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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风,如此冷,刮到骨头里,刺得浑身生疼。

    心,结了冰,凝结到全身,冻得失去知觉。

    程慕白开着车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四处寻找夏烟,他很矛盾,一方面他恨夏烟这个女人,竟然瞒着他和一个小男人私会,并有了那种关系,这对于他来说是绝对不能忍受的!离吧,离吧!这样的女人自己再也不可能爱下去了!另一个他却在努力说服自己,夏烟怀的孩子有可能是他的,要不她会偷偷地打掉的。可是,她不是怀孕的机率非常小吗,怎么现在突然又有了孩子?万一孩子真的是他的呢,如果失去夏烟,那么他也将会失去自己的孩子……老天,谁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做?

    程慕白满头黑线之时,忽然接到方局长的电话,说这个案子暂时没有立案,让他不必担心。方局长还建议他找人给罗浮制造点麻烦,好让他收手。挂断电话,他笑了笑,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是可以用钱来解决的,如果不是他给方局长塞了孔方兄,他也不可能这样尽心尽力地帮自己。

    他无力地回到家中,正准备躺下,门外突然有人敲门。他警惕地从猫眼向外看去,原来是王村水。

    “你怎么来了?”

    “程哥,我想回来做工,家里做了两层楼的楼房,还等着我赚钱回去装修呢。”

    程慕白立即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块钱给他:“这些钱你先拿着,以后不够再跟哥说。”王村水自然感激不尽,程慕白心中却打起了小九九,他想起方局长跟他说的话“给罗浮制造点麻烦”,他要找的“制造麻烦”的人不正好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他同王村水交待一番,王村水立即领会。王村水觉得上次的事情自己没做干净,心里一直很愧对程慕白,总想找个机会弥补一下,这不刚好机会来了吗!

    陆小芳清晨一打开门,便吓得“啊”地惊叫了一声。罗浮和陆小强闻声赶紧跑出来,只见地上赫然躺着一只血淋淋的鸡头!陆小强捡起鸡头说:“鸡死了,哈哈,谁家的鸡死了!”陆小芳赶紧喝令他扔掉不祥的鸡头。

    陆小芳害怕地说:“这是哪个缺德鬼干的?”

    罗浮若有所思,他猜测可能是程慕白派人所为,便不露声色地安慰她道:“也许是别人闹着玩的吧,不理他!”

    罗浮他们住的小区较偏远,生活很不方便。吃完早餐,他准备骑自行车出去买菜时,却发现车胎被人用刀子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他只得将车子推去修理。

    修好车,买完菜回来,他一摸口袋,坏了,钱包不见了!再准备找钥匙开门,连钥匙也不见了!他反复找,没有。又返回菜场,在他买过菜的几个菜摊上寻找,还是没有找到。

    今天真是邪了门了!

    找陆小芳拿到钥匙回到家中,才知道陆小强又发病了。原来,陆小强对门口的那个鸡头产生了兴趣,就拿着鸡头和邻居家的几个孩子一起玩,把鸡头当球踢来踢去,其中一个邻居看到后,认为自家的孩子沾上了晦气,赶紧把自己的孩子拉回家,还大骂陆小强是个“傻子”,陆小强一听到“傻子”二字,旧病又发作了,在家胡乱摔东西,家里立刻变得一片狼藉。

    罗浮和陆小芳一起将小强强行送到医院。医生开了些药,反复叮嘱他们,一定不要再让病人受什么刺激了。

    折腾了一下午回到家中,竟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推门一看,两人顿时傻眼了:原来,家里遭窃了!二人赶紧去清点家中失窃的物品。

    刚清了一会儿,陆小芳突然说:“应该先报警啊!”这话提醒了罗浮,他连忙拨打了110,半小时后,民警才姗姗来迟。

    两个警察拍完照后,带着罗浮去派出所做笔录。他原原本本地将自己早上门口被人放带血的鸡头,车胎被扎,钱包和钥匙被偷,家中被盗的事告诉民警。

    “家里丢了多少钱?”

    “钱倒没丢什么,只丢了几件东西,一床毯子,两双拖鞋,一个电饭锅,还有一箱牛奶……”

    一位民警听到这里,“扑哧”一声笑了:“就丢了这些东西呀?”

    罗浮说道:“东西虽不多,但这个性质非常恶劣!”

    民警又笑了:“你丢的东西太少了,不够立案标准啊。”

    罗浮一听就急了:“老百姓丢了东西你们不管吗?那要你们这些人民警察干什么?

    另一位民警撇撇嘴说:“我们警察又不只管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要是都像你们这样,一点小事就跑来报案,那我们一天上24小时的班也忙不过来呀。”

    他还想说什么,民警却关上笔录本,说:“回去吧。”

    罗浮灰头土脸地回去了。陆小芳正费力地在家中收拾东西,打扫卫生。让他大为光火的是,那窃贼竟将他用心血写出来的书弄得乱七八糟,有好几本书上还被踩上了脚印!他心疼地将自己心爱的书一本本收好,心中暗自大骂:“偷儿,要是让我捉住一定让你们不得好死!”然而,他怎么可能捉得住窃贼,连警察都不管!

    罗浮只能自认倒霉。他怀疑这一切都是程慕白指使别人干的,可是,证据呢?没有证据谁会信他这个一介草民的话?

    更邪门的事还在后头。第二天,罗浮接到一个电话,说是邮局有一个包裹让他去领,他问是什么东西,对方也没多说什么。他以为是编辑部寄的样书之类的,便直奔邮局准备领包裹。

    途经一家商场时,突然有一个人冲到他面前,往他手上塞了一个什么东西,就快速逃走了。他还没来得及打开细看是什么东西,就听旁边一个人对他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跑啊!”罗浮看到身边的几个人都在跑,也没多想,就跟着他们一起跑起来。只听耳边一群人在喊:“抓住他!抓住他!”他刚回头想看是怎么回事时,却被两个警察用手铐铐住了。

    罗浮彻底懵了,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事让他不知所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理直气壮地问:“我犯了什么罪?你们为什么拷我?”

    一个警察冷笑着:“你小子还装傻?你手上拿的什么?”

    罗浮辩解道:“我也不知道,是刚才一个人硬塞到我手上的。”

    警察踢了他一脚:“你还不老实!谁把几万块钱的金项链塞到你手上?搁你你信吗?”

    一听此话,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他是被人陷害了。“真的不是我拿的,是别人陷害我的。”

    “你小子还嘴硬,等把你关进去住几天你就老实了!”说完,就将罗浮带到了派出所。

    做笔录时,罗浮百般辩护道:“真的不是我抢的,我只是路过这里。”

    警察问他:“那你跑什么?”

    “我看到别人跑,我也就跟着跑了。”

    警察反问他:“那别人杀人你也跟着杀人?”

    警察打开他手上拿的一包东西,罗浮这才发现,竟是3条份量不轻的金项链!他大喊:“我冤枉啊!是别人塞到我手上的,我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警察问他:“大街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只给你没给别人?而且,据目击的群众反映,其中还有你的同伙对你说叫你快跑。”

    罗浮心里暗自叫苦,他是有理也说不清啊!

    “老实交代你还有哪些同伙!坦白交代还可以立功!”

    他欲哭无泪,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是被人设计了,让他拿什么来交代呀?他抱怨道:“你们警察只知道冤枉好人,昨天我们家刚被偷了,你们警察还不给立案,今天我走大街上,你们却把我抓过来!世上还有王法吗?”

    那个警察像发现什么新线索似的:“什么?你家昨天被偷了,所以你身无分文,所以,你就跑出来抢劫了是不是?”

    警察自以为是的推断让他哭笑不得,百口莫辩。他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那个警察见他死不承认,也不耐烦了,骂骂咧咧地说:“嘴硬是吧?先关你两天,有你服软的时候!”

    罗浮一个人被晾在了冰冷的审讯室。一天的折腾下来,他太累了,刚眯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亮起一盏大灯,晃得他眼睛痛。又来了两个警察继续让他交代。他依旧将几个小时前说过的重复了一遍,还嘟哝着说:“你们警察不睡觉吗?”

    一个警察怒不可遏地说:“要不是你们这些人渣,我们也不至于白天黑夜地倒班呀?快过节了毛都没有发一根!”他还想辩解什么,但看到警察手里狼牙棒似的电警棍和面前凶神恶煞的两个人,到嘴边的话只得强忍回去了。

    好歹将这对瘟神送走了,他提心吊胆地睡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又来两位大神继续审问他。这次他学乖了,不同他们来硬的,反倒跟两个警察打起了太极。这两人倒也不为难他,随便敷衍了几句就离开了。

    罗浮感觉自己都快崩溃了。

    冥冥之中,他身不由己地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幕后有一双无形的手推着他,一步步坠入这个陷阱中,他努力想爬出去,头顶却被灰蒙蒙的一片迷雾笼罩着。

    一个警察进来了,手提电警棍,斜睨着他。罗浮被他的眼神激怒了,他实在忍受不了了,冲着那个警察大叫道:“我没有犯罪,你们凭什么把我关起来?你们还有没有王法?王八蛋!龟孙子!流氓!”那个警察狠劲给了他一记闷棍,痛得他惨叫一声。

    小警察道:“给我老实点,再骂老子叫你多吃几棍!老子就是流氓,你又能怎么样?我告你,你这种人不吃点亏就不会学乖点!”

    罗浮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位大神了,只得向面前的大神求饶道:“兄弟,还请高抬贵手呀!兄弟,能告诉我我得罪你们派出所的谁了吗?”

    小警察嘿嘿地阴笑着,说:“你还真得罪人了,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老大!谁叫你吃饱了撑的到处乱举报,打断骨头连着筋哪!你以为你一封举报信就能撼得动泰山?笑话!我们老大就是他的靠山,他后面还有更大的背景呢!你要是再继续跟他们过不去,小心上头一不高兴,给你定个重罪,把你关个十年八年的也说不定!你要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们帮你!”

    罗浮如梦方醒,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写的举报信。他只知道程慕白是个政府的小官,却没想到他同公安机关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太低估程慕白了,他的能量远超乎自己的想象。他硬气地说:“我要是坚持呢?”小警察把帽子歪戴在头上,道:“那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他彻底泄气了。此刻,摆在他面前是个两难的问题:继续同程慕白斗到底吗?正如那个小警察说的,他的背景绝不简单,后台也很硬,自己肯定拼不过他;就此罢手吧,真是心有不甘啊。

    他想,陆小芳一定很着急吧,他的手机被没收了,自从昨天上午出去一直到现在,都没同家里联系过,家里人自然也联系不上自己。

    整整一天一夜,陆小芳在家里如坐针毡。罗浮像空气一样突然蒸发了,连个信儿都没有,她隔几分钟就打一次他的电话,但永远是关机。他该不会是出车祸了吧?她拨打了122,询问有没有一个叫“罗浮”的在这两天遇到交通事故,结果人家的答复是目前还没有他的记录。她又给罗浮所有的亲戚都打了电话,被告知罗浮并没有去过他们那里,也没有同他们联系。她开始担心,他该不会是被歹人害了吧?他一向为人低调,会同谁有深仇大恨呢?她左思右想,找不到答案。

    突然,她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莫非是他?是的,一定是他!她几经犹豫,最终还是拨出了那个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

    “喂,你好。”

    陆小芳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请问哪位?”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她了解他的脾气,若再不说话,他肯定会将电话挂断。

    “程哥……”

    程慕白一听到她的声音便沉默了,迟疑了一会才说道:“小芳,有事吗?”

    陆小芳心想:难道没事就不能打给他吗?他现在对我竟然戒备到如此地步了吗?她强忍着心头的不平说道:“罗浮他,他不见了。”

    程慕白轻描淡写地说:“哦?”

    陆小芳听出了他的醋意,解释道:“他毕竟是孩子他爹,从昨天上午出去到现在一直没有消息,到处找遍了也找不见他的人,他是死是活也得有个话呀!”

    程慕白道:“你放心,他很安全。”

    陆小芳惊喜地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他缓缓说道:“刚才公安局长给我打电话了,说他抢劫人家金店正在受审呢。”

    “抢劫?怎么可能!他买菜时别人多找的钱他也非要退回去,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程慕白饶有兴致地听着激动的陆小芳的话,陆小芳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改口说:“他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是个坏人,我相信他不会做那种事的。”

    “我也相信他不会干这种事,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情况对他很不利。”

    “程哥,你一定要救救他,要不我们这个家就散了!”陆小芳哭着哀求道。

    “救倒是可以,不过要看他配不配合。”

    “程哥快说,怎么个配合法?”

    “据那个公安局长说,他到处写举报信,名义上举报的是我,但实则牵涉到了许多人,当然也包括那个局长。所以,这件事可能是别人故意栽赃也说不定。”

    “那我们该怎么做?”

    “很简单,从今往后再也不要写什么举报信了。如果再写,那他就等着去班房蹲几年吧!他抢了几万块钱的金项链,数目也不算小,现在正值全国严打,抢劫2000块钱就得判四年,你算算,他抢了3万多块,够判几年?”

    陆小芳一听,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泣不成声地说:“程哥,求求你,一定要,一定要救我,看在我们这些年的,情分上,求求你……”

    程慕白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怜惜之情,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忘掉了这个女人,但听她哭得肝肠寸断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安慰陆小芳道:“我给公安局方局长打个电话,你现在马上去派出所看他,劝他立即收手。只要他同意不再举报,派出所马上放人。”

    陆小芳感激地含泪道谢。

    当罗浮出现在她面前时,陆小芳忍不住流泪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胡子拉碴,满脸憔悴,双眼无神,看上去也瘦多了。她心疼地将他的手握在手里,发现他的手冰凉。从前每到冬天,都是罗浮帮她将冰凉的手捂热,如今,他却像一个受伤的孩子一样,无辜无助地望着她。

    陆小芳哽咽着说:“你受苦了。”

    罗浮突然泪流满面,激动地说:“小芳,你一定要帮我出去,这破地方我一天也呆不下去了!我还有几本书要写,还等着出版呢。你相信我,我没有干坏事,我要出去!”

    她安慰他说:“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没事的,你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罗浮失神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希望:“真的?”

    陆小芳说:“当然。我找过公安局长了,他说只要你不再写什么举报信了,他就会放你出来。”

    罗浮愤怒地说:“原来是这样!原来是他们在故意陷害我!想逼我妥协?门都没有!”

    她劝道:“他们说了,如果你继续写下去,保不准你要在里面呆上十年八年的。罗浮,不要再折腾了,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我们一起,带着女儿好好地过安稳日子,好吗?”

    他沉默了。他不是不明白自己被冤枉的原因,只是此时才在陆小芳这里得到了证实。他也想凭一身正气同他们斗下去,可是,他孤掌难鸣。

    蚂蚁是永远也斗不过大象的,它只能在大象腿上不痛不痒地咬上几口,但却丝毫伤不了大象;而大象却可以轻易将蚂蚁碾死。这就是生存法则。

    罗浮终于选择了妥协,做一只卑微的蚂蚁,小小翼翼地在这个城市狭窄的角落穿行。

    很快,他就被放出来了。

    程慕白松了一口气。方局长却还是不放心,派了一个警察在他家周围跟踪了几天后,见他没什么异常的动静,方局长才真正放了心。

    夏烟消失三天了。程慕白找遍了所有能找的人都没有结果。岳父岳母对他也是横眉怒对,懒得理他,任他怎么求他们,他们也不理会他,程母更是拿了把扫帚让他“滚”,他只好灰溜溜地走了,一个人在大街上四处转悠。他多么希望突然能在大街上碰到夏烟,然而,那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他已经彻底伤了夏烟的心。

    夏烟逃离程慕白后,独自在公园里坐了很久,天黑了她也没有察觉。

    医生曾告诉她:这个孩子得来不易,一定要注意身体,最好在家休息保胎。

    最近她时常会做梦,梦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向她扑过来,还开口叫她妈妈。她用手抚摸着肚子,想象着腹中的这个孩子究竟长得多大了。虽然才一个月,但她感觉孩子已经同她息息相通,随时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随时鼓励她要坚持下去,不要将TA抛弃。

    她心中暗暗对还未出世的孩子说:“放心吧,孩子,妈妈一定不会放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