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现世--相看两厌？
冷笑写文一直都是一个保守派，也许是曾经是短篇作者的原因，她向来是完本或是手上已经有足够的存稿才会发表。
可这次因为种种原因，她不得不在还只有不到两万字内容的情况下提前发表。
其中最紧迫的一点是……多余扣扣搜搜地拖延购买墨水，导致它的寿命骤降，再不升级就真的要被回收了。
“对不起主人，是多余给您添麻烦了。”
多余飘在半空，努力地用它没什么起伏的机械音诚恳地道歉。
冷笑扶着额头，眉毛皱成了两条虫。
是真的很不想搭理它，她对自己抠搜还有个度，起码不会让自己饿肚子，这破机器倒好，直接快把自己的命玩没了。
不过好在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样的小概率事件没有发生在她身上。
昨晚冷笑一口气上传了一万字《少主》正文到涅槃的主站，结果果然不出她所料，消失已久的江湖正剧风一经出现，就在整个联盟网站引起了热烈反响。
老书虫们纷纷留下“爷青回”“武侠不死”此类评论，感慨终于不用全网搜罗八百年前的纸板古董级的资源。而接受了汉文化洗礼一不小心迈入“古早网络文学”这个深坑的世界友人们显然比老书虫还要激动，直接占据了《少主》评论区的半壁江山。
小透明冷某人难得感受了一次手足无措。
其实她在构思《少主》的时候就考虑过各种后续情况。
网文在二十四世纪后，因为世界各地的文化入侵经历了好几百年的沙漠期，在本世纪之前几乎无人问津。
直到本世纪初，终于在全国人民几百年的努力下再次将本国文化发扬光大，在世界掀起了一场盛世空前的文化浪潮，曾经被冷落的各行各业再次飞速发展起来，网络文学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相较于传承了几千年的服饰、礼教、诗词歌赋等传统文化，网络文学这种半路起家的还是具备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这也是冷笑一开始投稿会被拒绝的理由其一，江湖正剧武侠风比现在回暖的穿越、系统、重生、奇幻等古风类型的小说更古更早，早到目前的市场还没有人试水过，没有人敢在这个时间就是金钱的时代冒这个险。
但很明显冷笑赌对了，她的坚持得到了期待的反馈。
甚至《少主》从上传到她正准备更新的这一刻为止的十几个小时里，冷笑在最新入库的作品里已经看到有自己同类的作品出现了！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这些人这么触感敏锐，真是活该他们挣钱！
冷笑心里给自己打气：老娘反复修改重写，从构思到定稿花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能为别人做嫁衣，让后来者居上？
然后就投入了一整天的创作中。
从早上起床开始到下午三四点，冷笑憋着一口气，直到字数破了3w，她才松懈下来离开了操作台。
涅槃牛beer！邪念牛beer！意念码字牛beer!
这效率比起冷笑手残的从前，简直高了十倍不止，这才几个钟而已啊！
等她熟练运用了涅意念码字，未来岂不是也能自诩一句高产？
阴郁了好几天的冷笑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变化，但很快她又发现了不对劲。
今天多余居然没有催她吃饭？
“多余？行啊你，几天不管你学会偷懒啦？”
冷笑一边往厨房去找吃的一边漫不经心地数落着，不想刚到厨房门口她就发现多余拿着锅铲倒在了灶台上。
锅里刚打下的鸡蛋还一如往常地在冒着热气，多余白色的屏幕却忽明忽灭，呈现出来的是待机状态。
能源即将耗尽预警？！
冷笑吓得立马将多余转换成微型形态，一把抓住揣进兜里就往门外跑。
穿羽绒服的空档，冷笑斥巨资打了辆最快的私人飞行器，下去后又马不停蹄地往机器人服务中心赶。
只是忙着赶路的冷笑没有注意到的是，飞行器的驾驶员正在和谁通着话。
她下飞行器时那句“谢谢”也落入了对方耳中。
“谭老师被撞一事我直觉和宴京那几家老牌世家脱不开关系，你往这个方向查查……那是谁的声音？”
“啊？”阿奇懒怠地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解，然后又立刻反应过来，苦哈哈解释了几句，然后道：“老板，下班时间接个私活没关系吧？”
他只是一个小助理，总裁办的工资虽然不低，但也不影响自己发展个副业，谁会嫌自己钱多呢？
容炽倒也没那么闲，员工的私人生活他半点都不感兴趣。
“我听到了冷笑的声音。”
阿奇：？
“老板您可别开玩笑了，我下班途径的地区都是三环以内，冷小姐的经济状况哪里负担得起这地儿的租金啊？”
容炽划给冷笑的二十万是由他经手的，所以阿奇自认这话很是中肯。
容炽声音淡淡的，“她父亲冷临名下就有一处房产在御和园。”？？？
宴京市中心的别墅区？阿奇立马看了一眼自己的订单信息，看到御和园三个大字差点没背过去！
好家伙，光一个洗手间都够他买的三房两厅小平层全款了！
就这还缺区区二十万？
容炽没再纠结这个，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她去做什么？”
阿奇还保持者被雷劈了的姿势，条件反射般回答：“具体不清楚,但冷小姐定位的目的地是林秀路的机器人服务中心。”
通讯结束，容炽双腿交叠靠在办公椅背上，两侧明亮的光线在他鼻侧投出一片阴影，称得他轮廓深邃又立体。
好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拿上外套离开了公司。
如果真是多余出事了，她不一定怎么着急呢。
冷笑的确很着急，所以当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多余的内核已经损坏到相当于八十岁的人类，除了升级没有别的维修方法时，她已经无法用理智思考。
一百万的升级费用，她一口就应下了。
在等待多余升级的过程中，冷笑理智逐渐回升，握着不停散发热气的水杯都察觉不到烫。
一百万啊，她要去哪里变出来？
卡里加上前几天容炽借给她的二十万住院费，还有十九万九千七。
嗯，昨天刚扣了五百块暖气费，今天打飞的又是好几百。
“唔…”终于还是被热水烫了一下，冷笑捂着嘴苦笑，她拿出手机看着“外公”两字。
思考着自己在贺兰家最后的筹码。
不知道贺兰家的继承权，还值不值钱。
手中的水杯忽的被人收走，冷笑一惊，倏然抬眼，眼前出现的是容炽那张熟悉又张扬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儿？”
冷笑作势要抢回水杯，却意外地被容炽躲开。
他盯着眼前那只被烫得绯红的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气压有点低。
“过来办点事，正好碰到你在这发愣，特意来和笑笑小姐打声招呼。”
容炽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冷笑也没察觉到他表情上的变化。
她点了点脚尖，努力伪装得平静，“上次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指的自然是医院那次，不仅没接，还掐了她第二通电话…
冷笑一直低着头看地板，所以自然错过了容炽探究且晦涩的目光。
他就要忍不住问出口，冷笑却以为他不想回答，“不想说就算啦，我那天本来是想还钱给你的，现在可能暂时还不了了。”
“你应该还记得多余吧？他出了点问题，现在正在里面升级，我要先用你的钱垫上了。”
“记得。”感受到手里的温度降了下去，容炽顺手把水杯递给冷笑，不太自然道：“我不缺这点钱。”
他的童年除了冷笑，多余这个机器人出现的次数可以排的上前三。
当然，每次都是因为她宝贝似的带着那人工智障找他玩。
冷笑心不在焉地嗤了他几句，仰头喝下一大口水。
温的，真解渴。
她是不打算再向容炽开口的，小时候那点情谊本就因为容炽离开的这些年所剩不多，她不愿意消耗在这上面。
“你不是来办事吗？办好了？”
冷笑已经决定往贺兰家打最后一通电话，容炽在身边她难免会觉得怪怪的。
容炽咳了一声，“我的事情处理完了，”
这一趟本就是为了她来的，哪来的什么事儿办？
当下不免生了几分尴尬。
冷笑的手机屏幕亮着，容炽视线不经意掠过，看着上面外公俩字儿，脑筋稍稍一转便想通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为了区区一点升级费用这么委屈自己，容炽不难想象她的难过。
他忽的想起之前冷笑作品乱码的事，慢声道：“对了，正好你在这儿，技术部给了我答复，我手边儿有个合作你有没有兴趣？”
冷笑抬眼看他，眼神清亮，那张苍白的小脸顿时鲜亮起来。
惊艳到容炽一阵恍惚。
冷笑这个人，自小打眼又招摇，可据容肃简便的描述，自从冷临出事后这些她便走到哪里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漠模样。
加上她长大后容貌可以说满分昳丽不为过，所以他也不难感受到，这几次见到的她，只微微蹙眉，便艳到凌厉。
当下这个样子，容炽才从勉强看出了几分从前的模样。
“钱多吗？”
容炽：“……”
他微微偏着头比划出一个手势，“这件事儿比较复杂，明天我上你家谈，方便吗？”
冷笑的脑子被那个“7”轰了好一会儿，才颤颤悠悠道：“你你你说清楚……”
她鬼鬼祟祟地朝四周探看了几眼，才凑到容炽耳畔，气若幽兰不自知，“是七百万还是七、七、七位数啊？”
容炽耳尖烧得慌，冷笑身上长年累月的奶粉香侵入鼻腔，让他的身躯不太自然地绷得笔直，根本没办法作答。
他们上一次这么亲近是什么时候？
那会儿容炽还是个刚上高一的毛头小子，稍微懂了那么点男女之间名为情窦的火苗。
冷笑小他一岁，但因为他小学休过一年学所以一直同班。
她的父亲冷临不知何故常年待在容家，所以他们从小玩到大，是众人眼中的青梅竹马。
人前他是她的“容六哥哥”，她是他的“冷笑妹妹”，人后冷笑却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左一句“容炽”右一句“容老六”，半点没有把他当哥哥的样子。
容炽一直以为他们是相看两厌的，可高一那年，冷笑不知道是不是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他正常和她一起放学回家，平日里张牙舞爪惯了的冷笑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他一时惊慌失措，心爱的篮球都被自己丢到一边无暇顾及，笨拙却温柔地哄着那个哭得巨丑的小姑娘。
她扑到自己怀里在伏他肩膀上哭着说“容炽，我好难过”的那一刻，他也紧紧回抱着她，又那么一瞬间甚至想把心从胸膛里掏出来给她。
你看，这颗因你而灼烧的心，是少年最珍贵的情意。
可少年的情意终究只是一腔孤勇，冷笑很快就不再是那天他小心守护的公主，她情绪一过就缩回了玩伴的界线。
后来更是半句话没说，就把他踢出了骑士名单。
她恋爱了。
“两位，DE-95436型居家机器人升级已经完成了，升级维护费共计一百零八万，挂账还是刷卡？”
容炽会回过神，见冷笑对工作人员一脸窘迫欲言又止的样子，低笑了一声，“记我的账，明早我的助手会来结账的。”
宴京这家机器人服务站规模不小，自然有眼尖的工作人员从内部资料里对上了容炽这号人。
这年头大boss都被碰瓷怕了吧？自己的产业都不敢宣扬，还要装成顾客来这么一出。
这么想着，工作人员看冷笑的目光就变得十分奇异了。
果然红颜祸水，上边的人只会更懂吧？
“你搞什么？”冷笑不解，甚至有点生气，“我已经欠你够多了，这笔钱我有办法解决的。”
他是巴不得把他们那点情谊消磨尽，好永远摆脱她吗？
可她从未打算纠缠啊。
她甚至天真的以为，即便退了婚，起码以后见到了还能寒暄几句，做个点头之交也好。
容炽眉眼冷清，低声慢语，“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合伙人了，还不能让我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你要是实在接受不来，等合作结束，从酬金里扣除就好。”
她越要和自己撇开关系，那他就偏不让她如愿。
让了这么多年，对手都躺下了，他争一争不为过吧？
冷笑叹了口气，点点头没再说话。
贺兰家她真的不想再联系，爸爸的房子也不能动。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可这次因为种种原因，她不得不在还只有不到两万字内容的情况下提前发表。
其中最紧迫的一点是……多余扣扣搜搜地拖延购买墨水，导致它的寿命骤降，再不升级就真的要被回收了。
“对不起主人，是多余给您添麻烦了。”
多余飘在半空，努力地用它没什么起伏的机械音诚恳地道歉。
冷笑扶着额头，眉毛皱成了两条虫。
是真的很不想搭理它，她对自己抠搜还有个度，起码不会让自己饿肚子，这破机器倒好，直接快把自己的命玩没了。
不过好在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样的小概率事件没有发生在她身上。
昨晚冷笑一口气上传了一万字《少主》正文到涅槃的主站，结果果然不出她所料，消失已久的江湖正剧风一经出现，就在整个联盟网站引起了热烈反响。
老书虫们纷纷留下“爷青回”“武侠不死”此类评论，感慨终于不用全网搜罗八百年前的纸板古董级的资源。而接受了汉文化洗礼一不小心迈入“古早网络文学”这个深坑的世界友人们显然比老书虫还要激动，直接占据了《少主》评论区的半壁江山。
小透明冷某人难得感受了一次手足无措。
其实她在构思《少主》的时候就考虑过各种后续情况。
网文在二十四世纪后，因为世界各地的文化入侵经历了好几百年的沙漠期，在本世纪之前几乎无人问津。
直到本世纪初，终于在全国人民几百年的努力下再次将本国文化发扬光大，在世界掀起了一场盛世空前的文化浪潮，曾经被冷落的各行各业再次飞速发展起来，网络文学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相较于传承了几千年的服饰、礼教、诗词歌赋等传统文化，网络文学这种半路起家的还是具备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这也是冷笑一开始投稿会被拒绝的理由其一，江湖正剧武侠风比现在回暖的穿越、系统、重生、奇幻等古风类型的小说更古更早，早到目前的市场还没有人试水过，没有人敢在这个时间就是金钱的时代冒这个险。
但很明显冷笑赌对了，她的坚持得到了期待的反馈。
甚至《少主》从上传到她正准备更新的这一刻为止的十几个小时里，冷笑在最新入库的作品里已经看到有自己同类的作品出现了！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这些人这么触感敏锐，真是活该他们挣钱！
冷笑心里给自己打气：老娘反复修改重写，从构思到定稿花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能为别人做嫁衣，让后来者居上？
然后就投入了一整天的创作中。
从早上起床开始到下午三四点，冷笑憋着一口气，直到字数破了3w，她才松懈下来离开了操作台。
涅槃牛beer！邪念牛beer！意念码字牛beer!
这效率比起冷笑手残的从前，简直高了十倍不止，这才几个钟而已啊！
等她熟练运用了涅意念码字，未来岂不是也能自诩一句高产？
阴郁了好几天的冷笑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变化，但很快她又发现了不对劲。
今天多余居然没有催她吃饭？
“多余？行啊你，几天不管你学会偷懒啦？”
冷笑一边往厨房去找吃的一边漫不经心地数落着，不想刚到厨房门口她就发现多余拿着锅铲倒在了灶台上。
锅里刚打下的鸡蛋还一如往常地在冒着热气，多余白色的屏幕却忽明忽灭，呈现出来的是待机状态。
能源即将耗尽预警？！
冷笑吓得立马将多余转换成微型形态，一把抓住揣进兜里就往门外跑。
穿羽绒服的空档，冷笑斥巨资打了辆最快的私人飞行器，下去后又马不停蹄地往机器人服务中心赶。
只是忙着赶路的冷笑没有注意到的是，飞行器的驾驶员正在和谁通着话。
她下飞行器时那句“谢谢”也落入了对方耳中。
“谭老师被撞一事我直觉和宴京那几家老牌世家脱不开关系，你往这个方向查查……那是谁的声音？”
“啊？”阿奇懒怠地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解，然后又立刻反应过来，苦哈哈解释了几句，然后道：“老板，下班时间接个私活没关系吧？”
他只是一个小助理，总裁办的工资虽然不低，但也不影响自己发展个副业，谁会嫌自己钱多呢？
容炽倒也没那么闲，员工的私人生活他半点都不感兴趣。
“我听到了冷笑的声音。”
阿奇：？
“老板您可别开玩笑了，我下班途径的地区都是三环以内，冷小姐的经济状况哪里负担得起这地儿的租金啊？”
容炽划给冷笑的二十万是由他经手的，所以阿奇自认这话很是中肯。
容炽声音淡淡的，“她父亲冷临名下就有一处房产在御和园。”？？？
宴京市中心的别墅区？阿奇立马看了一眼自己的订单信息，看到御和园三个大字差点没背过去！
好家伙，光一个洗手间都够他买的三房两厅小平层全款了！
就这还缺区区二十万？
容炽没再纠结这个，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她去做什么？”
阿奇还保持者被雷劈了的姿势，条件反射般回答：“具体不清楚,但冷小姐定位的目的地是林秀路的机器人服务中心。”
通讯结束，容炽双腿交叠靠在办公椅背上，两侧明亮的光线在他鼻侧投出一片阴影，称得他轮廓深邃又立体。
好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拿上外套离开了公司。
如果真是多余出事了，她不一定怎么着急呢。
冷笑的确很着急，所以当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多余的内核已经损坏到相当于八十岁的人类，除了升级没有别的维修方法时，她已经无法用理智思考。
一百万的升级费用，她一口就应下了。
在等待多余升级的过程中，冷笑理智逐渐回升，握着不停散发热气的水杯都察觉不到烫。
一百万啊，她要去哪里变出来？
卡里加上前几天容炽借给她的二十万住院费，还有十九万九千七。
嗯，昨天刚扣了五百块暖气费，今天打飞的又是好几百。
“唔…”终于还是被热水烫了一下，冷笑捂着嘴苦笑，她拿出手机看着“外公”两字。
思考着自己在贺兰家最后的筹码。
不知道贺兰家的继承权，还值不值钱。
手中的水杯忽的被人收走，冷笑一惊，倏然抬眼，眼前出现的是容炽那张熟悉又张扬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儿？”
冷笑作势要抢回水杯，却意外地被容炽躲开。
他盯着眼前那只被烫得绯红的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气压有点低。
“过来办点事，正好碰到你在这发愣，特意来和笑笑小姐打声招呼。”
容炽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冷笑也没察觉到他表情上的变化。
她点了点脚尖，努力伪装得平静，“上次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指的自然是医院那次，不仅没接，还掐了她第二通电话…
冷笑一直低着头看地板，所以自然错过了容炽探究且晦涩的目光。
他就要忍不住问出口，冷笑却以为他不想回答，“不想说就算啦，我那天本来是想还钱给你的，现在可能暂时还不了了。”
“你应该还记得多余吧？他出了点问题，现在正在里面升级，我要先用你的钱垫上了。”
“记得。”感受到手里的温度降了下去，容炽顺手把水杯递给冷笑，不太自然道：“我不缺这点钱。”
他的童年除了冷笑，多余这个机器人出现的次数可以排的上前三。
当然，每次都是因为她宝贝似的带着那人工智障找他玩。
冷笑心不在焉地嗤了他几句，仰头喝下一大口水。
温的，真解渴。
她是不打算再向容炽开口的，小时候那点情谊本就因为容炽离开的这些年所剩不多，她不愿意消耗在这上面。
“你不是来办事吗？办好了？”
冷笑已经决定往贺兰家打最后一通电话，容炽在身边她难免会觉得怪怪的。
容炽咳了一声，“我的事情处理完了，”
这一趟本就是为了她来的，哪来的什么事儿办？
当下不免生了几分尴尬。
冷笑的手机屏幕亮着，容炽视线不经意掠过，看着上面外公俩字儿，脑筋稍稍一转便想通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为了区区一点升级费用这么委屈自己，容炽不难想象她的难过。
他忽的想起之前冷笑作品乱码的事，慢声道：“对了，正好你在这儿，技术部给了我答复，我手边儿有个合作你有没有兴趣？”
冷笑抬眼看他，眼神清亮，那张苍白的小脸顿时鲜亮起来。
惊艳到容炽一阵恍惚。
冷笑这个人，自小打眼又招摇，可据容肃简便的描述，自从冷临出事后这些她便走到哪里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漠模样。
加上她长大后容貌可以说满分昳丽不为过，所以他也不难感受到，这几次见到的她，只微微蹙眉，便艳到凌厉。
当下这个样子，容炽才从勉强看出了几分从前的模样。
“钱多吗？”
容炽：“……”
他微微偏着头比划出一个手势，“这件事儿比较复杂，明天我上你家谈，方便吗？”
冷笑的脑子被那个“7”轰了好一会儿，才颤颤悠悠道：“你你你说清楚……”
她鬼鬼祟祟地朝四周探看了几眼，才凑到容炽耳畔，气若幽兰不自知，“是七百万还是七、七、七位数啊？”
容炽耳尖烧得慌，冷笑身上长年累月的奶粉香侵入鼻腔，让他的身躯不太自然地绷得笔直，根本没办法作答。
他们上一次这么亲近是什么时候？
那会儿容炽还是个刚上高一的毛头小子，稍微懂了那么点男女之间名为情窦的火苗。
冷笑小他一岁，但因为他小学休过一年学所以一直同班。
她的父亲冷临不知何故常年待在容家，所以他们从小玩到大，是众人眼中的青梅竹马。
人前他是她的“容六哥哥”，她是他的“冷笑妹妹”，人后冷笑却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左一句“容炽”右一句“容老六”，半点没有把他当哥哥的样子。
容炽一直以为他们是相看两厌的，可高一那年，冷笑不知道是不是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他正常和她一起放学回家，平日里张牙舞爪惯了的冷笑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他一时惊慌失措，心爱的篮球都被自己丢到一边无暇顾及，笨拙却温柔地哄着那个哭得巨丑的小姑娘。
她扑到自己怀里在伏他肩膀上哭着说“容炽，我好难过”的那一刻，他也紧紧回抱着她，又那么一瞬间甚至想把心从胸膛里掏出来给她。
你看，这颗因你而灼烧的心，是少年最珍贵的情意。
可少年的情意终究只是一腔孤勇，冷笑很快就不再是那天他小心守护的公主，她情绪一过就缩回了玩伴的界线。
后来更是半句话没说，就把他踢出了骑士名单。
她恋爱了。
“两位，DE-95436型居家机器人升级已经完成了，升级维护费共计一百零八万，挂账还是刷卡？”
容炽会回过神，见冷笑对工作人员一脸窘迫欲言又止的样子，低笑了一声，“记我的账，明早我的助手会来结账的。”
宴京这家机器人服务站规模不小，自然有眼尖的工作人员从内部资料里对上了容炽这号人。
这年头大boss都被碰瓷怕了吧？自己的产业都不敢宣扬，还要装成顾客来这么一出。
这么想着，工作人员看冷笑的目光就变得十分奇异了。
果然红颜祸水，上边的人只会更懂吧？
“你搞什么？”冷笑不解，甚至有点生气，“我已经欠你够多了，这笔钱我有办法解决的。”
他是巴不得把他们那点情谊消磨尽，好永远摆脱她吗？
可她从未打算纠缠啊。
她甚至天真的以为，即便退了婚，起码以后见到了还能寒暄几句，做个点头之交也好。
容炽眉眼冷清，低声慢语，“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合伙人了，还不能让我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你要是实在接受不来，等合作结束，从酬金里扣除就好。”
她越要和自己撇开关系，那他就偏不让她如愿。
让了这么多年，对手都躺下了，他争一争不为过吧？
冷笑叹了口气，点点头没再说话。
贺兰家她真的不想再联系，爸爸的房子也不能动。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