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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我们一直谈恋爱也挺好的
    这一晚,平静如水,余父没出现任何需要叫医生的问题,余甘甚至还完整地眯了一个盹,梦里是婚礼上爸爸把她的手郑重地交到了行星的手上,或许真的是因为梦,梦里的余甘发现周围的环境都是虚影,再低头一看,只剩下了她自己的手空落落地悬在半空,梦醒,她背后一身汗。

    她拿出那枚被藏在口袋里的戒指,又戴回了自己手上。

    它现在变成了她无法摘下的安全感。

    余甘觉得安慰又悲凉。

    第二天一大早六点半,余妈妈就来接换余甘,好让她能回家再睡一会。画室上课是九点种,所以余甘匆匆回家洗完澡就倒在沙发上又眯了一个小时。

    行星来接她去上班的时候,余甘才被叫醒,她晕晕乎乎地去了画室,看学生的作业,指导学生的素描课,直到中午下课,她才惊觉自己连早饭都没吃,居然也没有饿的感觉。

    余甘打算去旁边的麦当劳随便买点吃的带回办公室,顺便再眯一觉时,行蕴蕴来找她了。

    行蕴蕴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拉着余甘去办公室关上门。

    “蕴蕴,你到底什么事啊?”余甘被这通大惊小怪弄得哭笑不得。

    “老师,你跟我舅舅是不是在谈恋爱啊?”行蕴蕴是个直肠子,直截了当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啊?小孩子好好学习,不要猜大人的事儿!”余甘不想在画室说这些。

    “我知道,可是我姥爷现在在楼下等你,他刚刚给我打电话叫我转告你,他想和你聊聊。”行蕴蕴觉得这些大人真叫人操心。

    余甘显然被惊到了,眼睛都睁大了,身上的困意与疲惫也都不见了。

    “好,你带我去见他吧。”片刻,余甘回道。

    “小余老师,我还是想给你提个醒,我姥爷脾气有一点不太好,他不喜欢我妈妈,也不喜欢我舅舅,所以他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和我妈妈都喜欢你,都希望你做我舅妈的,你不要因为我姥爷,就不理我舅舅了呀!”行蕴蕴真是个聪明的小朋友,小小年纪就学会表忠心了。

    余甘笑了,她没想到连小孩子都能猜到自己的姥爷不喜欢自己舅舅的女朋友,但她还是决定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和行蕴蕴下楼见了行星的父亲。

    行父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行蕴蕴显然跟这个姥爷不太熟,她怯怯地拉着余甘走了过去,然后介绍说:“姥爷,这是我们小余老师。”

    行父也没对这个外孙女笑一下,直接说:“好了,回去上课吧。”大手一摆,打发走了行蕴蕴。

    “您好,行叔叔。”余甘想不管怎样,自己该尽的礼数总要尽的。

    “你好,我来是想问问你,你和行星打算怎么办?”行父也是直奔主题,丝毫不想寒暄。

    怎么办,余甘也想知道怎么办,这到底是在问她,还是在告诉她不要“怎么办”。

    “叔叔,我们还没有打算。”余甘的回答也很保险,相当于礼貌的没回答。

    “没有打算?那你手上的戒指是怎么回事?”行父一眼就看到了余甘手上的戒指,闪得他眼见心烦。

    “小姑娘,我儿子虽然也老大不小了,但是他真没什么钱,他现在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他的,就他那点工资,可能连你爸爸的手术费都付不起,所以真没必要在他身上瞎费心力。而且他以前有个女朋友,你不知道吧?现在也考到咱们这儿的公务员了,他们俩那才是真合适呢,我们两家大人也是多年故交了,大家都想好好过日子呢!”行父这一通话说得好像也蛮有道理的,但是不能细琢磨,不然会被气死。

    余甘没想到这个老头会用这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辞,她默默咽了一口气。

    “叔叔,我手上的戒指是行星求婚给我的,我们是初恋,所以我不知道他还有别的女朋友,至于合适不合适,我从没觉得我和他合适,我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我们相爱。对不起,我还有工作,不送您了。”余甘撒谎了,行父说的那个女朋友,余甘直觉是行星那个“战友”前女友,可是她想装傻,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说完这番话,余甘就头也不回的进了画室,剩下行父在原地生闷气,他没想到自己儿子喜欢的是这样一个姑娘,他不喜欢这种内心精明,外表装傻的姑娘,因为行星的妈妈就是这样的女人,这样的人只有一种结局——聪明反被聪明误。

    可是没办法,他儿子喜欢啊,他更害怕历史会重演。

    当年行星的妈妈在结婚前就知道廖阿姨的存在,可是她假装不知道,她装傻充愣扮柔弱,以为这样男人就会有愧疚感,愧疚感再滋生出怜爱,可惜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在看穿行星妈妈的软威胁后,行父迫不及待投进了廖阿姨的怀抱。

    行星妈妈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是太爱,爱到失去原则,爱到丢掉底线,爱到以为容忍会换来忏悔,可惜忘了错太多的人会不在乎对错,会给自己找继续犯错的合理理由。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对对的人好一点,但会让泯灭良心的人好过一点。

    余甘回到办公室给行星打了一个电话,可是电话接通后,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只是说想他了,所以才打电话给他。

    行星很惊喜,对,是惊喜,这是他们重逢以来他第一次听到她说想念,她终于再次对他示弱了。

    “我想你了”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十年前,他们经常吵架斗嘴冷暴力,每次不知道该怎么和解时,就会对对方说“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等于“我们和好吧”,是示弱的那一方会常说的话,十年前,行星隔三差五对余甘说“我想你了”,只有分手后的那段时间,余甘才对他说过“我想你了”,可是当时行星并没有给回应。十年后,余甘再次开口说“我想你了”,行星激动到想飞到她身边,告诉她:“我体谅你现在的自尊心和坏心情,过去的伤害我统统弥补,以后的艰辛我想要同担,我不想做你的爱人,我想做你的家人,想看你的肆无忌惮与毫无顾忌,爱人之间或许会有猜疑,可是家人之间是永久的坦荡荡,我们也不再需要示弱,所以让我做你的家人吧!”

    晚上行星来接她下班的时候,已经知道了父亲找过她的事情了,行父当然不会告诉行星,但是行蕴蕴这个大嘴巴却一刻不拉地报告给了自己最亲爱的舅舅。

    行星中午就知道了他们见面的事情,可是他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后来余甘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以为余甘会发火,可是余甘什么也没有说,这比痛痛快快说出来要可怕多了。

    一路上,余甘都没有多说话,一脸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行星心里发毛,忍不住问:“我爸是不是中午找你了?”

    “嗯,你专心开车。”余甘显然不想和他聊这个话题。

    到了医院停车场,余甘还是决定和他说。

    “你前女友也回家工作了吗?”余甘问得是这个关键问题,她气了一下午的也是这个问题,行星骗了她,说他们之间早就没联系了,可是那个人却近在眼前。

    行星有点慌,今年过年的时候,他被迫和爸爸朋友的女儿相亲,结果一见才发现是故人,两家人也都特别希望两个人能凑成一对,可是这半年来他一直都在拒绝,不能太明显的拒绝,两个人也偶有联系,谈谈新闻聊聊工作,像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多年老友。

    “嗯,好几年前就回来了。”行星这个回答显得很了解。

    “你们一直有联系吧?”余甘不死心地问。

    “偶尔聊聊近况吧,你不要想歪哦,我们现在真的只是朋友!”行星的解释开始有点多余。

    “那她知道我们现在在一起吗?”余甘决定刨根问底。

    “知道,我们在一起后,我第一个告诉的她。”行星大概想死吧。

    余甘解开安全带,头也不回地下车,不再问了。

    行星的前女友叫魏昕,很温柔很善解人意,余甘自觉自己比不上她,起码性格和为人处事上,她永远比不上魏昕的如沐春风。所以她和季芒芒私下聊天总称呼魏昕为“那女的”。

    余甘微信告诉了季芒芒“那女的”的存在。

    季芒芒不明就里地回了一句:“怕什么,你现在才是行星的正牌未婚妻,什么年代了,他们还能包办婚姻!”

    余甘不想回她了,没有人能明白她岌岌可危的危机感。

    行星跟上来想跟余甘解释,可是余甘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就说了这么一番话。

    “你爸爸不希望我们结婚,我也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不适合,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一直谈恋爱也挺好的,你觉得呢?”余甘觉得这份感情眼下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我觉得不可以,我要娶你!”行星其实有点累了,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作,一会儿一个想法,永远在被外界干扰改变想法。

    “这是魏昕的微信,我删了,这是她的电话,我也删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我都删了,我错了,我不该背着你跟她联系,不该跟你撒谎,咱们能别再闹了吗?”行星的语气里有乞求也有无奈。

    “所以,现在是我在闹,我在无理取闹?”余甘的声音里开始有哭腔,她一激动就容易飙泪。

    “不是,甜甜,咱们先冷静下来再说话好吗?”行星不想再争辩了。

    “好,你走吧!”余甘甩开行星拉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去了爸爸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