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抉择
后半夜两点钟，贝楠，高为坐着雷泽的车，在大街上无目的地搜寻着一个身影。
“他能去哪呢？学校，火锅店，酒吧都找了。”高为抱怨着。
贝楠打了个哈欠，死气沉沉地说道：“反正韩牧织刚才在电话里说了，找不到他们家陈靖，咱们三个就可以直接把车开海里去了，呵呵，倒也轻松，省得明天我去发布会上，还得挨千夫所指，被狗仔记者、书粉们骂。”
“我不也是一样嘛。”高为在狭窄的后窗前撅着。
雷泽瞪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高为：“都是你干的好事，骂你是轻的，这个点儿了，林洛还有事要和我商量呢。”
“行了，明天都按我刚才说的办，我去发布会，所有能进行的项目都不要停，雷泽在家办公，一切冷处理，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抄袭抹黑的事儿，罗莎那边已经查得有眉目了。”
雷泽狠拍了一下方向盘，说道：“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我他妈的不怕遗臭万年，干啥还不混口饭吃！借用一些素材无所谓，这也是业内没什么可矫情的，可是盗用其他画家的商用插画，而且连水印都不去，这就是摆烂和不专业，挑衅整个行业，导致的后果就是，动画那边立马不就出了一群牛鬼蛇神，说我们抄袭他们的原画建模，这是一连串的效应！”
“没错，这事，摆明了是懂行的人在搞我们，而且还十分清楚你和陈靖的内部创作意图。”贝楠叹气道。
“还用想吗？就是陈靖带回来那小崽子！陈靖还他妈的为人家鸣不平，现在说不定早就吃香喝辣了。”
愤愤不平的雷泽把车开得越来越快，这让后座的高为更加不舒服，甚至像是有点儿晕车了，并且紧捂住自己的肚子，龇牙咧嘴。
“怨这个怨那个，你就没有审核的责任吗？”高为嘀咕道。
“你还来劲儿了！我就是瞎，大学认识你了！我先把你扔海里！……”
高为气得猛捶雷泽的后椅背，没好气地嚷嚷：“停车！我要回家！……”
“回你大爷！老实点儿！……你要回家？要脸吗你？找不着教授，谁也别回家！……”
贝楠看着眼前折腾的两个人，简直要头痛欲裂，随即急忙岔开话题：“你这是往哪开啊？”
“我哪知道啊，去城北酒吧街再转转呗。”
这时，贝楠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打了一个电话，并且悄声说道：“喂？我是干爹，对，放放？你妈没在旁边是吧？告诉干爹，你爸爸走之前还和联系过？打过什么电话没有？……噢！——好嘞！”贝楠眼神一亮，急忙指挥着雷泽路口转弯。
“好，保持联络，我去替你执行爸爸去哪任务，你在基地原地待命，好好睡觉，嗯，over……”
雷泽见贝楠挂了电话，追问道：“这小子知道他爸去哪了？怎么不早说？”
“去高为家吧。”贝楠神色黯然，降下了车窗，让夜风猛烈地倒灌进来。
“他家？”雷泽瞪着眼睛，降下了车速。
“大半夜的，在我家呢？”高为也从后座上弹了起来。
“费什么话，快走！”贝楠不耐烦地说道。
当三个人来到高为家楼下时，正看到陈靖和高母走出楼门口。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让对面三个大男人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涩涩的滋味。陈靖手里提着一塑料袋子山货，扶着高母从台阶上走下来。
“妈？你怎么这黑灯瞎火的时候来了呢？我不是给你改成明天上午的车票了吗？”高为跑过去，愣愣地看着陈靖和母亲，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孩子，我啥时候不能来啊。”高母笑着拍了拍陈靖，“这不是梅芳打电话着急催你回家了嘛，人家陈靖说你们在一起忙事业，知道我来了，怕我担心，正好先下班过来看看我，还说周末一起出去露营，呵呵……”
听着高母空中陈靖编造的谎话，三个人一时都沉默了。
高母这时笑着又转向了陈靖：“你们周末还是都好好休息，在家陪陪媳妇孩子，阿姨哪懂啥叫露营啊，八几年的时候，晚上这会儿我倒是在厂子门口露天摆过地摊。”
“嗐——阿姨，露天经营，也叫露营嘛！”陈靖打趣，引得高母哈哈大笑。
雷泽这时候也趁着气氛还不算尴尬，走过来，拨开高为，来到高母面前，笑嘻嘻地说道：“阿姨，现在流行反潮流，大同小异，现在露营也卖东西，都是开车在后备箱里面卖东西，还都是漂亮的大姑娘帅小伙呐，我看阿姨您当年那也肯定算是走这一波颜值路线的。”
“就你小子，最油嘴滑舌的，哈哈……”高母随后看向贝楠，捏了捏贝楠的胳膊，“贝楠这几年可瘦了，不像上学那会儿，我来看高为的时候，给你们带了一锅小鸡儿炖蘑菇，小贝能一个人吃半锅！”
贝楠笑着点头：“阿姨，您这么一说，我又流口水了，那个味儿太解馋了。”
“行啊，阿姨这回来，还给你们做好吃的！”
“阿姨，我那时候都以为他甲亢呢，在我们食堂叫净堂使者，现在不行了，三千烦集于他这老板一身，我们都是打工的，您发现吗，他不光瘦了，愁得还变白了呢！失去了古铜色皮肤的魅力了。”雷泽揶揄贝楠道，也像是在给高为听。
贝楠这时候也走过来，对高为说道：“别胡说八道了，都快十二点了，高为，你赶紧陪着阿姨上楼吧。”
高为怔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母亲的手，往回走。
“哎呀，对了，光给陈靖拿了山货，雷泽和贝楠你们等一下哈，我上楼去取，你们一人一份，都分好了的。”
雷泽和贝楠见状，都拉住高母。
“阿姨，您又不着急走，我们有的是时间聚呢。”
“就是，乐乐这会儿都睡了，别把孩子折腾醒了。”
雷泽和贝楠好说歹说，算是把高母劝上了楼。贝楠、雷泽、陈靖三人一同看着楼道窗户上不断亮起来的声控灯，不约而同地都微微叹了口气。
“刚才，我以为不会给他留面子呢。”贝楠对雷泽说道。
“嘁！我打小就尊老爱幼，明辨是非，嫉恶如仇……”
“行了行了！”贝楠连连摆手，转身朝着雷泽的车走去。
雷泽这时凑到陈靖身边，办卡玩笑似地说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们这是如实向你们家韩牧织禀报吗？你深夜到访少妇？”
“滚。”陈靖瞪了雷泽一眼，也转身跟着贝楠走去。
“我就是来看看伯母和孩子，今晚我给我们家放放做饭的时候，梅芳打完电话，我就越想越不舒服，那种感觉说不好。”陈靖淡淡地说道。
“你要是给高为洗白，我就得怼你几句了。”此时雷泽的语气也变得严肃了一些。
“你没有孩子，你不懂……”陈靖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行，我不懂。”雷泽说着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迅速发动了车子。
贝楠这时候在车上，已经给韩牧织发了语音微信，简单说了情况，并且保证这就送陈靖回家。
此刻，高为站在自家阳台前，看着雷泽开车一直出了小区门。高为神色犹豫之间，忽然后背被拍了一下，被着实吓了一大跳！
“妈！你干嘛！赶紧睡觉！……”高为回头悄声催促着母亲。
“你小子，先别说这些没用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高母低声呵斥道。
高为先是一愣，然后为了掩饰神色的紧张，便把母亲往次卧书房那边推：“哎呀，妈，你就别管这些了……”
高母一听儿子如此敷衍自己，立刻转身，朝着高为的肋下很掐了一把！“你个小犊子，还真有事啊！说！为什么分开睡！”
高为龇牙咧嘴地忍住不叫出声，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他以为母亲是在问公司上的事，结果没想到，是看出了沙发上自己的铺盖。相比之下，这个解释起来的难度，还是比失业辞职被人骗要低一点儿。
“妈，不是，我这几天回家晚，怕影响她和孩子，我就临时……”
高母直直瞪着高为，脸上将信将疑：“真的？”
“你看，我骗你干啥，我这么累，哪有心思扯其他的，梅芳这几天幼儿园也忙。”
高母沉思片刻，长长舒了一口气：“呼——你呀，可好好过日子，真是的，千万别让妈操心，你爸在家那个样儿，我就够憋屈的了，你要是再那啥，我可得疯，还有啊，刚才陈靖把梅芳叫到书房里面，嘀嘀咕咕了好半天，我在门外面也听不清……”
听着母亲的一连串唠叨，高为顿感胸中又堵上来一块石头。
“哎哟，妈，你别胡思乱想了，赶紧睡觉吧，我都累死了……”
当高为把母亲送回到书房后，便直奔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这一天之内，他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今天自己经历的每一件事。研讨发布会上的大闹一通，与雷泽争吵逃避，意气用事地去唐元文化拼命，再回想到陆昂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刚才楼下，四个人在自己母亲面前的状态，还有，女儿熟睡的脸，高为忽然打了一个激灵。
自己不能有事，绝对不能，自己有母亲，女儿，妻子，还有一个家。想到这一刻，高为虽然心累万倍，宁可去承受贝楠商业危机所带来的压力，也不愿面对家庭所带来的精神压力，但是也许是普通家庭所惯有的思想吧，这会儿的高为又自认顶梁柱的角色了。
高为后悔了，当然后悔，他当时只是自认为后果不会有现在这么严重，从某种意义上说，陆昂那番话说对了，高为的确也是这么想过，如果不严重，就让兄弟几个担着也没什么。从这一点上来讲，他是极度自私的。
高为同时又起疑，陈靖来家里到底为了什么，难道是想让梅芳来劝自己承担后果？但是，陆昂蛊惑自己的那些话，还是在继续触动内心深处的自私啊，不甘心呐，只要自己还能缓一口气，我是会帮助贝楠好起来的！这么想，似乎高为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可，他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从起点上就是一个陷阱，这显然不是上学的时候，自己蹭贝楠的饭卡，蹭雷泽的才华一起去参加国际大赛，蹭陈靖的社交人脉，那么简单。今天的自私来源于他忽视身边兄弟的努力，自己的异想天开。
而从自己的徒弟庄晓表明身份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了一切似乎来得太容易了。
当高为走出卫生间后，犹豫了再三，还是悄悄摸进了卧室。孩子睡得很熟，高为稍微安心了一些。梅芳躺在床边，听到高为进来，微闭着的双眼慢慢睁开。
“那个，我，就是进来看看孩子。”在门口的高为尴尬地攥着毛巾。
“你想怎么办？”梅芳的声音非常冷。
“你，都知道了？”
“主动离职什么都没有了吧。”梅芳没有正面回答，“孩子，明年就上学了，你怎么打算的？”
“你放心，明天我就会处理好。”高为说这话的时候，却是避开梅芳的眼神，声音不自觉地又提高了。
梅芳翻了个身，轻轻又拍了拍孩子：“……你知道陈靖为什么来吗？”
高为一愣，游移不定的眼神忽然落在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两个牛皮纸包。
“这是什么？”高位走到梅芳身后，拿起两块沉甸甸的牛皮纸包，打开一看，全是钱，至少得有五万左右。
“陈靖留下的。”梅芳淡淡地说道，但又像是在隐忍着。
听着梅芳的话，高为心里一沉，拿着牛皮纸包的手有些颤抖。
“他——”
“高为，我没有多高的学历，懂的道理也不多，但是我知道，做事要凭良心。”
当梅芳说到良心两个字时，高为突然间把钱又放下了，十分愧疚地看着那两包钱，眼神里隐藏着一种异样的惊恐。
“对不起，媳妇，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找工作的。”
梅芳微微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做你该做的吧，钱，你自己处理吧，我们摆脱不了平凡的日子，只要平凡，日子就还得靠大家。”
“他能去哪呢？学校，火锅店，酒吧都找了。”高为抱怨着。
贝楠打了个哈欠，死气沉沉地说道：“反正韩牧织刚才在电话里说了，找不到他们家陈靖，咱们三个就可以直接把车开海里去了，呵呵，倒也轻松，省得明天我去发布会上，还得挨千夫所指，被狗仔记者、书粉们骂。”
“我不也是一样嘛。”高为在狭窄的后窗前撅着。
雷泽瞪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高为：“都是你干的好事，骂你是轻的，这个点儿了，林洛还有事要和我商量呢。”
“行了，明天都按我刚才说的办，我去发布会，所有能进行的项目都不要停，雷泽在家办公，一切冷处理，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抄袭抹黑的事儿，罗莎那边已经查得有眉目了。”
雷泽狠拍了一下方向盘，说道：“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我他妈的不怕遗臭万年，干啥还不混口饭吃！借用一些素材无所谓，这也是业内没什么可矫情的，可是盗用其他画家的商用插画，而且连水印都不去，这就是摆烂和不专业，挑衅整个行业，导致的后果就是，动画那边立马不就出了一群牛鬼蛇神，说我们抄袭他们的原画建模，这是一连串的效应！”
“没错，这事，摆明了是懂行的人在搞我们，而且还十分清楚你和陈靖的内部创作意图。”贝楠叹气道。
“还用想吗？就是陈靖带回来那小崽子！陈靖还他妈的为人家鸣不平，现在说不定早就吃香喝辣了。”
愤愤不平的雷泽把车开得越来越快，这让后座的高为更加不舒服，甚至像是有点儿晕车了，并且紧捂住自己的肚子，龇牙咧嘴。
“怨这个怨那个，你就没有审核的责任吗？”高为嘀咕道。
“你还来劲儿了！我就是瞎，大学认识你了！我先把你扔海里！……”
高为气得猛捶雷泽的后椅背，没好气地嚷嚷：“停车！我要回家！……”
“回你大爷！老实点儿！……你要回家？要脸吗你？找不着教授，谁也别回家！……”
贝楠看着眼前折腾的两个人，简直要头痛欲裂，随即急忙岔开话题：“你这是往哪开啊？”
“我哪知道啊，去城北酒吧街再转转呗。”
这时，贝楠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打了一个电话，并且悄声说道：“喂？我是干爹，对，放放？你妈没在旁边是吧？告诉干爹，你爸爸走之前还和联系过？打过什么电话没有？……噢！——好嘞！”贝楠眼神一亮，急忙指挥着雷泽路口转弯。
“好，保持联络，我去替你执行爸爸去哪任务，你在基地原地待命，好好睡觉，嗯，over……”
雷泽见贝楠挂了电话，追问道：“这小子知道他爸去哪了？怎么不早说？”
“去高为家吧。”贝楠神色黯然，降下了车窗，让夜风猛烈地倒灌进来。
“他家？”雷泽瞪着眼睛，降下了车速。
“大半夜的，在我家呢？”高为也从后座上弹了起来。
“费什么话，快走！”贝楠不耐烦地说道。
当三个人来到高为家楼下时，正看到陈靖和高母走出楼门口。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让对面三个大男人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涩涩的滋味。陈靖手里提着一塑料袋子山货，扶着高母从台阶上走下来。
“妈？你怎么这黑灯瞎火的时候来了呢？我不是给你改成明天上午的车票了吗？”高为跑过去，愣愣地看着陈靖和母亲，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孩子，我啥时候不能来啊。”高母笑着拍了拍陈靖，“这不是梅芳打电话着急催你回家了嘛，人家陈靖说你们在一起忙事业，知道我来了，怕我担心，正好先下班过来看看我，还说周末一起出去露营，呵呵……”
听着高母空中陈靖编造的谎话，三个人一时都沉默了。
高母这时笑着又转向了陈靖：“你们周末还是都好好休息，在家陪陪媳妇孩子，阿姨哪懂啥叫露营啊，八几年的时候，晚上这会儿我倒是在厂子门口露天摆过地摊。”
“嗐——阿姨，露天经营，也叫露营嘛！”陈靖打趣，引得高母哈哈大笑。
雷泽这时候也趁着气氛还不算尴尬，走过来，拨开高为，来到高母面前，笑嘻嘻地说道：“阿姨，现在流行反潮流，大同小异，现在露营也卖东西，都是开车在后备箱里面卖东西，还都是漂亮的大姑娘帅小伙呐，我看阿姨您当年那也肯定算是走这一波颜值路线的。”
“就你小子，最油嘴滑舌的，哈哈……”高母随后看向贝楠，捏了捏贝楠的胳膊，“贝楠这几年可瘦了，不像上学那会儿，我来看高为的时候，给你们带了一锅小鸡儿炖蘑菇，小贝能一个人吃半锅！”
贝楠笑着点头：“阿姨，您这么一说，我又流口水了，那个味儿太解馋了。”
“行啊，阿姨这回来，还给你们做好吃的！”
“阿姨，我那时候都以为他甲亢呢，在我们食堂叫净堂使者，现在不行了，三千烦集于他这老板一身，我们都是打工的，您发现吗，他不光瘦了，愁得还变白了呢！失去了古铜色皮肤的魅力了。”雷泽揶揄贝楠道，也像是在给高为听。
贝楠这时候也走过来，对高为说道：“别胡说八道了，都快十二点了，高为，你赶紧陪着阿姨上楼吧。”
高为怔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母亲的手，往回走。
“哎呀，对了，光给陈靖拿了山货，雷泽和贝楠你们等一下哈，我上楼去取，你们一人一份，都分好了的。”
雷泽和贝楠见状，都拉住高母。
“阿姨，您又不着急走，我们有的是时间聚呢。”
“就是，乐乐这会儿都睡了，别把孩子折腾醒了。”
雷泽和贝楠好说歹说，算是把高母劝上了楼。贝楠、雷泽、陈靖三人一同看着楼道窗户上不断亮起来的声控灯，不约而同地都微微叹了口气。
“刚才，我以为不会给他留面子呢。”贝楠对雷泽说道。
“嘁！我打小就尊老爱幼，明辨是非，嫉恶如仇……”
“行了行了！”贝楠连连摆手，转身朝着雷泽的车走去。
雷泽这时凑到陈靖身边，办卡玩笑似地说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们这是如实向你们家韩牧织禀报吗？你深夜到访少妇？”
“滚。”陈靖瞪了雷泽一眼，也转身跟着贝楠走去。
“我就是来看看伯母和孩子，今晚我给我们家放放做饭的时候，梅芳打完电话，我就越想越不舒服，那种感觉说不好。”陈靖淡淡地说道。
“你要是给高为洗白，我就得怼你几句了。”此时雷泽的语气也变得严肃了一些。
“你没有孩子，你不懂……”陈靖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行，我不懂。”雷泽说着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迅速发动了车子。
贝楠这时候在车上，已经给韩牧织发了语音微信，简单说了情况，并且保证这就送陈靖回家。
此刻，高为站在自家阳台前，看着雷泽开车一直出了小区门。高为神色犹豫之间，忽然后背被拍了一下，被着实吓了一大跳！
“妈！你干嘛！赶紧睡觉！……”高为回头悄声催促着母亲。
“你小子，先别说这些没用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高母低声呵斥道。
高为先是一愣，然后为了掩饰神色的紧张，便把母亲往次卧书房那边推：“哎呀，妈，你就别管这些了……”
高母一听儿子如此敷衍自己，立刻转身，朝着高为的肋下很掐了一把！“你个小犊子，还真有事啊！说！为什么分开睡！”
高为龇牙咧嘴地忍住不叫出声，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他以为母亲是在问公司上的事，结果没想到，是看出了沙发上自己的铺盖。相比之下，这个解释起来的难度，还是比失业辞职被人骗要低一点儿。
“妈，不是，我这几天回家晚，怕影响她和孩子，我就临时……”
高母直直瞪着高为，脸上将信将疑：“真的？”
“你看，我骗你干啥，我这么累，哪有心思扯其他的，梅芳这几天幼儿园也忙。”
高母沉思片刻，长长舒了一口气：“呼——你呀，可好好过日子，真是的，千万别让妈操心，你爸在家那个样儿，我就够憋屈的了，你要是再那啥，我可得疯，还有啊，刚才陈靖把梅芳叫到书房里面，嘀嘀咕咕了好半天，我在门外面也听不清……”
听着母亲的一连串唠叨，高为顿感胸中又堵上来一块石头。
“哎哟，妈，你别胡思乱想了，赶紧睡觉吧，我都累死了……”
当高为把母亲送回到书房后，便直奔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这一天之内，他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今天自己经历的每一件事。研讨发布会上的大闹一通，与雷泽争吵逃避，意气用事地去唐元文化拼命，再回想到陆昂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刚才楼下，四个人在自己母亲面前的状态，还有，女儿熟睡的脸，高为忽然打了一个激灵。
自己不能有事，绝对不能，自己有母亲，女儿，妻子，还有一个家。想到这一刻，高为虽然心累万倍，宁可去承受贝楠商业危机所带来的压力，也不愿面对家庭所带来的精神压力，但是也许是普通家庭所惯有的思想吧，这会儿的高为又自认顶梁柱的角色了。
高为后悔了，当然后悔，他当时只是自认为后果不会有现在这么严重，从某种意义上说，陆昂那番话说对了，高为的确也是这么想过，如果不严重，就让兄弟几个担着也没什么。从这一点上来讲，他是极度自私的。
高为同时又起疑，陈靖来家里到底为了什么，难道是想让梅芳来劝自己承担后果？但是，陆昂蛊惑自己的那些话，还是在继续触动内心深处的自私啊，不甘心呐，只要自己还能缓一口气，我是会帮助贝楠好起来的！这么想，似乎高为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可，他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从起点上就是一个陷阱，这显然不是上学的时候，自己蹭贝楠的饭卡，蹭雷泽的才华一起去参加国际大赛，蹭陈靖的社交人脉，那么简单。今天的自私来源于他忽视身边兄弟的努力，自己的异想天开。
而从自己的徒弟庄晓表明身份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了一切似乎来得太容易了。
当高为走出卫生间后，犹豫了再三，还是悄悄摸进了卧室。孩子睡得很熟，高为稍微安心了一些。梅芳躺在床边，听到高为进来，微闭着的双眼慢慢睁开。
“那个，我，就是进来看看孩子。”在门口的高为尴尬地攥着毛巾。
“你想怎么办？”梅芳的声音非常冷。
“你，都知道了？”
“主动离职什么都没有了吧。”梅芳没有正面回答，“孩子，明年就上学了，你怎么打算的？”
“你放心，明天我就会处理好。”高为说这话的时候，却是避开梅芳的眼神，声音不自觉地又提高了。
梅芳翻了个身，轻轻又拍了拍孩子：“……你知道陈靖为什么来吗？”
高为一愣，游移不定的眼神忽然落在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两个牛皮纸包。
“这是什么？”高位走到梅芳身后，拿起两块沉甸甸的牛皮纸包，打开一看，全是钱，至少得有五万左右。
“陈靖留下的。”梅芳淡淡地说道，但又像是在隐忍着。
听着梅芳的话，高为心里一沉，拿着牛皮纸包的手有些颤抖。
“他——”
“高为，我没有多高的学历，懂的道理也不多，但是我知道，做事要凭良心。”
当梅芳说到良心两个字时，高为突然间把钱又放下了，十分愧疚地看着那两包钱，眼神里隐藏着一种异样的惊恐。
“对不起，媳妇，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找工作的。”
梅芳微微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做你该做的吧，钱，你自己处理吧，我们摆脱不了平凡的日子，只要平凡，日子就还得靠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