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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感受不到的爱
    夜里,陈靖躺在床上,却一点儿都不兴奋,虽然他也不明白,韩牧织终于让他上床来睡了,是可怜安慰他,还是对之前的事消气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陈靖看着身边依旧曲线诱人的背影,还是心里不踏实,也不痛快。

    尤其是贝楠把他送到家,还要上楼送到门口的时候,门一开,看着抱着肩膀的韩牧织,陈靖找到了一种小时候出去疯玩闯祸之后,害怕回家的感觉。对的,当时也只有发小贝楠敢陪着自己上楼。至于雷泽嘛,当时在贝楠妈妈眼里,就是一个小流氓。

    韩牧织没问贝楠是从哪里把陈靖找回来的,也没盘问陈靖,只是按部就班地又回到书房忙工作,然后督促孩子睡觉,然后洗漱上床。陈靖很奇怪,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家庭,夫妻不再有那么多的交流了,为什么一交流,心里就累得很,而心里明明就郁结已久了一大团话呕不出。

    “怎么不睡?”韩牧织闭着眼睛,带着倦意说道。

    陈靖立刻紧张地闭上眼睛,也不回应。

    “睡不着就别装睡。”

    陈靖又把眼睛睁开,然后翻了个身。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

    陈靖还是瞪着眼睛不说话。

    “你,还爱我吗?”

    韩牧织这句短短的发问直抵陈靖的内心深处,同时他也有些发懵。过了这么多年,她还在认为他做了一个艰难的抉择吗?

    “爱,爱啊。”

    韩牧织苦笑一声:“呵,爱,是不会这么回答的。”

    “你如果感受的到,就不要问。”陈靖轻叹道。

    “你当年为我放弃出国读研,我当时特别相信,你是全世界剩下最爱我的人了……”

    陈靖听到这里,心里还是不忍,慢慢转回身,轻轻环住韩牧织的腰身。

    “那个决定,我没有做得那么艰难,重来一次还是会陪在你身边,你不要再怀疑了。”

    “可是,从你对贝楠《降临》项目的热情,让我很有愧疚感,我耽误了你的前途,不然那你不会连一个副教授都评得这么难,你也不会在学校处处被冯朝晖压了一头。”韩牧织此时在隐隐啜泣。

    “牧织,这些都不重要,这些年我们的家很幸福啊。”陈靖将老婆抱得更紧了。

    “所以,我只想你好好的,虽然我相信贝楠没有抄袭,没有恶意违规,相信雷泽和你的才华,但是你们真的不适合做生意,在商场中,你们不是“魔女”尤娜的对手,不是流氓刘刚的对手,更不是陆昂的对手。”

    陈靖点点头:“我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

    韩牧织猛然挣脱开陈靖,坐起身,盯着对方,“但是你还是要继续蹚浑水,为了帮高为,帮贝楠,最后你连学校都待不下去?!”

    陈靖被突然发作的韩牧织惊得一愣,然后平躺在床上,非常平静地说道:“我不想曾经的兄弟,落得妻离子散,而我却置身事外。”

    “你能做什么?!你帮梅芳去找她丈夫,自己想象着高乐这孩子多可怜,然后又爱心泛滥,取了钱去找梅芳。”

    “我……”

    陈靖被说得哑然。果然,身为咨询高管的老婆什么都知道,自己真是故作深沉。

    “你?你以为这样,你就能改变什么了吗?!高为才是胜鹿科技的法人和经历!刘刚只是执行董事!你知道高为背锅,要付多大的法律责任吗?!你知道一旦影视动画那边的钱烧完了,曹梵、陆昂作为债权人,大股东,联合TEC云视频平台,可以向贝楠提出多大的索赔吗?这还不算态度一向缓和的风影对你们的追责!就算是把forestar卖两次都不够!”

    “事实就是事实!我不相信互联网几段视频和谣言,就可以颠倒黑白!”陈靖也从床上弹了起来!

    韩牧织抹干眼泪,看着黑暗中的陈靖哭笑不得:“陈靖,你可不可以想一个正常人一样,你在学校待傻了吗?不应该啊,冯朝晖这样的小人你不是也天天见吗?噢对了,冯朝晖和陆昂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陈靖被韩牧织说得完全无力反驳,是啊,自己老也算是大巫了,相信冯朝晖搞的培训项目被举报也是出自韩牧织之手吧。

    “我也是本科艺术出身,别跟我来悲天悯人这套,艺术家眼里的苦难,有时候只有苦难本身,而从不思考,为什么苦难会降临,苦难从哪里来,行了,睡吧。”

    韩牧织说完倒头躺下。这次引得陈靖有火难发了。陈靖重重用的呼吸声,让韩牧织心烦意乱。

    “想说什么就说,别憋坏了。”

    听着老婆的嘲讽,陈靖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事物总是会变的,总有规律,这我不如你知道得多,可是,你忘了,人的嬗变无法预测,我心里知道。”

    陈靖说完,便起身走出了卧室。

    第二天,清晨。

    林洛从卧室走出来时,发现雷泽正歪在客厅的沙发里打着呼噜,甚至衣服都没脱。家里的三只猫此时正围着雷泽嗅来嗅去,好像是林洛走近雷泽,看着雷泽紧皱双眉,满是疲惫的脸,疼惜地坐在了雷泽身边。可是,只是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却让雷泽惊坐而起!

    “啊!”雷泽这一声惊呼,让周围的三只猫也跟着跳了起来。最大的那只布偶猫“伊布”甚至还照着雷泽的脸来了一通“喵喵拳”。三只猫随后集体在挡在林洛身前,机警地看着雷泽。

    “啊哟!最近你们三个有点儿蹬鼻子上脸啊,怎么跟高为似的。”

    雷泽驱散三只猫,坐起了身。这时,林洛莫名其妙地看着雷泽,拨了拨雷泽凌乱的刘海。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搞得这么狼狈?衣服都没脱。”

    雷泽看着林洛,有些歉疚地笑了笑,然后用力搓了搓脸,有气无力地说道:“唉,别提了,满大街找人呢。”

    “找人?”林洛递过来一杯水。

    雷泽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重新又躺回到沙发上:“找高为,找陈靖……”

    林洛听得云里雾里,追问道:“怎么回事?”

    “贝楠公司的那个大项目出事了,高为注资进来的公司摆了我们一道,反正就是一堆理不清头绪的组合拳,陈靖和我也被扯进去了,尤其,现在我,在圈内外就是一个抄袭,外加屁股外的过街老鼠。”雷泽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林洛则大吃一惊:“就是之前韩牧织和储薇大发雷霆那个事儿?怎么还成了呢?!不是已经搅合黄了吗?”

    “黄个屁,真没看出来,贝楠平时闷声不响,暗地里胆大包天呐!为了获得更大的开发版权,他强行借助高为的空壳公司,启动了影视动画项目,现在骑虎难下了,估计……这些年的老本儿这次都得折进去了。”

    “那你的事儿,也得澄清啊!我这几天训练没顾得上看什么新闻,昨天你没来接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应该猜到,哎呀,我昨晚回家累得洗了个澡就睡了。”林洛一脸焦急。

    雷泽看着林洛关切又自责的样子,心里一暖,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林洛对他是多么的重要。想到这里,雷泽凑到林洛身边,用力把女友揽在怀里。

    “没关系,都会过去的……”

    “我知道。”林洛说着,轻轻推开了雷泽,“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哎呀,都是屁事儿,我搞得定。”雷泽说着朝着林洛额头亲了一下,“欸?对了,我记得你有事要跟我说吧?”

    “没什么事儿,额,就是,我想让你陪我吃夜宵。” 林洛支吾着避开雷泽的眼神,站起身,走到开放式厨房那边,做起了早餐,“今天,我上午休息,你可以陪我吃顿饭了。”

    雷泽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站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我去简单冲个澡……”

    林洛听着卫生间里面传出的歌声,怅然若失地看着煎锅里面“噼里啪啦”的鸡蛋。这时,雷泽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林洛急忙走过去,见来电是贝楠。林洛望了一眼卫生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贝楠老师,我是林洛,他在洗澡……对,噢,我知道了,那我转告他,没什么,都是应该互相理解的,好的,再见。”

    林洛神色黯然地放下电话,不自觉地将手伸进了卫衣的腹兜里,里面传来了,揉搓纸团的声音。

    就在林洛神色游离间,雷泽已经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嘿!大小姐,蛋都糊了!……”

    “啊?!”

    听到雷泽的声音,林洛才反应过来!匆忙跑到了厨台前,这才发现锅里的两个鸡蛋已经变成了“巧克力煎蛋”了。

    “我重做两个吧!”

    “没事儿,我就喜欢吃火大的。”雷泽说着,夹起一个煎蛋,放心嘴里大嚼了起来,“败火,侬晓得吧。”

    雷泽笑看着林洛,然后又重新打了一个新鸡蛋,“但是,小姑娘还是要吃嫩嫩的蛋。”

    林洛知道雷泽心宽,但是当下看着雷泽风趣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是装的,还是心真的太大了。

    “刚才,贝楠打来了。”

    “发布会,是吧?”

    “嗯。”林洛点了点头,用一种征求意见似的眼神看着雷泽。

    雷泽还是满不在乎:“吃完饭,我就去,师兄弟,就得一起挨骂,也不知道,昨晚他和储薇怎么说的,你说这些破事儿真会赶时候,储薇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本来前几天忙的时候,贝楠还和我商量说,要让储薇先住院待产……”

    雷泽喋喋不休叨念着,林洛看着雷泽,鼻子有些发酸。也许是听到储薇的处境,或是看着雷泽心疼,林洛从来不觉得雷泽脾气大,爱犯浑,她相信,有艺术天赋的雷泽,心思却是四个人之中最细腻的。家里的三只猫猫,不是从救助站领回来的,就是捡回来的流浪猫。

    可是,眼下自己的事,和他说了,会不会还不是时候?

    气氛最窒息的厨房,那就要属贝楠家了。饭桌上,贝楠母亲一直在安慰着储薇。贝楠一声不吭地喝着粥。

    “薇薇,你放宽心啊,家里会解决好的,千万别上火的。”

    “妈,我知道,主要是我怕您和爸爸着急上火,公司的事情我都做好了安排,接下来的,就交给贝楠吧。”

    贝楠母亲不安地看着储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从昨晚回来,贝楠就做好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决心。可是,贝楠最怕的还是来了,储薇越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越是让他内心发慌。

    他怕离婚,真的就离了。贝楠知道储薇不爱听婆婆说家里帮忙的话,自己也是实在愤懑,于是,放下筷子,故意说道:“妈——你能不能别管这个事儿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贝楠母亲当即就是一愣,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大学教授,在学校受人尊敬,她万没想到,贝楠有一天会当着媳妇儿的面前,如此顶撞自己。

    贝楠母亲撂下筷子,仰着脸瞪着儿子:“楠楠,你怎么能这么和妈妈说话呢?你知道这个问题有多严重吗?公司遇到这么严重的纠纷,你爸爸的一个同学就在出版署,妈妈这不是想着帮忙问一问——”

    “我知道,我知道,妈,我特别知道很严重,但是我能自己处理好。”贝楠摊开双手,想要极力想要平息母亲的怒气,但是这个动作反倒显得适得其反。

    “你知道不知道,薇薇现在这个状况,你有多少精力来处理这么大的事情呢?”

    “都很重要,您不要拿储薇和公司混为一谈!”

    贝楠母亲微微叹了口气,也像是压了压火气,缓声说道:“公司出事情了,当然会影响到家里的呀,儿子,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这么大的项目,你第一次弄,有决策上的失误很正常,但是你要需要接受别人的意见,我们一起把损失降到最低!”

    “我有自己的做事原则和应对方式,决策失误我不需要接受别人的意见!”

    “楠楠,你现在怎么这么刚愎自用了呢?我不是在否定你以前自己创业的能力,但是现在出事了,我和你爸爸是想帮你,早上电视台新闻部那边李阿姨还给我打电话呢,问起你怎么样,唉……我说——”

    “我刚愎自用?他问什么啊?和他有什么关系?!你们不就是看到我被资本家当枪使了,给你们这个书香门第,官宦人家丢人了吗?”贝楠这句话出口的时候,自己也意识到了情绪有些失控了。

    贝楠母亲被气得“啪!”一拍桌子,刚想申斥儿子,余光扫了一眼储薇,来到嗓子边上的火气,瞬间又哽住了。

    而储薇只是一直听着母子二人的争吵,面无表情地喝着粥,细心地把紫苏叶咸菜一层一层拨开。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戴上了一个无形的防噪音耳机。储薇自己也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淡定,也许怀孕真的会改变一个女人的性情吧。这又算不算是在本能地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呢?

    片刻的安静后,低着头的储薇忽然插话:“可是,你一直不都是在麻烦家里吗?”

    这句话,霎时间让饭桌上的空气近乎凝结了。婆婆觉得媳妇儿这是在说反话,给自己听。而贝楠则觉得委屈,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消停吃个饭,你反而又来讽刺我?饭桌上的母子,还没来得及反应,怎么去接储薇的话。

    储薇放下碗筷,缓缓站起身:“妈,我吃好了。”

    “薇薇,你慢点儿。”贝楠母亲说着,朝贝楠使了一个眼色。

    贝楠立刻也起身扶着储薇回到了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晓春已经给我打完电话了,之前佟律师那边的协议流程走得差不多了。”

    贝楠没说话了,自己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把一条毯子盖在了自己头上。

    “公司那边,其实你也不用太勉强的,让大家好聚好散。”

    储薇见贝楠还是没说话,径自走到衣柜前,开始挑选衣服。

    “韩牧织,跟我说了,她只管陈靖,不会再掺和你的事儿了。”

    “你要出去?”贝楠的声音有些憋闷。

    “有点儿事。”

    “我送你吧。”

    “不用,叫车特别方便。”

    贝楠一把将毯子扔在床上,迅速起身,看着还是面无表情的储薇,紧接着便走出了卧室。

    发布会选定在风影新媒体大楼的一层楼大会议室。早早的,这里已经是云集了各路互联网记者们。其中,TEC云科技,当家新闻热点频道基德曼森已经提前进入了会议室做准备。当家主播记者汪帆在去洗手间的途中,忽然发现一身运动卫衣的娄川也在洗手台前。

    “好巧啊,娄总。”

    娄川看着镜子里汪帆的脸,面无表情地说道:“玩得尽兴。”

    汪帆皮笑肉不笑地为娄川抽了一张手纸,“娄总,您还真是稳坐钓鱼台啊,运动和工作两不误。”

    娄川甩了甩手,转头看向汪帆,目光瞬间变得冷锐起来:“我还有一个习惯,和你们曹总一样,喜欢早上遛狗,早晨的狗特别兴奋,得遛一遛。”

    娄川说完,绕开汪帆,取了一张手纸,擦了擦,然后把湿手纸团成一个团,放在汪帆手里。

    汪帆看着娄川的背影,脸也跟着阴沉下来。

    “娄总,一会儿见。”

    娄川没理会汪帆,径自走出了卫生间。

    高为这会儿,也正往风影这边的发布会场赶来,但是又要送女儿去幼儿园,所以,他不知不觉开得快了一些。

    “爸爸,你昨天怎么不回家呢?”后座的女儿高乐问道。

    “额,爸爸要工作呀。”

    “爸爸,那你什么时候工作完啊?”

    高为轻轻叹了口气:“工作是大人每天都要做的,所以,乐乐,以后你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件自己喜欢的工作。”

    “那,爸爸,我就学开车,然后给你和妈妈,开车,特别开心。”

    高为听着女儿的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工作不该是一件简单的事吗?安心工作很难吗?高为此刻在心里不断地质问自己。

    梅芳则全程一语不发,只是默默地望着窗外。当一个女人沉默时,男人往往反而不敢再讲道理了。

    当高为把梅芳和孩子送到后,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半了。面对九点整的发布会,眼前水泄不通的路面,让高为心急如焚。就在他猛劲儿敲了几下方向盘喇叭候,自己小腹再次传来一阵针刺一般的剧痛。同时,伴随着后车此起彼伏的鸣笛声,高为只觉得一阵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