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无底陷阱
“该说的咱们都还没说完，院长，您看看，现在突然又出事儿了，这就是咱们美术学院出去的高材生！居然敢在有政府领导出席的研讨会议上大打出手？！这对咱们这样全国知名的美术学府要造成多么坏的影响！”
冯朝晖举着手机，唾沫横飞地站在老院长办公桌前，数落着陈靖。陈靖本来开始还在为自己和罗彦申辩了几句，可是当他从手机上看到网上此时增加的第四个热搜时，整个人彻底懵了。
老院长看着陈靖，良久不语，眼里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同情。
而此时的贝楠则呆坐着院长办公室的单人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手机上，雷泽、高为、曹梵撕扯在一起的画面，他心里明白，自己这次真的赌输了，他更明白高为为什么会那么愤怒地失控。
沈荷站在贝楠身边，脸上反而十分平静了，或者说，心如死水了。
“院子，这件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给院里，还有舆论一个交代。”沈荷的语气显得如释重负。
冯朝晖一脸不屑地反驳道：“交代？！我们不感兴趣，也不敢当，我们只想对陈靖老师个人行为，做出有态度的处理。”
老院长这时终于开口道：“冯主任的意思，也是院部的意思，学院无意于卷入外界项目之间的纠纷里面，我们只对陈靖老师负责，院里也会给出具体的调查，在一切没有结论之前，我希望陈靖老师可以暂时回到学校，等候调查。”
陈靖听得出来了，老院长正话反说，还在极力保护自己，可越是如此，他就越觉得自己失败得越彻底。
冯朝晖立刻说道：“院长，这件事情，你放心，系里面非常重视，现在陈靖老师的公用电脑和所有课研方面的作品，包括论文等等审查工作，都已经在进行了。”
“老师，对不起。”
陈靖对着院长鞠了一躬，简单的五个字，这五个字在几个小时前，从罗彦之口说出，也曾深深刺痛着陈靖的心。
老院长看着陈靖失魂落魄的样子，缓缓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陈靖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记得，那年你选择留下，你对我说你永远不会后悔，我也对你说过，勉强自己的本心，是不会成为一个艺术家的，更不会成为一个负责的人。”
“老师，这件事情始终错都在我！”贝楠忍不住站起身，愧疚地也对院长鞠了一躬。
老院长苦笑着点了点头：“贝楠，你和储薇也一定要好好的，孩子们，我其实教你们的东西很有限，可是，生活一直在教你们如何成长，只不过需要一点儿代价。”
“老师……”贝楠被这充满关心的一句话，瞬间直击到内心那处最柔软的地方，一时间哽咽着说不出话。
当陈靖和贝楠、沈荷三人走出院部的大楼时，陈靖突然说道：“我从后门出去，等你们吧。”
贝楠看着远处教学楼熙熙攘攘的下课人群，立刻明白了陈靖的用意。贝楠望着陈靖落寞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愧疚。院部教学楼不远处那扇破旧的小门原来还在，这个小门本来是海陵后方人工湖施工后留下的，门旁边紧挨着一个小杂物间泵房。上学的时候，贝楠发现这里距离人工湖岸边的一层寝室非常近，又通向服装设计专业的排练室方向，于是，贝楠，高为，雷泽总会拿着画板，装模作样地从寝室楼下来，再从小门钻进来，爬到岸边的小土坡的凉亭上。在树林掩映之间，三人会放下画板，掏出啤酒，一起欣赏小土坡下排练室里面那一群曼妙的身材，还有设计系的校花学姐。
而每当此刻，在小土坡下湖边放风的，总是真的在写生的陈靖自己。当然也是在岸边小门前，陈靖认识了韩牧织。
当然贝楠三人也不是光看外在美，雷泽和高为两人参加G-mark大赛媒体系统类别时，所提交的作品——作画系统辅助软件，也是在这里完成的测试，并且第一个渲染样品就是陈靖和韩牧织在湖边的一幅画，同时，两人还为这个参赛软件起了一个名字——forestar。
思绪收回，贝楠把视线转向了身边的沈荷，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在我近乎婆娑的眼里是不是看到了我的青春，我的故事。然而事实上，沈荷面无表情、毫无共情地按响了车钥匙。
“老大，我去开车。”
沈荷懒得再看贝楠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了，本来已经平复下来的她，此刻又窜起来一肚子火。现在是感怀伤事的时候吗？你知道风影那边接下来要怎么兴师问罪吗？冯朝晖可不比尤娜这么好对付。
车上，沈荷这时强压怒火，小声在贝楠身边提醒道：“老大，我们现在得去见尤娜了。”
贝楠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你先回公司吧，先稳住大家，家里没人不行，记住，别接储薇的电话，一切等我回来说明情况。”
“嗯？”沈荷的第一反应，这话头儿不对劲儿啊，这他妈是真要散伙了吗？
随后也不敢再接话了，当沈荷把车子开到人工湖沿岸时，却没有看到陈靖的身影。
“哎？陈靖呢？不是应该湖边等我们吗？”贝楠叨念着把车窗降下来，朝着小门方向望来望去。
“这艺术家心眼儿都小，不会是——”沈荷脑抽似的半开玩笑地说道，看向一侧的湖面。
“这大哥不会吧……”
贝楠这边可是脸色一变，紧跟着开门下车，朝着湖面跑去。
“哎？不至于——”
沈荷熄火，也走下了车，向四周张望着。
这时，贝楠已经跑到了湖边，正好看见一个老大爷在岸边“嘿嘿哈哈”地大喊。
“大爷！是不是……下去了！”贝楠急得语无伦次。
“刚进去！别着急！一会儿自己就上来了……”大爷笑呵呵显得很兴奋。
“那……能不着急吗？！他都下去了，那还能上来了吗？”
贝楠说着已经把外衣脱了，紧跟着把鞋扔给了旁边的老大爷。紧跟着，“噗通”一声就跳下去了。
“嘿！我说，你这年轻人，你这是……”
贝楠也不听大老爷喊，在水面上扯着脖子喊道：“陈靖！……你他妈有病吗？！这点儿破事儿，还至于吗？！你不想想你们家韩牧织，你们家陈放了？……”
沈荷见状，立刻也慌张地掏出了手机。
“老大！你小心儿啊！你先上来，要不报警吧！……”
“报警？！他不会游泳啊？”老大爷这时候，也懵了。
“他不是下去捞人去了吗？”沈荷说完，转头看向老大爷，这才发现老大爷手里拎着一条狗项圈，这时候她忽然猜到好像是怎么回事了。
“捞人？他不是要捞我家狗吗？”
大老爷话音刚落，从水面上就探出来一个小狗脑袋！嘴里还叼着一个配重的飞盘！
沈荷见此情景，这才明白，原来大老爷跟这儿训狗玩儿呢！可是，此刻，岸边周围可就已经围上来许多看热闹的学生了。其中还不少学生朝沈荷这边指指点点。沈荷急忙朝着贝楠又招手，又摆手，招手是让他赶紧上来，摆手是真的被围观得“社死”了！这时，沈荷忽然又听到旁边一个人也朝着水里的贝楠低呼道：“快上来！不嫌丢人吗？！”
沈荷转头一看细看，这才发现身边这位，正是“应该”在水里的陈靖。据沈荷后来回忆，她当时真的想把陈靖扔水里。
“不是……陈老师！您刚才干嘛去了！我们还以为你……”
陈靖也一脸无辜地举起手里冰粉说道：“我看学校食堂的冰粉出摊了，就跑过去买了一点儿回去给我儿子放放吃，他怎么下水了？”
沈荷听了陈靖的解释，一阵无语，心道：我这是在干什么啊？公司就要面临生死存亡的公关危机和商业赔偿，我还在这儿看贝楠和土狗的游泳比赛？我这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进到这个公司工作啊！
“那是可误会了，误会了……”老大爷反而安慰似地缓和了一下沈荷和陈靖之间的尴尬，随后，大老爷又朝着水里喊道，“小伙子啊，让我们家多多带你游过来！你看看！多危险呀！”
那只小土狗还真听老大爷的话，扯着贝楠的衣领子好歹是一起游到了岸边。
贝楠从岸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面对老大爷尴尬一笑：“大爷，你家狗真有劲儿。”
大爷一脸苦笑不得。
“你哪去了？！”贝楠紧接着一转身，又狠狠推了陈靖一把。
陈靖这个时候也大概看明白了怎么回事，低着头催促道：“赶紧赶紧，走吧快！这儿这么多学生老师围着，我这回不是落水狗，也被你嚷嚷成落水狗了。”
沈荷无奈带着两位上了车，匆匆驶离了湖边。
冯朝晖举着手机，唾沫横飞地站在老院长办公桌前，数落着陈靖。陈靖本来开始还在为自己和罗彦申辩了几句，可是当他从手机上看到网上此时增加的第四个热搜时，整个人彻底懵了。
老院长看着陈靖，良久不语，眼里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同情。
而此时的贝楠则呆坐着院长办公室的单人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手机上，雷泽、高为、曹梵撕扯在一起的画面，他心里明白，自己这次真的赌输了，他更明白高为为什么会那么愤怒地失控。
沈荷站在贝楠身边，脸上反而十分平静了，或者说，心如死水了。
“院子，这件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给院里，还有舆论一个交代。”沈荷的语气显得如释重负。
冯朝晖一脸不屑地反驳道：“交代？！我们不感兴趣，也不敢当，我们只想对陈靖老师个人行为，做出有态度的处理。”
老院长这时终于开口道：“冯主任的意思，也是院部的意思，学院无意于卷入外界项目之间的纠纷里面，我们只对陈靖老师负责，院里也会给出具体的调查，在一切没有结论之前，我希望陈靖老师可以暂时回到学校，等候调查。”
陈靖听得出来了，老院长正话反说，还在极力保护自己，可越是如此，他就越觉得自己失败得越彻底。
冯朝晖立刻说道：“院长，这件事情，你放心，系里面非常重视，现在陈靖老师的公用电脑和所有课研方面的作品，包括论文等等审查工作，都已经在进行了。”
“老师，对不起。”
陈靖对着院长鞠了一躬，简单的五个字，这五个字在几个小时前，从罗彦之口说出，也曾深深刺痛着陈靖的心。
老院长看着陈靖失魂落魄的样子，缓缓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陈靖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记得，那年你选择留下，你对我说你永远不会后悔，我也对你说过，勉强自己的本心，是不会成为一个艺术家的，更不会成为一个负责的人。”
“老师，这件事情始终错都在我！”贝楠忍不住站起身，愧疚地也对院长鞠了一躬。
老院长苦笑着点了点头：“贝楠，你和储薇也一定要好好的，孩子们，我其实教你们的东西很有限，可是，生活一直在教你们如何成长，只不过需要一点儿代价。”
“老师……”贝楠被这充满关心的一句话，瞬间直击到内心那处最柔软的地方，一时间哽咽着说不出话。
当陈靖和贝楠、沈荷三人走出院部的大楼时，陈靖突然说道：“我从后门出去，等你们吧。”
贝楠看着远处教学楼熙熙攘攘的下课人群，立刻明白了陈靖的用意。贝楠望着陈靖落寞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愧疚。院部教学楼不远处那扇破旧的小门原来还在，这个小门本来是海陵后方人工湖施工后留下的，门旁边紧挨着一个小杂物间泵房。上学的时候，贝楠发现这里距离人工湖岸边的一层寝室非常近，又通向服装设计专业的排练室方向，于是，贝楠，高为，雷泽总会拿着画板，装模作样地从寝室楼下来，再从小门钻进来，爬到岸边的小土坡的凉亭上。在树林掩映之间，三人会放下画板，掏出啤酒，一起欣赏小土坡下排练室里面那一群曼妙的身材，还有设计系的校花学姐。
而每当此刻，在小土坡下湖边放风的，总是真的在写生的陈靖自己。当然也是在岸边小门前，陈靖认识了韩牧织。
当然贝楠三人也不是光看外在美，雷泽和高为两人参加G-mark大赛媒体系统类别时，所提交的作品——作画系统辅助软件，也是在这里完成的测试，并且第一个渲染样品就是陈靖和韩牧织在湖边的一幅画，同时，两人还为这个参赛软件起了一个名字——forestar。
思绪收回，贝楠把视线转向了身边的沈荷，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在我近乎婆娑的眼里是不是看到了我的青春，我的故事。然而事实上，沈荷面无表情、毫无共情地按响了车钥匙。
“老大，我去开车。”
沈荷懒得再看贝楠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了，本来已经平复下来的她，此刻又窜起来一肚子火。现在是感怀伤事的时候吗？你知道风影那边接下来要怎么兴师问罪吗？冯朝晖可不比尤娜这么好对付。
车上，沈荷这时强压怒火，小声在贝楠身边提醒道：“老大，我们现在得去见尤娜了。”
贝楠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你先回公司吧，先稳住大家，家里没人不行，记住，别接储薇的电话，一切等我回来说明情况。”
“嗯？”沈荷的第一反应，这话头儿不对劲儿啊，这他妈是真要散伙了吗？
随后也不敢再接话了，当沈荷把车子开到人工湖沿岸时，却没有看到陈靖的身影。
“哎？陈靖呢？不是应该湖边等我们吗？”贝楠叨念着把车窗降下来，朝着小门方向望来望去。
“这艺术家心眼儿都小，不会是——”沈荷脑抽似的半开玩笑地说道，看向一侧的湖面。
“这大哥不会吧……”
贝楠这边可是脸色一变，紧跟着开门下车，朝着湖面跑去。
“哎？不至于——”
沈荷熄火，也走下了车，向四周张望着。
这时，贝楠已经跑到了湖边，正好看见一个老大爷在岸边“嘿嘿哈哈”地大喊。
“大爷！是不是……下去了！”贝楠急得语无伦次。
“刚进去！别着急！一会儿自己就上来了……”大爷笑呵呵显得很兴奋。
“那……能不着急吗？！他都下去了，那还能上来了吗？”
贝楠说着已经把外衣脱了，紧跟着把鞋扔给了旁边的老大爷。紧跟着，“噗通”一声就跳下去了。
“嘿！我说，你这年轻人，你这是……”
贝楠也不听大老爷喊，在水面上扯着脖子喊道：“陈靖！……你他妈有病吗？！这点儿破事儿，还至于吗？！你不想想你们家韩牧织，你们家陈放了？……”
沈荷见状，立刻也慌张地掏出了手机。
“老大！你小心儿啊！你先上来，要不报警吧！……”
“报警？！他不会游泳啊？”老大爷这时候，也懵了。
“他不是下去捞人去了吗？”沈荷说完，转头看向老大爷，这才发现老大爷手里拎着一条狗项圈，这时候她忽然猜到好像是怎么回事了。
“捞人？他不是要捞我家狗吗？”
大老爷话音刚落，从水面上就探出来一个小狗脑袋！嘴里还叼着一个配重的飞盘！
沈荷见此情景，这才明白，原来大老爷跟这儿训狗玩儿呢！可是，此刻，岸边周围可就已经围上来许多看热闹的学生了。其中还不少学生朝沈荷这边指指点点。沈荷急忙朝着贝楠又招手，又摆手，招手是让他赶紧上来，摆手是真的被围观得“社死”了！这时，沈荷忽然又听到旁边一个人也朝着水里的贝楠低呼道：“快上来！不嫌丢人吗？！”
沈荷转头一看细看，这才发现身边这位，正是“应该”在水里的陈靖。据沈荷后来回忆，她当时真的想把陈靖扔水里。
“不是……陈老师！您刚才干嘛去了！我们还以为你……”
陈靖也一脸无辜地举起手里冰粉说道：“我看学校食堂的冰粉出摊了，就跑过去买了一点儿回去给我儿子放放吃，他怎么下水了？”
沈荷听了陈靖的解释，一阵无语，心道：我这是在干什么啊？公司就要面临生死存亡的公关危机和商业赔偿，我还在这儿看贝楠和土狗的游泳比赛？我这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进到这个公司工作啊！
“那是可误会了，误会了……”老大爷反而安慰似地缓和了一下沈荷和陈靖之间的尴尬，随后，大老爷又朝着水里喊道，“小伙子啊，让我们家多多带你游过来！你看看！多危险呀！”
那只小土狗还真听老大爷的话，扯着贝楠的衣领子好歹是一起游到了岸边。
贝楠从岸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面对老大爷尴尬一笑：“大爷，你家狗真有劲儿。”
大爷一脸苦笑不得。
“你哪去了？！”贝楠紧接着一转身，又狠狠推了陈靖一把。
陈靖这个时候也大概看明白了怎么回事，低着头催促道：“赶紧赶紧，走吧快！这儿这么多学生老师围着，我这回不是落水狗，也被你嚷嚷成落水狗了。”
沈荷无奈带着两位上了车，匆匆驶离了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