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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若天道怜她
    ……

    ……

    沉默许久。

    明析轻轻抬起自己快要低到肚子上的脑袋,眼睛清清亮亮的看着晏擎,她一字一句的说:“是的,我要救他们。我若是没有被罚到消逝于这天地间的话,那么,就让我去你们嘴巴里讲过的这些地方好好看一看吧。我,我已经像一块磐石一般定在这里很久了,我也想灿烂的活一活。”

    她讲话的时候不紧不慢,连翘觉得此时的明析像极了一个正正经经的名副其实的神明。她用不着使出她那可以润泽天地的神力,也无需去祭出自己的神志,她只需站在这里,便是使人臣服于她的神明。

    她在哪里,哪里便是神迹。

    明析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和晏擎讲过话。

    平日里她甚至有些怕这个说一不二,刚正不阿的晏铁脸。她是神,不过却是一个身体又虚弱,脾气又怂又没有担当的废柴神,自她初生以来她好像从来没有做过一个神应做的正经事。

    这慕山上的所有上仙都是因为有了她的神谕才能够位列仙班,但他们却也从来没有把她当做神明的样子对待。

    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也想走出慕山去看一下这天地间的山川湖泊,不同地域间的日月星辰,她从来没看过的风景,从来没有走过的路。

    “好,那便如此吧。”晏擎的脸一点儿都不铁青,仇莫甚至觉得此刻的晏擎和有着诨名“晏铁脸”的晏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晏擎看起来很温柔,其他人好像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这般样子,他怜悯般的看着明析:他们的神。

    明析很高兴,她高兴在自己终于把自己平日里很害怕的晏擎说服了。如果天道怜她,那么她就会放肆一回把自己给走出去。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同杜育工给她讲的话本小说里的主角一样,一身潇洒劲装仗剑走天涯。

    想想还有点儿小兴奋呢……

    若是天道怜她……若是天道怜她……

    “那么摆阵罢。”明析要动用自己神体里的神之血,若要这行程无恙进行下去,至少在她取血的时候要把空间封印住,好暂时瞒过天道的眼睛。

    晏擎说完,挥手间便已经把阵眼划出。所有上仙纷纷拿出自己的法器定住阵眼,司徒娆的“上邪”发出凄然悲切的浑厚声音,犹如崖间海浪怆然激荡。

    两个孩子已然昏睡过去,明析嘴边一边念着咒语一边坐在阵中心结印。

    只见被阵圈起的小块空间已经被一片轻柔光幕围了起来,慢慢的有两滴金黄色的晶莹剔透小珠从明析心口处慢慢凝结,从一个莹亮小点直到长到一颗米粒般大小。

    明析挥手,两粒金黄色的血珠慢慢分开距离,分别停留在躺在阵眼中心的两个孩子的鼻息之上。

    她的脸越来越苍白,透过光幕看过去,甚至有了一点儿透明的意思。

    遮蔽一方天地来隐瞒天道窥探,这本就违背天地法则,他们快撑不下去了。晏擎看着双腿开始打颤的毛头小子,轻声提醒:“要快,我们快要撑不住了。”

    慕山之上隐隐有雷声传来,许是有什么东西察觉到了这天地间的异动,它在警告那些胆大妄为的,不知天高地厚的。

    明析咒语念完,结印手指收回,然后指向那两滴神之血,嘴里喊了一字:“落!”

    两滴血得令,闪着光亮迅速落在两个孩子的唇上,又从它们唇上滑入它们嘴巴里。

    他觉得自己身体一会儿暖入三伏,一会儿却又被浸入寒冬。他想大声喊叫,他想冲破身体里的曾两股力量的交战。

    那血进入他们身体之后,迅速化作一股温暖气流,流转于他们破烂不堪的身体,从五脏肺腑到骨血肉间。那些侵入他们体内的混沌之气,刹那间被击的荡然无存。

    他们有着神的润泽万物之力,也有着这世间最高者的傲然之气:他们要灭的便绝不会生还,他们要救的便也绝不会被带走。

    两个孩子身体上遍布的伤口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愈合,那被磨烂的皮肤也被快速的修整出正常人的肤色。

    他们听到自己的身体发出生长的声音,那骨头咯吱作响,它们在他们体内朝着那被断掉的另一半寻去。

    小女孩儿觉得一股钻心疼痛袭来,好像她的腿又被谁给打折了,但她体内的力量又使他们重新回到一起……

    明析觉得她得去睡一觉了,此时此刻她很想念她的点平沙,点平沙一侧的温暖泉眼,点平沙里默然的壮硕苦楝。

    她刚刚就听到了那从九霄传来的雷声,含着愤怒与不屑滚滚而来。

    她又想若是从此便死去了,她有点儿亏的。临死了才觉得白活了这许多年。她是爱喝酒的,常听周扬念叨人间的秋露白,他曾描述的绘声绘色,她听得口水直流,竟也从来没有想过去尝一尝。

    她的生活单调的如同一碗白水。她常找杜育工听故事,杜育工便也常经不住她的磨泡把那些他本瞧不上的才子佳人话本子讲与她。那些人世间的情爱纠葛,她竟也从来都没有见过。

    除却拢山,她唯一踏足的冥界有她仙界之外唯一的朋友无音。那嘴巴恶毒的老龙,她甚至都来不及道一声再见。

    她好亏啊……若是天道怜她……

    “快醒来……”仇莫看到小男孩儿的手指动了一下。

    连翘端了两碗水来,一碗本想递给呆愣着的杜育工,又转手递给了晏擎。那只胖猫从周扬怀里重新跳上无涯的肩头。司徒娆静静扶着快要支撑不住的明析。

    小男孩儿率先睁开了眼睛。

    只见他的眸中闪过一片金色流光,然后眼仁儿又恢复成点漆般的墨色深海。小姑娘也在这一瞬间醒来。

    他们坐起来,看了一下周身平整如初的光滑皮肤,甩了甩那曾经不听使唤的四肢。

    又见那些修雅的人中间斜斜的歪着一张不合时宜的苍白面孔。她没有给他们下最后的通牒,这尤其弱势的人反而救了他们的性命。

    小姑娘起身,小男孩儿也跟着她一起,他们对着明析跪拜下去,行了一个周正的大礼。

    “谢恩人救命之恩,我们记不起过往,也无处可去,唯愿在此为您做牛做马。”

    明析有些害羞,除却慕山的一班上仙,从来没有外人对她行过如此大礼,她实在有点儿受宠若惊。

    也不是那么亏啊,她觉得。

    雷声越来越嚣张。惊的明析一个心悸险些昏睡过去,她像是个待宰的羔羊,静静地等待着屠刀的到来。

    司徒娆看着越来越心神不宁的明析,对连翘说:“连翘有什么静心疏神的丸药没有?”

    “莫要做徒劳事了,我的丸药对凡人、仙人有用,唯独对神无用。”连翘无奈道。

    “带她去点平沙的灵池,雷声过去之前我们回去各自住所等待。”晏擎面无表情的道。他们唯有等待,也只能等待。

    “我,我们也要一起去。”小男孩儿喊道。

    “子江留下来,照看他们。”

    怎么又是他?刚司徒娆还说他照顾不好一只碗,晏铁脸是没听见吗?他是觉得两个小孩儿比一只碗要好照顾?

    那明析是傻乎乎的,可他也想陪她回点平沙安顿一下她啊。

    若是……

    就没有那个若是!

    她傻乎乎的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天道应怜她。

    领命的杜育工重又坐回椅子里,他看着阴着脸抱起昏睡过去的明析的晏擎,沉重的一步一步走出杏林。

    其他也都跟上晏擎脚步,神色里满是掩不住的不安。

    她还好吗?小姑娘自打醒来就看到这位救了他们的大人虚弱的靠在别人身上。是因为救他们吗?她觉得很愧疚。

    等她醒来,她一定要去照顾她的救命恩人的。

    小男孩儿只觉手足无措,他是被救回来了,可那张总是害羞的微笑的脸却不是太好。他搞不懂这些人的相处方式,他觉得他们不喜爱她却又喜爱她。

    他还不懂这人世间的情感纠葛,他也闹不明白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多复杂。他还是一张泛着白光的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