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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我的神明遇见她
    “小织?”

    我从未听到书玉君以这般小心翼翼地姿态唤我。

    那声音里有着莫大的欢喜,却又生生地压抑着,唯恐高声语会吓着了我一般。

    如果我能哭一哭,我定要用泪流成河来告诉他,隔了这么多个日夜再看到他,我有多么,多么的欢喜。

    书玉君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同样是失而复得,可这分明和上回他在飞羽神那里找着我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我很快察觉到不一样在哪里。

    书玉君根本就没有看我。

    他唤着我的名字,目光却停在握着我的少女身上。

    既然他没有瞧见我,那小织唤的是谁?总不会是这位凡人少女吧?

    书玉君,你是不是找我找傻了,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书玉君就这样看着她,神色流转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正待喷薄而出。

    而少女亦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盛了一汪碧水清潭,无声地盈动着锦瑟流年。

    素色天地间,雪花无声飘落,偶有行人路过回望两眼,这个场景像极了书玉君同我描绘的那些个情人多年之后久别重逢的画面。

    然,画面的主角不是我。

    这个瞬间,我有些想要放弃,我苦苦地撑着,费力巴拉地凝着神识,就是为了等到书玉君,可书玉君居然连我是人样还是灯样都识不得了?

    神界才过去几日啊!

    “书玉君?”

    这个声音?

    我再一看,百花神竟也来了,她未化作普通凡人模样,还身着繁复的七彩芙蓉锦,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书玉君仿若未闻,依旧是一副看愣了的模样。

    看愣了?

    是了,书玉君竟然看愣了?

    书玉君竟然看一个凡人少女都能看愣了?

    我的神明,书玉君竟然在百花神面前看一个凡人少女看愣了?

    这位凡人少女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可是和百花神比起来,终究是多了两分稚气少了两分明艳。

    好吧,本琉璃盏承认,本琉璃盏有些吃味。

    百花神似乎并不计较书玉君的失态,探究地看了几眼少女后又看看我,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样子,终于还是从雪地中拾起宝方盒,提醒他:“先看看……雪地里的小织。”

    百花神,你成功俘获了本琉璃盏,你和书玉君的这桩亲事,我代表凌神阁所有的器物第一个答应了。

    书玉君这才回过神来,也这才注意到危在旦夕的本琉璃盏。

    神色骤变,他慌忙走过来,靠近少女时又稍稍迟疑了一步。

    少女双手将我捧上:“这是公子之物?”

    “是,多谢。”书玉君回她,迅速将我接过来,手中暗自蕴了神力悄悄渡给我。

    想到他方才如此漠视我,我有些抗拒他的神力。

    早先干嘛去了?

    他背过身,面露急色,放柔了声音,哄道:“小织,乖。”

    火焰一颤,有什么涌上了心间,是方才那些被强塞到我神识里却又被迅速抽走的某个画面。

    模糊的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是谁在说:“乖,喝药。”

    一晃神,书玉君的神力便渡到了我的神识里,神识瞬间恢复一缕清明,火光亦恢复了橙黄色。

    百花神走近问道:“如何?”

    书玉君缓了缓脸色,眉心依旧皱着,小声道:“神识是稳住了,不过需尽快回神界,凡界不宜久留。”

    “嗯,”百花神点点头,将宝方盒递给书玉君,“那她呢?”

    谁?

    噢,是指将书玉君看愣了的那位凡人少女么?

    书玉君,你可知道了没?饭可以乱吃,人不能乱看,百花神她——醋坛子翻翻啦。

    书玉君小心将我放回宝方盒中,移目看向那少女,揖手问道:“多谢姑娘拾遗之恩,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方?”

    我的神明呐,你谢她便谢她,为何要问她芳名,问芳名就问芳名,为何又问家住何方?你就察觉不到百花神醋了吗?

    你问到了她家住何方难不成还想送她回家?

    再瞅百花神,脸对着墙垣,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余光却时不时地从眼尾处扫过来。

    少女微微一欠身,小幅度摇了摇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旁边的路人看到两位谪仙般的人物,惊艳有之,惊奇有之,惊吓亦有之,这姑娘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她旁边的丫鬟却是沉不住气的,脆着嗓子回道:“禀公子,我家小姐姓陈,名卿卿。乃秣城西街陈府千金,并非滇南之人,此次为寻亲来此,最近住在朋来客栈。”

    丫鬟说完颇有些得意地仰了仰下巴,像是立了大功一般。

    少女倒没什么多余表情。

    书玉君微微一颔首,捏了一个诀,长街上看过他们的凡人便被消了这一段记忆,少女亦不例外。

    咦,这就消了记忆?书玉君你不送人家姑娘回客栈吗?那你问东问西作甚?平白惹百花神不开心!

    书玉君唤来濸鸾,百花神唤来凤阙,二位神明乘着坐骑齐齐驶入云霄。

    我回望一眼这呆了六年的凡间,屋檐楼阁皆被白雪覆盖,穿着蓑衣的张多福面带急色慌里慌张地从桥头奔回长街,想来是去寻我的罢。

    不知道他寻不到我回家之后张吴氏会不会笑他粗心大意。

    约莫是不的罢,张吴氏应该会好生安慰他一番,告诉他万物皆有缘法,捡到是缘,遗失呐,也是缘。

    雪飘茹素,本琉璃盏忽然有了一丝感伤,人生无常,我同张多福一家这一程相遇实属意料之外,而离别,也是猝不及防地便来了。

    凡人的一生于神界而言太过短暂,若是有一天我还能来这凡尘,不知张多福一家是何模样?他们还能有洗清冤屈重回故土的那一天么?

    或许,他们并不在意有没有这样的一天罢。

    唉,莫名堂莫名堂,本琉璃盏竟染上了张吴氏多愁善感的毛病,真真让人笑话。

    隔着茸茸雪片,书玉君亦回头望了一眼,两指捏诀,陈卿卿腰带悬挂着的禁步上便多了一道护身符。再别过头时,那眼神中还透着念念不舍。

    见书玉君对一个凡人少女如此上心,我不免多瞧了两眼。

    簌簌雪花中,丫鬟为她撑起了油纸伞,主仆二人款款向前。

    后面似乎有一道黑乎乎的影子跟了上去。

    在凡间呆了六年,我也算见识了不少人之善恶,像少女这般容颜只带了一位丫鬟出门,也真是胆大得很,这道黑影子怕是要图谋不轨。

    万幸,书玉君给了她一道护身符,左右别人伤不得她便是了。

    不久后,当我倒在漫天大火中,想到这道紧随其后的黑影,只觉自己太天真,若书玉君再多看几眼,会不会,就可避免这场劫?

    、、、

    小织为什么有这么多问号的小剧场

    小织:书玉君,你可知是何由?

    书玉君(迟疑):因为你……无知?

    小织(生气):请你认真答题。

    书玉君(正经):因为你想要成为十万个为什么。

    小织:不对。

    书玉君(放弃):本神不知。

    小织:因为我是小朋友啊!

    书玉君:何出此言?

    小织(唱):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小织(得意):我有,所以我是小朋友。

    书玉君:……

    So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