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普天之下就这么一个月亮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我只能愤愤跟在宋初辞身后回了谛仙楼。这一路上，宋初辞都没有再搭理过我，等进了谛仙楼大门，他突然回头提醒我：“你记得把规矩抄十遍。”
十遍？我也顾不上因为秦生的事情和他生气了，直接上前抓着他胳膊，拼命挤出了几滴眼泪：“我不会写字，我在荒山的时候没有人教我。”
“哦，是吗？”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我怎么记得你那话本子上可是写了不少发痴的话啊？”
“是上一任主人的。”
“真的！我拿到的时候上面就写了不少胡话！”我生怕宋初辞不相信，忍不住指天发誓，“我唐阿九若是有半分欺瞒宋初辞，定教我吃不饱穿不暖……”
我还要继续说，他突然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这誓言怎能乱发？”
就在我以为他会网开一面的时候，他突然说道：“十遍不行，那就一遍吧。”
“我……”我刚要分辩，就对上了他冰冷的眸子。
“再多说一句废话就五遍。”
我知趣地点了点头，内心对自己的埋怨又多了几分。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一定不会在看话本子的时候，在上面发表我的恨嫁宣言。
看宋初辞的样子，我知这规矩是抄定了，我磨磨唧唧进了后院，光是准备笔墨就耗了大半个时辰，等我终于准备妥当准备翻开规矩抄的时候，就看到宋初辞准备出门。
“宋初辞！”我放下手中毛笔，追了上去，“你这是要去哪里呀？是要去捉花妖吗，还是……”宋初辞看我一眼，冷冷地打断我的话：“抄你的规矩去。”
说完他再不愿意看我一眼，径自出了门。
我看宋初辞出了门，马上也去楼上搜刮了些碎银子。秦生还在大牢里，我哪有心思抄什么破规矩，之前是碍于宋初辞法力高超，我实在不是他对手才做做个样子来的。
我出了门就先去西街的小馄饨摊要了碗小馄饨，吃饱之后又和那小伙计聊了几句，临走前还不忘从旁边包子铺买几个香喷喷的包子。
我法力再差也是荒山苦喝五百年朝露才修炼而成的，那些狱卒怎么可能阻拦得了我？我在阴暗的地下大牢来回转悠了好久，一连看到了好几个浑身是伤的人之后，终于在牢狱的尽头找到了秦生。
才半天没见，面前的俊俏公子看上去就又憔悴了好几分，他在看到我之后一愣，随即站起身来：“姑娘，你……你怎么来的？”
我把香喷喷的包子塞到秦生手里：“我呀，会那么一点点小法术。”
秦生一愣，往后退了好几步，他踌躇半天，才又开口：“姑娘，你是……”
“妖。”我笑着回了他，又补充一句，“你放心，我是好妖，我是不会挖人心肝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话吓到，秦生的脸又白了好几分。
但是很快他的神色又恢复如常：“姑娘，秦某有一事想要拜托姑娘。”
“是让我放你出去吗？”我说着就要去打开牢门。
秦生连连摆手：“不，姑娘，你误会了。”
他垂下眼眸：“若真的要有人为周老爷的错受到责罚的话，那个人只能是我。所以……”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请姑娘帮我救下瓷儿，她是无辜的。”
秦生还在言辞恳切求我救人，我却怔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我当然知道秦生爱那五夫人，毕竟他看她的眼神就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显然，五夫人也爱他。
这就是阿莲口中的世间情爱吗？话本里都说这东西甘之如饴，我砸吧半天竟然品尝不出半点味道。
“你是不是很爱她啊？”我并非明知故问，而是真的好奇，“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这个问题在荒山时我也曾问过阿莲，她当时满脸期待地告诉我：“遇到俊俏公子，结了亲自然就懂了什么是爱了呀。”可是，我下了山也只遇到这一个俊俏公子，从前，我只当他是害羞，现在总算明了，他呀，分明是不愿娶我。
秦生听我这么问，顿时羞红了脸：“姑娘……这话……”
但是随即，他又和我解释道：“我早答应过瓷儿会娶她为妻，这一生都不会负她。谁曾想突生变故……”
“秦某在这个世上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只求瓷儿余生平安喜乐。”
秦生的语气太过真挚，我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我点点头：“我现在就带她走。”
走了两步，我又回头看他：“你放心好啦，我等会儿就来救你。”
说完也不管秦生还说了什么，我直接蹿去了关押白瓷的地方。我利落地打开了牢门，抓着白瓷就要往外面跑，白瓷挣扎着要去找秦生，惊动了狱卒。
我少不得又用了法术，那白瓷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不是人！”
“对，我是妖。”眼看狱卒越来越多，我只好先带强行带走了她。
眼看这大牢里闹翻了天，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再溜进去救秦生，我只好先把白瓷带回了谛仙楼。
我带着白瓷回到谛仙楼的时候，宋初辞已经回来了。他背对着我不知道在做什么，大约是听到了脚步声，他开口：“去哪里了？”
“规矩都抄好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突然转身朝我看过来。很快，他目光就落到了躲在我身后的白瓷身上。
宋初辞瞬间冷了脸：“唐阿九，怎么回事？”
“那个……”我支支吾吾半天，试图编造出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像谎言的谎言，“如果我说……我正在大街上吃馄饨，她就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你……你信吗？”
宋初辞看着我不发一言，浑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我着实有点害怕。
“你出了门之后我就有点饿了，我饿了……我，我就上楼拿了点碎银子，然后我就去西街吃了小馄饨，那小馄饨太好吃了，吃着吃着我就想到了……”我偷偷瞅了眼宋初辞，在看到他脸色越来越不好时，加快了语速，“想到了在大牢里的秦生，我就去看了他一眼，结果他就求我救白瓷出来。你也知道的，我……我没办法拒绝他嘛，我就……带了白瓷回来了。”
我不敢抬头去看宋初辞的眼睛，低着头小声嘟囔着：“谁让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的，还让抄那些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么厚的书我看都看不完……我……”
宋初辞冷冷地看着我：“唐阿九。”
他语气里有着极力在压抑的愤怒：“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你知不知道……”他咬咬牙吞回了后半句话，“算了，你先带她去你房间休息吧。”
他说完背过身，再不看我和白瓷。
我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说什么，伸手拽着白瓷的胳膊逃也似的进了后院。
等我把白瓷安置好，又搜了点吃食给她之后，她终于告诉了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一切都怪那周老爷，是他为了把白瓷占为己有，不顾白瓷和秦生已有婚约的事实，竟带着府里家丁公然去白家抢人。
为了阻止周老爷的恶性，白瓷的父亲活活被周家家丁打死，而白瓷在昏厥之后被周府的人给带了回去。若不是那周家二夫人劝住了周老爷，里外安抚，让白瓷先答应了成亲之事，恐怕她早就一死了之了。那周府的人时刻盯着白瓷，外面的消息白瓷也只能从二夫人口中知道一点。
没几日那二夫人就带来了秦生的消息，说是已经上下打点好了，要让他们远走高飞。谁知道，晚上白瓷等了好久秦生都没有出现，第二天就被告知秦生被周家家丁打成了重伤，而一直在帮忙的二夫人也被关了起来。白瓷知道她是没办法活着从周府出去了，但是也不想就这么放过罪魁祸首周老爷，新婚之夜，喜服之下，她手握金簪，静心等待着周老爷出现。
谁知道周老爷刚进了屋子，就有个女人出现在了屋子里，那女人只是唤了一声白瓷的名字，然后直接就打晕了她。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那女人早已不见了，而周老爷……躺在血泊里，被人生生剖去了心肝。
“周老爷真的不是秦郎杀的。”白瓷抽抽噎噎，一张脸梨花带雨。
我好生安慰了她一番，并再三向她保证一定会救出秦生之后，她才止住了哭声。
等白瓷沉沉睡去，我这才轻手轻脚出了门。
我刚出去就看到宋初辞正站在院子里，仰着头看天上圆月。
我凑到他身边，语气里尽是讨好：“今天的月亮可真圆啊。”
宋初辞不说话，我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让我想到了荒山。”
“你去过荒山吗？就在长安城的最最最最最北边……”想到荒山，我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感受荒山的风，荒山的雨，“那里的月亮总是这么圆。”
身边突然传来嗤笑声，我睁开眼怔怔地看着身边的宋初辞。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他，他笑起来的样子比冷着脸的样子好看多了。
“唐阿九，”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这普天之下就这么一个月亮。”
十遍？我也顾不上因为秦生的事情和他生气了，直接上前抓着他胳膊，拼命挤出了几滴眼泪：“我不会写字，我在荒山的时候没有人教我。”
“哦，是吗？”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我怎么记得你那话本子上可是写了不少发痴的话啊？”
“是上一任主人的。”
“真的！我拿到的时候上面就写了不少胡话！”我生怕宋初辞不相信，忍不住指天发誓，“我唐阿九若是有半分欺瞒宋初辞，定教我吃不饱穿不暖……”
我还要继续说，他突然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这誓言怎能乱发？”
就在我以为他会网开一面的时候，他突然说道：“十遍不行，那就一遍吧。”
“我……”我刚要分辩，就对上了他冰冷的眸子。
“再多说一句废话就五遍。”
我知趣地点了点头，内心对自己的埋怨又多了几分。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一定不会在看话本子的时候，在上面发表我的恨嫁宣言。
看宋初辞的样子，我知这规矩是抄定了，我磨磨唧唧进了后院，光是准备笔墨就耗了大半个时辰，等我终于准备妥当准备翻开规矩抄的时候，就看到宋初辞准备出门。
“宋初辞！”我放下手中毛笔，追了上去，“你这是要去哪里呀？是要去捉花妖吗，还是……”宋初辞看我一眼，冷冷地打断我的话：“抄你的规矩去。”
说完他再不愿意看我一眼，径自出了门。
我看宋初辞出了门，马上也去楼上搜刮了些碎银子。秦生还在大牢里，我哪有心思抄什么破规矩，之前是碍于宋初辞法力高超，我实在不是他对手才做做个样子来的。
我出了门就先去西街的小馄饨摊要了碗小馄饨，吃饱之后又和那小伙计聊了几句，临走前还不忘从旁边包子铺买几个香喷喷的包子。
我法力再差也是荒山苦喝五百年朝露才修炼而成的，那些狱卒怎么可能阻拦得了我？我在阴暗的地下大牢来回转悠了好久，一连看到了好几个浑身是伤的人之后，终于在牢狱的尽头找到了秦生。
才半天没见，面前的俊俏公子看上去就又憔悴了好几分，他在看到我之后一愣，随即站起身来：“姑娘，你……你怎么来的？”
我把香喷喷的包子塞到秦生手里：“我呀，会那么一点点小法术。”
秦生一愣，往后退了好几步，他踌躇半天，才又开口：“姑娘，你是……”
“妖。”我笑着回了他，又补充一句，“你放心，我是好妖，我是不会挖人心肝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话吓到，秦生的脸又白了好几分。
但是很快他的神色又恢复如常：“姑娘，秦某有一事想要拜托姑娘。”
“是让我放你出去吗？”我说着就要去打开牢门。
秦生连连摆手：“不，姑娘，你误会了。”
他垂下眼眸：“若真的要有人为周老爷的错受到责罚的话，那个人只能是我。所以……”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请姑娘帮我救下瓷儿，她是无辜的。”
秦生还在言辞恳切求我救人，我却怔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我当然知道秦生爱那五夫人，毕竟他看她的眼神就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显然，五夫人也爱他。
这就是阿莲口中的世间情爱吗？话本里都说这东西甘之如饴，我砸吧半天竟然品尝不出半点味道。
“你是不是很爱她啊？”我并非明知故问，而是真的好奇，“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这个问题在荒山时我也曾问过阿莲，她当时满脸期待地告诉我：“遇到俊俏公子，结了亲自然就懂了什么是爱了呀。”可是，我下了山也只遇到这一个俊俏公子，从前，我只当他是害羞，现在总算明了，他呀，分明是不愿娶我。
秦生听我这么问，顿时羞红了脸：“姑娘……这话……”
但是随即，他又和我解释道：“我早答应过瓷儿会娶她为妻，这一生都不会负她。谁曾想突生变故……”
“秦某在这个世上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只求瓷儿余生平安喜乐。”
秦生的语气太过真挚，我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我点点头：“我现在就带她走。”
走了两步，我又回头看他：“你放心好啦，我等会儿就来救你。”
说完也不管秦生还说了什么，我直接蹿去了关押白瓷的地方。我利落地打开了牢门，抓着白瓷就要往外面跑，白瓷挣扎着要去找秦生，惊动了狱卒。
我少不得又用了法术，那白瓷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不是人！”
“对，我是妖。”眼看狱卒越来越多，我只好先带强行带走了她。
眼看这大牢里闹翻了天，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再溜进去救秦生，我只好先把白瓷带回了谛仙楼。
我带着白瓷回到谛仙楼的时候，宋初辞已经回来了。他背对着我不知道在做什么，大约是听到了脚步声，他开口：“去哪里了？”
“规矩都抄好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突然转身朝我看过来。很快，他目光就落到了躲在我身后的白瓷身上。
宋初辞瞬间冷了脸：“唐阿九，怎么回事？”
“那个……”我支支吾吾半天，试图编造出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像谎言的谎言，“如果我说……我正在大街上吃馄饨，她就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你……你信吗？”
宋初辞看着我不发一言，浑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我着实有点害怕。
“你出了门之后我就有点饿了，我饿了……我，我就上楼拿了点碎银子，然后我就去西街吃了小馄饨，那小馄饨太好吃了，吃着吃着我就想到了……”我偷偷瞅了眼宋初辞，在看到他脸色越来越不好时，加快了语速，“想到了在大牢里的秦生，我就去看了他一眼，结果他就求我救白瓷出来。你也知道的，我……我没办法拒绝他嘛，我就……带了白瓷回来了。”
我不敢抬头去看宋初辞的眼睛，低着头小声嘟囔着：“谁让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的，还让抄那些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么厚的书我看都看不完……我……”
宋初辞冷冷地看着我：“唐阿九。”
他语气里有着极力在压抑的愤怒：“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你知不知道……”他咬咬牙吞回了后半句话，“算了，你先带她去你房间休息吧。”
他说完背过身，再不看我和白瓷。
我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说什么，伸手拽着白瓷的胳膊逃也似的进了后院。
等我把白瓷安置好，又搜了点吃食给她之后，她终于告诉了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一切都怪那周老爷，是他为了把白瓷占为己有，不顾白瓷和秦生已有婚约的事实，竟带着府里家丁公然去白家抢人。
为了阻止周老爷的恶性，白瓷的父亲活活被周家家丁打死，而白瓷在昏厥之后被周府的人给带了回去。若不是那周家二夫人劝住了周老爷，里外安抚，让白瓷先答应了成亲之事，恐怕她早就一死了之了。那周府的人时刻盯着白瓷，外面的消息白瓷也只能从二夫人口中知道一点。
没几日那二夫人就带来了秦生的消息，说是已经上下打点好了，要让他们远走高飞。谁知道，晚上白瓷等了好久秦生都没有出现，第二天就被告知秦生被周家家丁打成了重伤，而一直在帮忙的二夫人也被关了起来。白瓷知道她是没办法活着从周府出去了，但是也不想就这么放过罪魁祸首周老爷，新婚之夜，喜服之下，她手握金簪，静心等待着周老爷出现。
谁知道周老爷刚进了屋子，就有个女人出现在了屋子里，那女人只是唤了一声白瓷的名字，然后直接就打晕了她。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那女人早已不见了，而周老爷……躺在血泊里，被人生生剖去了心肝。
“周老爷真的不是秦郎杀的。”白瓷抽抽噎噎，一张脸梨花带雨。
我好生安慰了她一番，并再三向她保证一定会救出秦生之后，她才止住了哭声。
等白瓷沉沉睡去，我这才轻手轻脚出了门。
我刚出去就看到宋初辞正站在院子里，仰着头看天上圆月。
我凑到他身边，语气里尽是讨好：“今天的月亮可真圆啊。”
宋初辞不说话，我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让我想到了荒山。”
“你去过荒山吗？就在长安城的最最最最最北边……”想到荒山，我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感受荒山的风，荒山的雨，“那里的月亮总是这么圆。”
身边突然传来嗤笑声，我睁开眼怔怔地看着身边的宋初辞。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他，他笑起来的样子比冷着脸的样子好看多了。
“唐阿九，”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这普天之下就这么一个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