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死刑
“走了？”
“走了。”
确认姜锦杉真的走后，流云彩才有心情拧开瓶盖喝水，甘甜带着椰子的清香，顿时让她觉得浑身舒适。
服务员把钟离生点的菜送过来，钟离生看了眼流云彩的表情，发现她即便看着期待的菜色上桌，眼中也没有开心的意味。
像是摘掉了调节更换情绪的部分，她始终只能保持那样的表情。
钟离生抿唇，倏然问道：“他老是这样来找你，你们关系应该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流云彩突然瞟他一眼，“那植翎明明是你妹妹，你们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
她的话让钟离生一噎，气氛就此沉默下来。
还是流云彩好不容易调节好心情，才解释道：“我不是想要探听你们的隐私，我只是想说谁和谁之间都会有点奇怪的关系。”
她对姜锦杉彻底失望的时候，姜锦杉却还在幻想，她能之前每一次那样，什么都不在乎的，仍然留在他身边。
可是这不一样。
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她可以无视自己受到的伤害，却不能遗忘韩菁菁和林鹿初受到的伤害，而姜锦杉竟然会因为程怜而不在韩菁菁忌日去祭拜，她无法说服自己。
这一次她不一样，姜锦杉更不一样。
和钟离生吃完饭，回学校路上遇到有小朋友卖花，不知道是不是想让她心情好一点，钟离生特意买了一支送给她。
流云彩被花逗笑，“你不是需要小心花钱，买花不算额外支出？”
“算额外支出。”钟离生点头，没有否认，“但换来你的笑容，就值了。”
流云彩哼哼笑出声，并不深究他的这番土味情话。
说好的假情侣，就该有基本的素质，垂涎可以，上头完全不行。
钟离生把她送到宿舍楼下两人才彻底分开，还没进宿舍，流云彩先听到里面已经吵翻了天。
待她急急忙忙推开门，发现她们连东西都摔了。
“别冲动别冲动，发生什么事了？”
植翎背着身子，负气不说花，朱妍妍头发乱糟糟的，像个濒临爆炸的河豚。
“还能是因为什么事，她给有女朋友的男生打电话，措辞让我觉得恶心，我说她不该这样，她居然还给我摔东西，我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好吗？”
流云彩看看植翎，又看看朱妍妍，确认两人没有因为扯头花而受伤，才看向植翎，“我们谈谈吧。”
朱妍妍虽然没有明说，但也就差把钟离生的名字刻在脑门上。流云彩今天差不多一整天都和钟离生在一起，都不知道钟离生什么时候接过电话。
植翎虽然还在气头上，但还是跟着流云彩走出了宿舍，体现了极佳的配合状态。
流云彩也有点意外，特意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确认她们之间的谈话不会被别人听见从而造成误会。
“我其实一直都不太清楚为什么你在这件事上会这么激动，但是之前我们也没有好好沟通过，所以可能让你有不舒服的地方，现在我们都没事，就好好聊聊吧。”
“钟离生和我说你是他妹妹，那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你要装作不认识他呢？”
“妹妹？”植翎像是听到笑话般冷哼，路灯零碎的冷色白光照着她的脸，让她看起来十分骇人。“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流云彩不明所以，有些疑惑看向她。灯光并不亮，所以即便两个人现在坐在同一个椅子上，流云彩也看不清植翎的表情。
但只从她的语气流云彩就能听出来，朱妍妍之前的猜想是对的。
他们确实不像真的兄妹。
“是，他这样告诉我，所以我相信他。我也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心情不好。”
她话音刚落，植翎突然偏头凝视她的眼睛，笑意愈发浓郁，“你见过睡在一张床上的兄妹吗？”
流云彩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她其实从来没有怀疑过植翎和钟离生的关系，钟离生没必要骗她，而且就算钟离生骗她，骗了也就骗了，这件事就算不说真话，也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合作。
但植翎现在给人的感受实在是太难以言说了，她好像有很多秘密，到了嘴边，但就是不说，只让人猜。
“植翎，你……”
“逗你玩的。”植翎脸色一变，正色起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你对钟离生一无所知，不怕他骗你什么吗？”
流云彩见植翎笑起来，自己也松了一口气，“骗我？我有什么好让他骗的？”
他们伪装恋爱这件事也是她提的，钟离生都没有主动接近她，能骗她什么？
“没什么，反正你心大。”
流云彩一时听不出她是称赞还是嘲讽。
“但我和他说过很多次，让他和你分手，他都不同意，看来，你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重要到不惜和我翻脸。
流云彩却没听出她的话里有话，还在心中腹诽钟离生真是够仗义的，都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把伪装恋爱的事说出去，她真该请钟离生吃几顿好的。
流云彩正要和植翎言和，植翎倏地起身，忽略了她伸出去的手，流云彩坐在原地，看着居高临下的植翎垂眸和她说：“在你和钟离生分手之前，我们还是只做简单陌生的室友比较好。”
不等流云彩在说什么，植翎已经往宿舍楼去。流云彩呆呆看着她有些瘦削的背影，被黑夜迷住了眼睛。
*
流云彩一连几天都心神不宁，睡不好，心跳也特别快。
就在她觉得自己是生病了，该去趟医院时。
阴魂不散的姜锦杉又又又一次找上了门，这一次倒不是说些无用的废话，他是来递信的。
“韩叔叔的判决下来了，死刑……他想见你一面。”
流云彩深深望着姜锦杉的双眼，想要从他眼睛里看到一丝愤怒，但他没有，他非常的平静，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
很快她就被气笑，“是不是就算他杀死的人真的是林鹿初，你现在也还是能这么平静地和我说话？”
姜锦杉没有给出回答。
因为她已经不想听。
流云彩对韩天乔所有的善意，都在韩菁菁的墓前，被他亲手斩断。当时他对林鹿初出言不逊，更是将她和晏溪行指责为十恶不赦的叛徒，时隔几个月后他甚至疯魔到去医院杀人。
如果不是当时有人替林鹿初挡下了刀子，当初她和晏溪行去太平间认领的尸体就是林鹿初。
可还是有一条无辜的生命被韩天乔夺走了，被判死刑，是他最好的归宿。
流云彩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死前要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自己，即便他的妻女都早已离世，这种时候，他最优先想见的人，也应该是和他走得更近的程怜，而不是她。
但她还是去了。
韩天乔看到来人是她的时候惊讶了一下，流云彩是瞬间反应过来的，她又被人摆了一道。
韩天乔就算想要见人，也不可能是拜托姜锦杉转达，他之所以会惊讶，是因为，他原本要见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而是真正拜托姜锦杉，让他来找自己的程怜。
韩天乔穿着囚服，双手双脚都戴着镣铐，花白的头发被剃得只剩几厘米，满脸的皱纹写着他在里面过得并不舒坦。
小房间只有这一张桌子，韩天乔的身后站着两名狱警。
“我没想到，最后是你愿意来看我。”
“我也没想到我真的会来。”流云彩对他没有半点怜悯，只是简单的见面，然后用他的死亡，将他从她的记忆中彻底抹去。
“其实你们都有为菁菁的死怨恨我，对吧？”
“我怨恨的从来都是你利用菁菁的死强迫其他人。”
因为晏溪行和她交了新的朋友，所以他就肆意羞辱林鹿初，林鹿初出于好心祭拜菁菁，却被他赶走。她无法理解这样做的韩天乔，更理解不了为此犯罪的韩天乔。
韩天乔垂下头，叹了口气，又莫名有些欣慰。“菁菁想不开，她妈妈也想不开，现在我也要下去陪她们了，我们一家人终于要团聚了。”
“她们未必想见你。”
韩天乔微怔，对流云彩的‘诅咒’有很明显的反应，他先是呆愣了几秒，尔后癫狂大笑起来。
“我死了之后，所有的秘密都会被我带到地底下，你知道今天为什么她没来吗？因为她害怕她做过的所有事都被公之于众，看在她为我保守这么多年秘密的份上，我也就不和她计较了。”
“但是你！”他突然起身扑过来，虽然有铁链限制，还是被狱警在第一时间摁住，“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哈哈哈哈哈——”
他被狱警押走，狂妄又扭曲的笑声越来越远，流云彩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韩天乔刚才说的话，她完全没有听懂。所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她甚至连一点苗头方向都没有。
流云彩起身准备离开，狱警拦住她，给了她一串钥匙，和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是新的，上面只有两行字。
——我死之后，请帮我照顾好菁菁和颖华。
下面是墓地所在的地址。
那串钥匙她不知道是什么，狱警提醒她：“应该是他家里的钥匙，但你也要注意，如果房子已经有其他人住下，你也不能擅自用钥匙进入别人的家。”
流云彩点头应下，拿着钥匙从监狱离开。
走出监狱的大门，看到室外的清澈天空，囤积在流云彩心口的那股气怎么也无法散去。
菁菁，韩天乔说的那个秘密，会和你有关吗？
“走了。”
确认姜锦杉真的走后，流云彩才有心情拧开瓶盖喝水，甘甜带着椰子的清香，顿时让她觉得浑身舒适。
服务员把钟离生点的菜送过来，钟离生看了眼流云彩的表情，发现她即便看着期待的菜色上桌，眼中也没有开心的意味。
像是摘掉了调节更换情绪的部分，她始终只能保持那样的表情。
钟离生抿唇，倏然问道：“他老是这样来找你，你们关系应该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流云彩突然瞟他一眼，“那植翎明明是你妹妹，你们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
她的话让钟离生一噎，气氛就此沉默下来。
还是流云彩好不容易调节好心情，才解释道：“我不是想要探听你们的隐私，我只是想说谁和谁之间都会有点奇怪的关系。”
她对姜锦杉彻底失望的时候，姜锦杉却还在幻想，她能之前每一次那样，什么都不在乎的，仍然留在他身边。
可是这不一样。
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她可以无视自己受到的伤害，却不能遗忘韩菁菁和林鹿初受到的伤害，而姜锦杉竟然会因为程怜而不在韩菁菁忌日去祭拜，她无法说服自己。
这一次她不一样，姜锦杉更不一样。
和钟离生吃完饭，回学校路上遇到有小朋友卖花，不知道是不是想让她心情好一点，钟离生特意买了一支送给她。
流云彩被花逗笑，“你不是需要小心花钱，买花不算额外支出？”
“算额外支出。”钟离生点头，没有否认，“但换来你的笑容，就值了。”
流云彩哼哼笑出声，并不深究他的这番土味情话。
说好的假情侣，就该有基本的素质，垂涎可以，上头完全不行。
钟离生把她送到宿舍楼下两人才彻底分开，还没进宿舍，流云彩先听到里面已经吵翻了天。
待她急急忙忙推开门，发现她们连东西都摔了。
“别冲动别冲动，发生什么事了？”
植翎背着身子，负气不说花，朱妍妍头发乱糟糟的，像个濒临爆炸的河豚。
“还能是因为什么事，她给有女朋友的男生打电话，措辞让我觉得恶心，我说她不该这样，她居然还给我摔东西，我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好吗？”
流云彩看看植翎，又看看朱妍妍，确认两人没有因为扯头花而受伤，才看向植翎，“我们谈谈吧。”
朱妍妍虽然没有明说，但也就差把钟离生的名字刻在脑门上。流云彩今天差不多一整天都和钟离生在一起，都不知道钟离生什么时候接过电话。
植翎虽然还在气头上，但还是跟着流云彩走出了宿舍，体现了极佳的配合状态。
流云彩也有点意外，特意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确认她们之间的谈话不会被别人听见从而造成误会。
“我其实一直都不太清楚为什么你在这件事上会这么激动，但是之前我们也没有好好沟通过，所以可能让你有不舒服的地方，现在我们都没事，就好好聊聊吧。”
“钟离生和我说你是他妹妹，那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你要装作不认识他呢？”
“妹妹？”植翎像是听到笑话般冷哼，路灯零碎的冷色白光照着她的脸，让她看起来十分骇人。“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流云彩不明所以，有些疑惑看向她。灯光并不亮，所以即便两个人现在坐在同一个椅子上，流云彩也看不清植翎的表情。
但只从她的语气流云彩就能听出来，朱妍妍之前的猜想是对的。
他们确实不像真的兄妹。
“是，他这样告诉我，所以我相信他。我也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而心情不好。”
她话音刚落，植翎突然偏头凝视她的眼睛，笑意愈发浓郁，“你见过睡在一张床上的兄妹吗？”
流云彩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她其实从来没有怀疑过植翎和钟离生的关系，钟离生没必要骗她，而且就算钟离生骗她，骗了也就骗了，这件事就算不说真话，也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合作。
但植翎现在给人的感受实在是太难以言说了，她好像有很多秘密，到了嘴边，但就是不说，只让人猜。
“植翎，你……”
“逗你玩的。”植翎脸色一变，正色起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你对钟离生一无所知，不怕他骗你什么吗？”
流云彩见植翎笑起来，自己也松了一口气，“骗我？我有什么好让他骗的？”
他们伪装恋爱这件事也是她提的，钟离生都没有主动接近她，能骗她什么？
“没什么，反正你心大。”
流云彩一时听不出她是称赞还是嘲讽。
“但我和他说过很多次，让他和你分手，他都不同意，看来，你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重要到不惜和我翻脸。
流云彩却没听出她的话里有话，还在心中腹诽钟离生真是够仗义的，都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把伪装恋爱的事说出去，她真该请钟离生吃几顿好的。
流云彩正要和植翎言和，植翎倏地起身，忽略了她伸出去的手，流云彩坐在原地，看着居高临下的植翎垂眸和她说：“在你和钟离生分手之前，我们还是只做简单陌生的室友比较好。”
不等流云彩在说什么，植翎已经往宿舍楼去。流云彩呆呆看着她有些瘦削的背影，被黑夜迷住了眼睛。
*
流云彩一连几天都心神不宁，睡不好，心跳也特别快。
就在她觉得自己是生病了，该去趟医院时。
阴魂不散的姜锦杉又又又一次找上了门，这一次倒不是说些无用的废话，他是来递信的。
“韩叔叔的判决下来了，死刑……他想见你一面。”
流云彩深深望着姜锦杉的双眼，想要从他眼睛里看到一丝愤怒，但他没有，他非常的平静，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
很快她就被气笑，“是不是就算他杀死的人真的是林鹿初，你现在也还是能这么平静地和我说话？”
姜锦杉没有给出回答。
因为她已经不想听。
流云彩对韩天乔所有的善意，都在韩菁菁的墓前，被他亲手斩断。当时他对林鹿初出言不逊，更是将她和晏溪行指责为十恶不赦的叛徒，时隔几个月后他甚至疯魔到去医院杀人。
如果不是当时有人替林鹿初挡下了刀子，当初她和晏溪行去太平间认领的尸体就是林鹿初。
可还是有一条无辜的生命被韩天乔夺走了，被判死刑，是他最好的归宿。
流云彩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死前要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自己，即便他的妻女都早已离世，这种时候，他最优先想见的人，也应该是和他走得更近的程怜，而不是她。
但她还是去了。
韩天乔看到来人是她的时候惊讶了一下，流云彩是瞬间反应过来的，她又被人摆了一道。
韩天乔就算想要见人，也不可能是拜托姜锦杉转达，他之所以会惊讶，是因为，他原本要见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而是真正拜托姜锦杉，让他来找自己的程怜。
韩天乔穿着囚服，双手双脚都戴着镣铐，花白的头发被剃得只剩几厘米，满脸的皱纹写着他在里面过得并不舒坦。
小房间只有这一张桌子，韩天乔的身后站着两名狱警。
“我没想到，最后是你愿意来看我。”
“我也没想到我真的会来。”流云彩对他没有半点怜悯，只是简单的见面，然后用他的死亡，将他从她的记忆中彻底抹去。
“其实你们都有为菁菁的死怨恨我，对吧？”
“我怨恨的从来都是你利用菁菁的死强迫其他人。”
因为晏溪行和她交了新的朋友，所以他就肆意羞辱林鹿初，林鹿初出于好心祭拜菁菁，却被他赶走。她无法理解这样做的韩天乔，更理解不了为此犯罪的韩天乔。
韩天乔垂下头，叹了口气，又莫名有些欣慰。“菁菁想不开，她妈妈也想不开，现在我也要下去陪她们了，我们一家人终于要团聚了。”
“她们未必想见你。”
韩天乔微怔，对流云彩的‘诅咒’有很明显的反应，他先是呆愣了几秒，尔后癫狂大笑起来。
“我死了之后，所有的秘密都会被我带到地底下，你知道今天为什么她没来吗？因为她害怕她做过的所有事都被公之于众，看在她为我保守这么多年秘密的份上，我也就不和她计较了。”
“但是你！”他突然起身扑过来，虽然有铁链限制，还是被狱警在第一时间摁住，“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哈哈哈哈哈——”
他被狱警押走，狂妄又扭曲的笑声越来越远，流云彩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韩天乔刚才说的话，她完全没有听懂。所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她甚至连一点苗头方向都没有。
流云彩起身准备离开，狱警拦住她，给了她一串钥匙，和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是新的，上面只有两行字。
——我死之后，请帮我照顾好菁菁和颖华。
下面是墓地所在的地址。
那串钥匙她不知道是什么，狱警提醒她：“应该是他家里的钥匙，但你也要注意，如果房子已经有其他人住下，你也不能擅自用钥匙进入别人的家。”
流云彩点头应下，拿着钥匙从监狱离开。
走出监狱的大门，看到室外的清澈天空，囤积在流云彩心口的那股气怎么也无法散去。
菁菁，韩天乔说的那个秘密，会和你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