的边缘。
乌斯秋尔特高原是块高约两三百米、面积约20万平方公里的平整高地，它的边缘是和地面几乎垂直的延绵绝壁，平地和高原就象两节巨大的台阶，一高一低矗立在众人面前。
副驾上的蓝忘机看了看车窗外左手方向，再比照了一下手中不同年份版本的乌兹别克斯坦地图，轻声道，“2013年，这里还是咸海的边缘，平地是湖底，高原是当时的平地。”
魏无羡看着延绵绝壁和远处大片侵蚀塌陷的土地，“如果不是咸海的悲剧，我会觉得这是颇为壮观的地质景象。“
车队慢慢爬上高原，蓝忘机看着车窗外一望无际的石质荒原，“以前丝绸之路的驼队是穿过乌斯秋尔特高地向西的，那时高地上还有很多众多相连的水道。”
魏无羡指着远处的一处巨石散落的遗迹，“那应该就是过去游牧民族部落的墓群。”
高原上不再有修葺过的道路，越野车在泥土路上一路颠簸，紧随着前面的先导车开在无穷无尽的荒原上。
中午，两车的人一起下车在路边短暂休整、进食，所有人眺望着天际的白光和烟雾沉默——白光是咸海水分蒸发后湖底盐碱的反光；烟雾是盐尘暴正在随风四处蔓延，吞食着所到之处的耕地、牧场、湖泊，甚至沙漠。
一位欧洲游客喃喃地说了一句法语，蓝忘机轻声翻译，“濒死而壮观的美丽。”
颠簸了八个小时后，车队终于看到了一片漂亮的蓝色湖水——现存的咸海。两辆吉普车从高原绝壁开下平地——也就是原咸海的湖底——一行人将在咸海边缘露营一晚。
魏无羡钻进帐篷时，蓝忘机正在铺睡袋。
魏无羡摊开手掌，手心里几片贝壳，蓝忘机微微一愣，“咸海里的贝壳？”
魏无羡放下高挽的裤脚，“我刚在沙滩里摸到的，你知道的，咸海里再也没有活着的贝类了，我想思追、景仪或许会喜欢，所以摸了几个贝壳给他们。”
蓝忘机默默接过贝壳，欲言又止。
魏无羡福至心灵，居然读懂了他的心理，好笑道，“如果你没和我同行，我也会给你带的。“
魏无羡半跪在睡袋上，胳膊搂住蓝忘机肩膀，两人额头相抵，魏无羡低低笑道，“蓝湛，你这个人啊……”
魏无羡盯着蓝忘机那双看上去很柔软、淡淡的红色嘴唇，在唇上亲了一下，亲完之后，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
魏无羡的声音低沉而暧昧，“你不用铺两个睡袋的。”
蓝忘机搂紧魏无羡，又低又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可是你说的。”
帐篷外，传来其他几个游客的欢笑声，魏无羡被迫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欲望，轻轻亲了蓝忘机喉结一下，“现在还早，我们一起去摸贝壳，好不好？”
两人走到湖边，天上下起小雨。
魏无羡无谓道，“沙漠里这点小雨，下不大的……”
司机在岸上大声喊叫，蓝忘机犹豫了一下，魏无羡明白他的顾虑，点了点头，两人停下脚步，一起凝神听司机对旅客们的建议——司机建议大家立即拔营开车离开，微不足道的的小雨很容易让看似干涸的路面泥泞不堪。现在不走的话，车辆很容易被困在咸海边两三天。
欧洲游客们不以为然地争辩，蓝忘机、魏无羡飞快地拆好了帐篷，魏无羡忙着把各式装备收进后备箱中，蓝忘机帮着司机去说服游客，他语言流利，远比司机的磕磕巴巴的言辞更有说服力，游客们听了，将信将疑地开始拆帐篷。
司机丝毫没有夸张，等两辆车都准备停当开出去时，来时的泥路已经变成了大泥塘。
开出去不久，几乎是同时，两辆车同时陷入了一个大泥坑中。
魏无羡毫不慌乱，立即停车，挂上倒挡，试图将汽车倒出泥坑，倒挡失败后，两人对视一眼，一起下车。
另一辆车上所有人也都下了车，司机看两人颇有经验，叮嘱了几句，匆匆回到自己的车边。
魏无羡用军刀在周边的灌木丛中快速砍了一些灌木，分了一些给司机，抱着剩下的灌木回到车边，他拿起手电，检查了一下后备箱，懊恼道，“车里没有千斤顶，麻烦了，我先把后轮的气放了试试。”
蓝忘机闷声道，“我忘了租千斤顶，我的错。”
后轮放气后，魏无羡再坐回车上，试图把车开出泥坑，车轮依旧打滑，无法前进。
两人站在车边，一筹莫展。
蓝忘机在车尾一阵摸索，找到一个合适的着力点，把车尾抬了起来。
魏无羡膛目结舌，他早知蓝忘机有健身的习惯，臂力惊人，可这也……太惊人了。他愣了一下，飞快的把刚才放在车边的灌木垫到车轮下。
蓝忘机放下车尾，两人一起用力推车，越野车缓缓前行。车被推出泥坑中，两人长吁出一口气，上车发动，用中低档缓慢前行。
越野车在泥泞中剧烈晃动颠簸，艰难前行，片刻后，再次陷入泥坑中。
两人再次下车。
漆黑雨夜，无边无际的泥泞，一行人。
两辆车推推走走、停停开开，所有人都已经是浑身湿透、满身泥泞。
蓝忘机、魏无羡再一次发力，猛地把越野车从一个深坑中推了出去。
后轮飞溅起淤泥，魏无羡下意识一闪，失去平衡，整个人扑倒在泥坑中。蓝忘机下意识想扶住魏无羡，也踉跄了一下，两个人一起滚倒在地上。
车的尾灯光束影影绰绰地照亮了一小块泥沼地，魏无羡无意间一低头，“蓝湛，你低头看。”
蓝忘机依言低头，看到泥坑中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贝壳。
两人站起身，都不急于上车，一起静静地看着脚下。
两人看了一会儿贝壳，再看到对方脸上、身上的污泥，都微微笑了起来，魏无羡笑得尤其欢畅，伸出手挠了挠蓝忘机白皙的脸，给他再添上几道泥泞，“蓝湛，我早就告诉过你，旅行中的意外会猝不及防击中你、捕获你。”
两三个小时后，天地间依旧一片漆黑，魏无羡突然看到远处地平线上有几点零星的灯火，心花怒放大喊着问司机，“快到穆伊纳克了？”
司机正在用牵引绳拉车，头也不回地喊回来，“不是，是油气田。”
魏无羡以被雷劈了的表情回到车尾，疲惫不堪地再次用力推车，他推了两下，发现蓝忘机站直了身体，驻足远眺，魏无羡喊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一起用力。
魏无羡纳闷，“蓝湛你看到什么了？前面只有油气田工地上的灯光啊。”
蓝忘机低声道，“高原墓群、海底贝壳和油气田，我们正走在咸海的历史中，走姿啊咸海的过去和现在，走在咸海的消盛荣辱中。”
不知道为什么，魏无羡心中所有的焦虑烦躁突然因为这句充满诗情的话而消失。两人靠得很近，发力推车时肩膀或胳膊会时不时触碰在一起，魏无羡默默感受着身体接触时的温热，嗅着蓝忘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心中只觉得平静和安心。
凌晨，两辆车终于被“推”着开到了穆伊纳克。
魏无羡不顾疲劳，扛起相机，去穆伊纳克码头上拍摄日出和日出下锈迹斑斑的渔船。拍完日出后，他回到临时住处，精疲力竭倒头睡下。
魏无羡饥肠辘辘饿醒时，蓝忘机并不在房中，他胡乱套上衣服，推开门想出去找点吃的。
雨后的清晨，阳光温煦，小旅店的院落中，蓝忘机正坐在小木凳上，拿着鞋刷，认认真真刷洗着两人在泥塘里淌了一晚的球鞋。
蓝忘机听到开门声，微微抬头，看向魏无羡，阳光洒在他新换的衬衫上，纯白如雪；照在他昳丽的脸庞上，给他一贯冷淡的神情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温柔。
魏无羡心中突然又涌上了似甜蜜似酸楚的感觉，这种感觉汹涌激荡，让他无可遁形、无处可逃。他慢慢走过去，在蓝忘机身边蹲下，在鞋底刷下的湿泥堆中仔细挑出了两片小小的贝壳，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
魏无羡环顾四周，见四下里寂静无人，轻轻拉起蓝忘机的袖子，试探着把脸凑近，唇贴上了蓝忘机的小臂。
蓝忘机怕被人看见，试图抽出胳膊，但两条胳膊都被魏无羡死死拽住。
魏无羡伸出舌尖，轻轻舔在蓝忘机小臂上，他抬起眼盯着蓝忘机，轻浅如羽的呼吸顺着小臂向上游走，极尽温柔地在他的心口上轻轻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