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离家出走
“爸爸，冰粉真好吃！”
陈放舀了一大勺冰粉送到陈靖嘴边，正摘菜的陈靖没心思吃，勉强对儿子挤出一丝笑意。
“爸爸不吃了，在学校吃过了。”
“爸爸，你们上学的时候，肯定特别快乐吧，校园里有这么好吃的冰粉，还有火锅店，还干爹，雷泽叔叔他们，还有我妈妈，你们都在一块，真好！我以后和高乐妹妹也要这样在一个学校，对了，我干妈就要生小孩儿了，我们三个要一起！”
听着儿子兴奋的话语，陈靖莞尔一笑，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爸爸那时候很快乐的……好了，那碗留着给妈妈，放在冰箱里。”
陈靖正指挥催促着儿子，自己的手机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陈靖放下烧热的油锅，小跑过去。
“喂？您好。”
“陈老师，你好，我是梅芳。”
“噢，梅芳啊，你好你好，有什么事？”
“那个，高为的电话今天一天都打不通，所以我想问问您。”
“额，他应该——”陈靖想不到梅芳会问自己，但是自己又不善于编瞎话，所以只能真假参半地回答道，“那个，他不是和贝楠、雷泽在一块吗？公司这几天也挺忙的。”
电话那头非常明显地停顿了一下，随后是梅芳略带啜泣的声音：“那，打扰了陈老师。”
“那个——”
陈靖想安慰一番，不料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与此同时，开门声响起，陈靖吓得一机灵，站在客厅里，不敢回头。
“妈妈——爸爸今天去美术学院带了冰粉回来，是你最爱的吃的！”
“饭好了吧？今天中午没顾得上吃饭，好饿啊。”韩牧织的语气非常平静。
“那个——”陈靖回头看到韩牧织在鞋凳上换鞋，他这才硬着头皮上去把韩牧织的包挂好，“炖的鱼已经好了，差一个青菜，马上就好，你先歇会儿。”
“好。”韩牧织说着，非常自然地牵起了儿子陈放的手，另一只手提着一个打包盒说道，“放放，今天妈妈也给你打包了好吃的，芝士蛋糕。”
“哇，太好了！妈妈，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陈靖站在门口玄关，看着儿子欢呼声的样子，又回想着刚才电话里，隐约听到的高乐的声音，心里顿时觉得非常不是滋味。
“我来炒菜吧。”韩牧织没理会陈靖的呆滞，径直走到了厨房里，开始点火烧菜。
“妈妈，你今天做饭呀！”
陈靖听到儿子的话，这才急忙跑回到厨房，并且拉上了厨房的拉门。陈靖回头看了一眼，见陈放还在吃着冰粉，这才回头对韩牧织说道：“今天的事，你都知道了？”
陈靖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自己主动提贝楠公司的事。
“知道了。”
韩牧织下入葱花爆锅，陈靖帮忙打开了油烟机的开关。
“那个，你有办法吗？”
“你的事，还是他们的事？”
“我——”陈靖被噎得有些尴尬，顺势端过摘好的油麦菜。
韩牧织接过来，放入锅中，“唰啦”一声，烟气四溢。陈靖倚在橱柜边上，小心翼翼地竖起耳朵听着，但是眼睛却只是盯在锅里。
“你的事，我问了，没什么，能说清楚，贝楠那边吧，难说了，陆昂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贝楠的公司恐怕是被当作牺牲品了。”
陈靖听着老婆的话，心里凉了半截。
“不过——”
“不过什么？”
陈靖紧张地将视线转向韩牧织，急忙递过来一个干净的盘子等着装盘。
“你现在已经回到之前的生活，不是很好嘛。”韩牧织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是想说，我们怎么能让目前的局面好转一点儿，雷泽不可能抄袭啊，我太了解他了，还有贝楠已经和储薇准备离婚了。”
韩牧织苦笑一声，使劲儿翻动着炒锅：“幸好，贝楠听我的了，才会免得一无所有。”
陈靖听着韩牧织的话，突然把盘子放在了灶具旁。韩牧织侧目瞟了一眼陈靖，反而柔声说道：“行了，一会儿吃饭完，我和你去一趟贝楠家里，安慰一下，行了吧，至于雷泽嘛，他换个笔名嘛，现在他和叶方舟相比，已经很幸运了。”
韩牧织关火，把菜倒进了盘子里，抬头对陈靖笑道：“吃饭吧。”
至此，陈靖才明白，原来韩牧织是真的发自内心，觉得没有理由对forestar的遭遇，有过太大的情绪波动。之前，在曹梵家里上演草坪飞车，也只是出于对朋友储薇，对陈靖的关切。对于这个项目，韩牧织一开始就并不在乎。此时，陈靖有点儿明白了，贝楠在地铁站的那句话，重新回荡在耳边：你们家韩牧织算得唯一不准的，就是，她为了你，可以瞪眼上了这么大的当，要不现在她弄死我的心都有了。
“我一直努力想做出的这个项目，在你来看，一开始就会失败，对吧？”
“我们还是得把精力放在自己的日子上，这样日子才会过得轻松。”
韩牧织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把盘子塞进了陈靖的手里，自顾自地想要先出去。而陈靖端着盘子还是没有动。韩牧织走到厨房门口，回头点指着陈靖，十分平静地说道：“你好好回学校教书，经济大环境不好，创作这边，等有机会再说吧，我是相信你的才能的。”
“这不是有没有机会的事，我不能不管。”陈靖的语气透着强硬。
韩牧织长叹一声：“那我管不了啊，高为那个小徒弟的真实身份，就是风影董事长的小儿子庄晓，你让我怎么帮，只能说，贝楠成为了牺牲品，而且也许是从他找上风影的尤娜合作开始，就注定了今天的下场。”
“你这是阴谋论！”陈靖低呼道。
韩牧织看着生气的陈靖，忽而“扑哧”笑道：“你这么勇，怎么不去和风影、胜鹿科技那些登门解约索赔的人对线呢？怎么不去仓库问问罗莎是怎么应付那些索赔的工人的？怎么不去问问你那个宝贝学生他是怎么提前得到了盛图大厂实习的offer？”
“我……”
即便是这一番话没有有意嘲讽的意思，但是陈靖还是受不了。他猛地拉开厨房的门，把菜盘子摔在饭桌上，然后抓起外套，就朝门口 走去。
“你什么意思？！”韩牧织也没想到陈靖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拎着炒勺就跟着追到了门口。
“没什么意思啊，我去想办法！”
“你能去哪？！”
回应韩牧织的只是重重的摔门声。
韩牧织无奈叹了口气，下一秒用力把炒勺摔在了门上。
陈放见状，立刻悄咪咪地端着冰粉，正要溜向自己的房间时，被韩牧织一声喝住。
“吃饭！”
与此同时，四个家庭之间，还对整个事态一无所知的，就只有雷泽的小女友林洛。打了十六个小时训练赛的林洛浑身疲惫，好在高强度的反应和战术专项训练，使得队伍终于有了高度的默契，林洛和教练都很满意，对下周的比赛抱有很大的期待。当林洛走出俱乐部时，已经将近九点了，明明之前约好的，雷泽却没有来接。
“喂？老公，你什么时候过来啊？是加班了吗？”
雷泽听着电话里温柔甜美的声音，愤懑有了些许安慰。
“宝贝，我，今晚贝楠这边临时有事，不好意思，你先打车回去吧，好好休息，我回家有话对你说。”
“那好，我先回家等你，我有事情和你说。”林洛撒娇似地说道。
“好，回家给你带好吃的。”
雷泽挂掉电话，一直黯然的目光，忽然一亮。只见，车外唐元文化的大楼下，高为正匆匆走了出来。
“你给我站住！”
随着这一声断喝，高为被车位里两束车灯晃得有些发懵，仔细观瞧，这才发现是雷泽的车，随后，有些悻悻地转过身，逃跑似地快步走开了。可是，身后的车子这时忽然发动了，径直从高为身后冲了过来！
高为惊呼着闪到一边，车子随后正好停在了高为的车前，堵住了高为车子驶出车位。
“你有病吧！”
雷泽也不说话，迅速下了车，几步跨到高为面前，抡起拳头就挥了上去。
“你他妈！……啊！我艹！……你疯了？”
高为一连串的呼喊声，在大楼后侧空旷的停车场里此起彼伏。高为和雷泽围着高为自己的车，转着圈厮打起来。
雷泽追到恼怒，撑着高为车前机盖，横跳了过来，一把揪起高为的衣领，咬牙问道：“我才反应过来，在胜鹿科技一起被拖出去，然后你死命躲开我，跑这儿来，原来不是寻死觅活，是来表忠心的是吧？是不是都商量好了，明天怎么对付贝楠了，是吧？！”
“你疯了？！我是去……”高为话到嘴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照实话说，雷泽怎么可能相信自己拿着一捆瓦斯罐去拼命，结果被陆昂一通嘴炮给说得痛哭流涕？
“我，我就是去要个说法。”高为用手摸了一把鼻血。
雷泽冷笑一声：“呵！你也承认了是吧，问题就出在曹梵那群人身上是吧？你给我说实话！”
“我有事，找贝楠，你先冷静一下，行不行！我求求你了！”
“高为，你知道你毁掉的是什么吗？”雷泽眼神冷冽地盯着高为。
“你的事，我也很对不起，但是我能弥补！”
“怎么弥补？我谢谢你欸！高总！我就是在网上接活儿画一辈子商插，我也用不着你弥补我！你还是想想你怎么弥补贝楠，还有陈靖吧，你打碎了他们这些年的经营和念想！”
高为愣愣地看着雷泽，微微低下了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庄一维那小子我找不着他了，但是陆昂说了，这件事情过去，我们可以另起炉灶，TEC引导舆论很简单……”
“你个傻缺，也就你信他的鬼话！你就是一个替他们背了黑锅的混蛋！现在想把自己当黑锅废铁卖了给他们数钱？”
“你们别闹了！”
两人转头一看，见到贝楠气喘吁吁地拄着双膝，抬头瞪着高为和雷泽。
“你们俩还在这儿比划起来了，丢不丢人？！”贝楠喘匀了气，这才快步走过来，把两个人分开。
“你怎么才来？”雷泽赌气似地一屁股坐在高为轿车的机盖上。
“你轻点儿！”高为推了雷泽一把。
“你不是要去死吗？”雷泽回头瞪着高为。
贝楠见状，使劲儿把雷泽拉到一边：“都是兄弟，闹成这个样子，丢不丢人？我还没说你什么呢？让你在地铁站那边等我，你一晚上这么长时间去哪了？”
“你管我？！是，你清高，你了不起！拿自己公司和我，还有陈靖，当你的筹码！现在傻了吧！人家根本不在乎，两家公司说不定穿一条裤子！你就是个大怨种！”雷泽甩开贝楠的胳膊，指着还在流鼻血的高为，“我他妈告诉你孙子！你丫要是敢做对不起公司的事，我就弄死你！”
“好啦！都给我闭嘴！”贝楠狠狠拍了一下雷泽的车门，叹了口气说道，“我是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我刚从仓库那边过来，所有的画册都被查封了。”
“为什么？罗莎和东哥那边不是已经搞定了吗？”高为追问道。
“现在是出版审查的问题，特别是叶方舟现在自己都出事了，再加上胜鹿科技那边的追责条款，没办法。”
“那咱们那边的动画影视立项的款项——”高为小心翼翼地问道。
“胜鹿科技的刘刚只是申请行使监察权利，审核项目，但是动画项目那边正常的开销还在。”
“这群王八蛋，明摆着钱也不给了，然后还让我们承担开销，然后彻底拖死我们，真正的赔偿去和风影要。”雷泽很啐了一口，“你见尤娜了吗？”
贝楠点点头，指了指雷泽的车：“我们上车说吧。”
夜半时分，梅芳哄睡了女儿高乐，自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她实在是没办法，才打给了那个人。此时，梅芳脑海里，反复回想斟酌着鲁南的话语。
鲁南：小芳，他们整个公司成为牺牲品都是注定的，这也是风影和唐元文化残酷竞争的小小一环而已，高为挂职的胜鹿科技也只是唐元文化注资的傀儡，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公司法人了，唐元文化不在乎什么科幻巨著，高举什么文化大旗，经济不好的环境下，他们真想要的是能从这片蓝海卷走多少热钱，政策扶植倾斜，创业板上市！这些大道理你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你不该和这样背信弃义的人在一起……
忽然听到一阵重重的敲门声，梅芳赶紧关好大卧室的房间，小跑出去开了门。本以为是高为喝醉了，但是梅芳还是谨慎地先看了一眼门镜，顿时心慌起来。
“妈？你怎么……”
“唉，我本来是想今天白天到的，这不是高为他爸又折腾了嘛，我就换了晚上的票……”
随着一阵叨念，一个六十岁左右，拎着大皮包，拉着二十八寸左右拉杆箱的老太太近乎是倚着梅芳，倒进了门里。梅芳赶紧扶住婆婆，接过了沉重的大皮包。
“妈，您怎么不打个地那话啊。”
“嗐——我自己能走能提的，打啥电话，高为挺忙的，你看黑灯瞎火的，我这不是也找着了嘛，哈哈。”还是一脸精气神的高母踩掉鞋子，放下行李箱，光着脚走到客厅，看了看沙发上高为散乱的被褥，紧跟着，又伸头望了望卧室门关着，这才降低了声音。
“孩子睡了哈。”
梅芳点了点头，端了一杯橙汁过来：“妈你快坐下歇会儿吧。”
老太太连连摆手：“我不喝我不喝，酸了吧唧的，还挺贵的，还没有我给你们带的糖蒜的汁好喝呢！”
老太太说着蹲在地上，拉开大皮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大罐头瓶子的糖蒜，随即解开外面的塑料袋，拧开罐头盖子，刚要喝。梅芳急忙又拿来一个杯子，为婆婆倒了一些。
“妈，你血糖高，少喝点儿。”
“没事儿！高为随我，就是爱酸甜口儿。”老太太摸了一把嘴，还要给梅芳倒，“小芳你也尝尝。”
“妈，我不喝，刚刷完牙。” 梅芳赶紧把糖蒜盖好，放进了冰箱，“妈，我先给你放洗澡水，好好洗个澡。”
“啊，不用，简单冲冲就行，放一浴缸多废水啊，欸？高为怎么还不回来呢？”
“公司忙吧在，这几天都这样。”
“也是，公司里面的事他也得负责，我先去洗洗，你快睡吧，明天还上班呢，我等他回来。”高母叨念着走向了卫生间。
陈放舀了一大勺冰粉送到陈靖嘴边，正摘菜的陈靖没心思吃，勉强对儿子挤出一丝笑意。
“爸爸不吃了，在学校吃过了。”
“爸爸，你们上学的时候，肯定特别快乐吧，校园里有这么好吃的冰粉，还有火锅店，还干爹，雷泽叔叔他们，还有我妈妈，你们都在一块，真好！我以后和高乐妹妹也要这样在一个学校，对了，我干妈就要生小孩儿了，我们三个要一起！”
听着儿子兴奋的话语，陈靖莞尔一笑，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爸爸那时候很快乐的……好了，那碗留着给妈妈，放在冰箱里。”
陈靖正指挥催促着儿子，自己的手机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陈靖放下烧热的油锅，小跑过去。
“喂？您好。”
“陈老师，你好，我是梅芳。”
“噢，梅芳啊，你好你好，有什么事？”
“那个，高为的电话今天一天都打不通，所以我想问问您。”
“额，他应该——”陈靖想不到梅芳会问自己，但是自己又不善于编瞎话，所以只能真假参半地回答道，“那个，他不是和贝楠、雷泽在一块吗？公司这几天也挺忙的。”
电话那头非常明显地停顿了一下，随后是梅芳略带啜泣的声音：“那，打扰了陈老师。”
“那个——”
陈靖想安慰一番，不料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与此同时，开门声响起，陈靖吓得一机灵，站在客厅里，不敢回头。
“妈妈——爸爸今天去美术学院带了冰粉回来，是你最爱的吃的！”
“饭好了吧？今天中午没顾得上吃饭，好饿啊。”韩牧织的语气非常平静。
“那个——”陈靖回头看到韩牧织在鞋凳上换鞋，他这才硬着头皮上去把韩牧织的包挂好，“炖的鱼已经好了，差一个青菜，马上就好，你先歇会儿。”
“好。”韩牧织说着，非常自然地牵起了儿子陈放的手，另一只手提着一个打包盒说道，“放放，今天妈妈也给你打包了好吃的，芝士蛋糕。”
“哇，太好了！妈妈，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陈靖站在门口玄关，看着儿子欢呼声的样子，又回想着刚才电话里，隐约听到的高乐的声音，心里顿时觉得非常不是滋味。
“我来炒菜吧。”韩牧织没理会陈靖的呆滞，径直走到了厨房里，开始点火烧菜。
“妈妈，你今天做饭呀！”
陈靖听到儿子的话，这才急忙跑回到厨房，并且拉上了厨房的拉门。陈靖回头看了一眼，见陈放还在吃着冰粉，这才回头对韩牧织说道：“今天的事，你都知道了？”
陈靖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自己主动提贝楠公司的事。
“知道了。”
韩牧织下入葱花爆锅，陈靖帮忙打开了油烟机的开关。
“那个，你有办法吗？”
“你的事，还是他们的事？”
“我——”陈靖被噎得有些尴尬，顺势端过摘好的油麦菜。
韩牧织接过来，放入锅中，“唰啦”一声，烟气四溢。陈靖倚在橱柜边上，小心翼翼地竖起耳朵听着，但是眼睛却只是盯在锅里。
“你的事，我问了，没什么，能说清楚，贝楠那边吧，难说了，陆昂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贝楠的公司恐怕是被当作牺牲品了。”
陈靖听着老婆的话，心里凉了半截。
“不过——”
“不过什么？”
陈靖紧张地将视线转向韩牧织，急忙递过来一个干净的盘子等着装盘。
“你现在已经回到之前的生活，不是很好嘛。”韩牧织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是想说，我们怎么能让目前的局面好转一点儿，雷泽不可能抄袭啊，我太了解他了，还有贝楠已经和储薇准备离婚了。”
韩牧织苦笑一声，使劲儿翻动着炒锅：“幸好，贝楠听我的了，才会免得一无所有。”
陈靖听着韩牧织的话，突然把盘子放在了灶具旁。韩牧织侧目瞟了一眼陈靖，反而柔声说道：“行了，一会儿吃饭完，我和你去一趟贝楠家里，安慰一下，行了吧，至于雷泽嘛，他换个笔名嘛，现在他和叶方舟相比，已经很幸运了。”
韩牧织关火，把菜倒进了盘子里，抬头对陈靖笑道：“吃饭吧。”
至此，陈靖才明白，原来韩牧织是真的发自内心，觉得没有理由对forestar的遭遇，有过太大的情绪波动。之前，在曹梵家里上演草坪飞车，也只是出于对朋友储薇，对陈靖的关切。对于这个项目，韩牧织一开始就并不在乎。此时，陈靖有点儿明白了，贝楠在地铁站的那句话，重新回荡在耳边：你们家韩牧织算得唯一不准的，就是，她为了你，可以瞪眼上了这么大的当，要不现在她弄死我的心都有了。
“我一直努力想做出的这个项目，在你来看，一开始就会失败，对吧？”
“我们还是得把精力放在自己的日子上，这样日子才会过得轻松。”
韩牧织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把盘子塞进了陈靖的手里，自顾自地想要先出去。而陈靖端着盘子还是没有动。韩牧织走到厨房门口，回头点指着陈靖，十分平静地说道：“你好好回学校教书，经济大环境不好，创作这边，等有机会再说吧，我是相信你的才能的。”
“这不是有没有机会的事，我不能不管。”陈靖的语气透着强硬。
韩牧织长叹一声：“那我管不了啊，高为那个小徒弟的真实身份，就是风影董事长的小儿子庄晓，你让我怎么帮，只能说，贝楠成为了牺牲品，而且也许是从他找上风影的尤娜合作开始，就注定了今天的下场。”
“你这是阴谋论！”陈靖低呼道。
韩牧织看着生气的陈靖，忽而“扑哧”笑道：“你这么勇，怎么不去和风影、胜鹿科技那些登门解约索赔的人对线呢？怎么不去仓库问问罗莎是怎么应付那些索赔的工人的？怎么不去问问你那个宝贝学生他是怎么提前得到了盛图大厂实习的offer？”
“我……”
即便是这一番话没有有意嘲讽的意思，但是陈靖还是受不了。他猛地拉开厨房的门，把菜盘子摔在饭桌上，然后抓起外套，就朝门口 走去。
“你什么意思？！”韩牧织也没想到陈靖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拎着炒勺就跟着追到了门口。
“没什么意思啊，我去想办法！”
“你能去哪？！”
回应韩牧织的只是重重的摔门声。
韩牧织无奈叹了口气，下一秒用力把炒勺摔在了门上。
陈放见状，立刻悄咪咪地端着冰粉，正要溜向自己的房间时，被韩牧织一声喝住。
“吃饭！”
与此同时，四个家庭之间，还对整个事态一无所知的，就只有雷泽的小女友林洛。打了十六个小时训练赛的林洛浑身疲惫，好在高强度的反应和战术专项训练，使得队伍终于有了高度的默契，林洛和教练都很满意，对下周的比赛抱有很大的期待。当林洛走出俱乐部时，已经将近九点了，明明之前约好的，雷泽却没有来接。
“喂？老公，你什么时候过来啊？是加班了吗？”
雷泽听着电话里温柔甜美的声音，愤懑有了些许安慰。
“宝贝，我，今晚贝楠这边临时有事，不好意思，你先打车回去吧，好好休息，我回家有话对你说。”
“那好，我先回家等你，我有事情和你说。”林洛撒娇似地说道。
“好，回家给你带好吃的。”
雷泽挂掉电话，一直黯然的目光，忽然一亮。只见，车外唐元文化的大楼下，高为正匆匆走了出来。
“你给我站住！”
随着这一声断喝，高为被车位里两束车灯晃得有些发懵，仔细观瞧，这才发现是雷泽的车，随后，有些悻悻地转过身，逃跑似地快步走开了。可是，身后的车子这时忽然发动了，径直从高为身后冲了过来！
高为惊呼着闪到一边，车子随后正好停在了高为的车前，堵住了高为车子驶出车位。
“你有病吧！”
雷泽也不说话，迅速下了车，几步跨到高为面前，抡起拳头就挥了上去。
“你他妈！……啊！我艹！……你疯了？”
高为一连串的呼喊声，在大楼后侧空旷的停车场里此起彼伏。高为和雷泽围着高为自己的车，转着圈厮打起来。
雷泽追到恼怒，撑着高为车前机盖，横跳了过来，一把揪起高为的衣领，咬牙问道：“我才反应过来，在胜鹿科技一起被拖出去，然后你死命躲开我，跑这儿来，原来不是寻死觅活，是来表忠心的是吧？是不是都商量好了，明天怎么对付贝楠了，是吧？！”
“你疯了？！我是去……”高为话到嘴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照实话说，雷泽怎么可能相信自己拿着一捆瓦斯罐去拼命，结果被陆昂一通嘴炮给说得痛哭流涕？
“我，我就是去要个说法。”高为用手摸了一把鼻血。
雷泽冷笑一声：“呵！你也承认了是吧，问题就出在曹梵那群人身上是吧？你给我说实话！”
“我有事，找贝楠，你先冷静一下，行不行！我求求你了！”
“高为，你知道你毁掉的是什么吗？”雷泽眼神冷冽地盯着高为。
“你的事，我也很对不起，但是我能弥补！”
“怎么弥补？我谢谢你欸！高总！我就是在网上接活儿画一辈子商插，我也用不着你弥补我！你还是想想你怎么弥补贝楠，还有陈靖吧，你打碎了他们这些年的经营和念想！”
高为愣愣地看着雷泽，微微低下了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庄一维那小子我找不着他了，但是陆昂说了，这件事情过去，我们可以另起炉灶，TEC引导舆论很简单……”
“你个傻缺，也就你信他的鬼话！你就是一个替他们背了黑锅的混蛋！现在想把自己当黑锅废铁卖了给他们数钱？”
“你们别闹了！”
两人转头一看，见到贝楠气喘吁吁地拄着双膝，抬头瞪着高为和雷泽。
“你们俩还在这儿比划起来了，丢不丢人？！”贝楠喘匀了气，这才快步走过来，把两个人分开。
“你怎么才来？”雷泽赌气似地一屁股坐在高为轿车的机盖上。
“你轻点儿！”高为推了雷泽一把。
“你不是要去死吗？”雷泽回头瞪着高为。
贝楠见状，使劲儿把雷泽拉到一边：“都是兄弟，闹成这个样子，丢不丢人？我还没说你什么呢？让你在地铁站那边等我，你一晚上这么长时间去哪了？”
“你管我？！是，你清高，你了不起！拿自己公司和我，还有陈靖，当你的筹码！现在傻了吧！人家根本不在乎，两家公司说不定穿一条裤子！你就是个大怨种！”雷泽甩开贝楠的胳膊，指着还在流鼻血的高为，“我他妈告诉你孙子！你丫要是敢做对不起公司的事，我就弄死你！”
“好啦！都给我闭嘴！”贝楠狠狠拍了一下雷泽的车门，叹了口气说道，“我是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我刚从仓库那边过来，所有的画册都被查封了。”
“为什么？罗莎和东哥那边不是已经搞定了吗？”高为追问道。
“现在是出版审查的问题，特别是叶方舟现在自己都出事了，再加上胜鹿科技那边的追责条款，没办法。”
“那咱们那边的动画影视立项的款项——”高为小心翼翼地问道。
“胜鹿科技的刘刚只是申请行使监察权利，审核项目，但是动画项目那边正常的开销还在。”
“这群王八蛋，明摆着钱也不给了，然后还让我们承担开销，然后彻底拖死我们，真正的赔偿去和风影要。”雷泽很啐了一口，“你见尤娜了吗？”
贝楠点点头，指了指雷泽的车：“我们上车说吧。”
夜半时分，梅芳哄睡了女儿高乐，自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她实在是没办法，才打给了那个人。此时，梅芳脑海里，反复回想斟酌着鲁南的话语。
鲁南：小芳，他们整个公司成为牺牲品都是注定的，这也是风影和唐元文化残酷竞争的小小一环而已，高为挂职的胜鹿科技也只是唐元文化注资的傀儡，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公司法人了，唐元文化不在乎什么科幻巨著，高举什么文化大旗，经济不好的环境下，他们真想要的是能从这片蓝海卷走多少热钱，政策扶植倾斜，创业板上市！这些大道理你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你不该和这样背信弃义的人在一起……
忽然听到一阵重重的敲门声，梅芳赶紧关好大卧室的房间，小跑出去开了门。本以为是高为喝醉了，但是梅芳还是谨慎地先看了一眼门镜，顿时心慌起来。
“妈？你怎么……”
“唉，我本来是想今天白天到的，这不是高为他爸又折腾了嘛，我就换了晚上的票……”
随着一阵叨念，一个六十岁左右，拎着大皮包，拉着二十八寸左右拉杆箱的老太太近乎是倚着梅芳，倒进了门里。梅芳赶紧扶住婆婆，接过了沉重的大皮包。
“妈，您怎么不打个地那话啊。”
“嗐——我自己能走能提的，打啥电话，高为挺忙的，你看黑灯瞎火的，我这不是也找着了嘛，哈哈。”还是一脸精气神的高母踩掉鞋子，放下行李箱，光着脚走到客厅，看了看沙发上高为散乱的被褥，紧跟着，又伸头望了望卧室门关着，这才降低了声音。
“孩子睡了哈。”
梅芳点了点头，端了一杯橙汁过来：“妈你快坐下歇会儿吧。”
老太太连连摆手：“我不喝我不喝，酸了吧唧的，还挺贵的，还没有我给你们带的糖蒜的汁好喝呢！”
老太太说着蹲在地上，拉开大皮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大罐头瓶子的糖蒜，随即解开外面的塑料袋，拧开罐头盖子，刚要喝。梅芳急忙又拿来一个杯子，为婆婆倒了一些。
“妈，你血糖高，少喝点儿。”
“没事儿！高为随我，就是爱酸甜口儿。”老太太摸了一把嘴，还要给梅芳倒，“小芳你也尝尝。”
“妈，我不喝，刚刷完牙。” 梅芳赶紧把糖蒜盖好，放进了冰箱，“妈，我先给你放洗澡水，好好洗个澡。”
“啊，不用，简单冲冲就行，放一浴缸多废水啊，欸？高为怎么还不回来呢？”
“公司忙吧在，这几天都这样。”
“也是，公司里面的事他也得负责，我先去洗洗，你快睡吧，明天还上班呢，我等他回来。”高母叨念着走向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