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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渣渣们的爱情(上)
BG,现代架空,短篇,有点俗套有点狗血有点扯淡。
渣男×渣女。
裴竟×尤未许。

*在意男女主是否是c的不建议阅读。
*道德感较高的不建议阅读。
*作者也不太清楚具体什么算“渣”,所以请勿纠结人设。
*会有很多粗话脏话垃圾话。
*男女主视角都有。
*没三观没逻辑,不喜勿骂,谢谢。

·

这个月初国家刚发布了新规,超过二十八岁还未婚的公民将由国家统一分配结婚对象。
上周刚过二十八岁生日的裴竟和上周同一天也刚过二十八岁生日的尤未许“有幸”成为了第一批体验者——周一上午八点,民政局一上班,都不用填表格,拍张照证一领,就被迫成了夫妻。
手里热乎乎的结婚证让两人都不舒坦。
尤未许看着结婚证上两人都木着脸不愉快的照片,又想到要一年半之后才能提交离婚申请,烦躁更甚,心里骂了一万遍这操蛋的新制度。
骂完了余光一瞥,旁边是张同样不高兴的脸,不由又骂了一万遍——
这时机和对象,都真特么巧啊。
把红本本往包里随便一塞,尤未许很干脆地开口道:“裴先生,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尤未许跟着裴竟去了他家。
原因是男人说:“去我家吧,有打印机,商量完正好打份合同签个字。”
那虚假的笑下面有多不耐烦尤未许很早就领教过了,看得出双方都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反感到了极点。
裴竟的家装潢以黑白为主,尤未许进门第一句话就毫不客气地讽刺道:“果然是你的气质。”
单调,冷漠。
裴竟不予反驳,只是笑着道:“你以后可也要住这儿,老婆。”
哦,对,这是他们刚才在车上达成的共识。
尤未许不屑地撇了撇嘴。
两人结婚的事双方父母都知道了,四位长辈都开心得很,所以就算他们打定了主意一年半后离婚,在那之前也要装装样子瞒住父母,至少别让他们在这段该死的关系结束之前突发心肌梗塞。
至于为什么是住裴竟家而不是尤未许家,裴竟说的是:“我相信我们的父母都不会乐意看见我入赘的。”
尤未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谁跟你是我们。”

不过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现在他们还要谈点别的。

尤未许拿起裴竟写好大致约定的草稿纸,这人品性一般,字倒是一直都好看。
“第一,双方有义务配合对方假装婚姻关系,不得主动对其余任何人泄露此约定……”尤未许点头,“没问题。”
裴竟就在电脑上敲字。
“第二,一年半后立即离婚,双方不得纠缠……”尤未许念到这儿笑了,觉得这条规则多余,“我们这么讨厌对方,这条形同虚设。”
裴竟耸耸肩,不以为然地眨了下眼:“也许呢,我们不是一向都对自己的吸引力很有信心吗。”
尤未许被他那花花公子的挑逗样恶心了一把:“这点我可厌恶了很久。”
共同点……她可一星半点都不想和他有。
从大学时起就不想。

那句话怎么说的——
同类相斥。

大学初见第一眼,他们就确定了彼此是同样的人。
一样没有真心,一样游戏人间。
没有什么闲暇之余偶尔接触还能交流经验的友情论,只有看对方越来越不顺眼。
一旦遇上,就跟斗鸡似的,拼命也要压对方一筹,绝不能输。

所以这场荒谬的婚姻,注定是皆大欢喜的bad ending。

听了尤未许的话,裴竟双手交叠笑得灿烂却疏远:“我也是。”
尤未许白他一眼,接着往下看。
“第三,不可以把情人带到家里;第四,不可以……”都是些无所谓的条款,对他们来说全是乐意之至的内容。
到第八条的时候尤未许却皱起了眉:“喜欢上对方的人要给对方一百万……”这条简直不可思议,她不由看向男人:“裴竟,你脑子抽了?”
裴竟顺手把这条也敲到电脑上,才道:“没什么,加一重保险而已,况且这条赌约挺有趣的不是吗?”
是你妈呀。
尤未许差点骂脏话。
随后她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笑了:“随你,只要你到时候别半夜摸上我的床就行。”
他们大学练了四年的唇枪舌剑,都知道怎样最快地回击对方。
裴竟摊手道:“希望我也不会看见某人光着身子在我的浴室里。”
尤未许:“呵。”

合同一式两份,爽快地签上大名,这份东西就即时生效了。

尤未许把脆薄的纸折好放进包里,忽然想起了刚进门时的一句话,于是嘴角挑出一抹笑,道:“请多指教了,老公。”
这称呼不但恶心,她的语气也极尽娇嗲之能,她自己都要吐了,就不信裴竟听着没反应。

裴竟那眉头略微蹙了一下,但很快就被他常年的假笑营业掩盖下去。
他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尤未许,你退步了啊。”
这尾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和刀锋。

瞪着消失卧室门口的高瘦背影,尤未许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
猪头。


2.
第二天尤未许就带着两个行李箱搬进了裴竟的家。
虽然她并没有想让裴竟来帮她一把,但裴竟确实也没有主动来帮她的意愿,甚至一大早就给她微信留言说:“钥匙昨天给你了,我今天有约会,我相信你自己可以的。”
欠揍的语气听得尤未许当时就想把他从好友名单里删除。
她当然可以。
去短住一阵而已,又不是真的搬家。

尤未许简单地把裴竟给她住的小客房收拾了一下,拿出手机就拨了电话。
“William,你上次说你新开的酒吧在哪儿呢?”
不就是约会吗,谁还没个伴儿了。

晚上七点,尤未许光彩靓丽地出现在了酒吧。
William是法国人,生性浪漫,一上来就揽住尤未许的光裸的肩想要吻住红唇。
尤未许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和他交往,这不过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而已,太过奔放没必要,于是手抵在人胸膛上轻轻推了推:“够了,William。”
“OK,OK。”William显然清楚尤未许的脾气,美好的夜晚可不能惹佳人气恼,最后只浅触了一下脸颊。
尤未许对感情没真心,但掌握男人的方法还是驾轻就熟。
她娇俏地笑起来,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也不比天生骨架大的外国人矮多少,随意抬手勾了勾William的下巴,指尖划过喉结,道:“你不是说有新的酒给我尝尝吗?”
William说着流利的中文,捉住在自己身上游移的手:“当然,多少都有。”
笼络雄性生物,适当的甜头是必要的。
尤未许任他握着,也不抽回来,笑道:“那走吧。”

实话实说,尤未许其实对酒没什么品鉴意识。
但她只要夸好喝就行。
反正那些男人都会心花怒放。
她一口一口抿着杯里五彩的液体,身边陆陆续续坐了一圈男人,微醺着与他们调笑,有时还故意笑得花枝乱颤地倒在旁边人的肩膀上,没一会又装作无事的坐直身子,不多解释一句,只让别人心痒难耐。
暧昧又随时可以抽身的游戏。
她向来深谙此道。

同样深谙此道的还有一个人。

都说冤家总是路窄。
上大学是尤未许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和裴竟总能碰到一起,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们的冤孽居然还没结束。

裴竟带着四个女孩进来时,尤未许正接过一个酒保小男生递给她的酒。
裴竟也看见她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他坐到了她正对面的位置。

明明相安无事就好,但很奇怪,她和裴竟,就没有能和平共处的一刻。
总有一方会先示意战斗打响。

这回是她先开口。

对着别的男人,尤未许总是能把撒娇控制在一个甜而不腻的范围内,情态和声调都恰到好处,她提高了些音量道:“William,你喂我喝吧?我醉了,不想动……”
William自然一百个乐意。
尤未许享受着有人给她喂酒,分出眼神冷冷地扫了裴竟那边一眼,笑里是挑衅。

裴竟回她一笑。
片刻后左拥右抱,带着惯有的那张迷人笑脸也高声道:“你们自己喝酒多没意思,一会儿我挨个喂你们。”

哎呦,是要跟她比人数吗?
那也是她多啊!

尤未许数了数,她这边可有七个人。

眼见裴竟也朝她丢了个眼神,尤未许一个没忍住就道:“对面那位帅哥,有兴趣和我喝一杯吗?”

酒吧里灯光斑斓,有些看不清裴竟听到这话那一瞬间的表情。
但尤未许很肯定,他笑了。
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的笑。

那边没一会儿就给了答复,是裴竟故作惋惜的调调:“美女相邀,可惜在下实在是怕身边这几位姑娘生气啊。”
那四个女生还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裴竟可是我们的!”
“小姐还是别这么不要脸,先把自己碗里的吃完再说?”
……

尤未许听着想吐。
你们的?
你们还能把他一个人分四块?
纵横情场这么久,尤未许可以接受她看上了眼的男人不上钩,却一丁点也不能容忍女的对她口出讥诮。
毕竟她不但对自己的手段有自信,对自己的外貌更有自信。
那些歪瓜裂枣,哪里来的脸说她。

于是尤未许当场就抓起一瓶红酒走到了裴竟那桌。
直接不管不顾坐上了裴竟的大腿,勾住他脖子道:“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帅哥,我们打个赌?”
裴竟不但没有把人从腿上推下去,反而揽住了尤未许的腰护着她坐稳一点,饶有兴趣道:“什么赌?”
尤未许像女王一样环视了一圈旁边四个头发都要竖起来的女人,眼神里尽是高傲。
“拼酒。我赢了,今晚你就是我的,你赢了,那我任凭处置。”
若放在别人身上,这可能是个结果都差不多的赌法,无非就是你上我的床和我上你的床的区别。
尤未许想暗示给旁边人看的也就是这一层。
但实际情况是,如果她赢了,她会让裴竟今晚滚出主卧让给她;如果裴竟赢了,以他的恶趣味,估计会讲出想看她当面和八个男人接吻这种话。

Anyway,这对他们两人来说只是一场针对彼此的胜负游戏。
裴竟不会拒绝。

意料之中——

“啤酒还是红酒?”

尤未许冲着William招手道:“红酒,要最烈的。”
随后转过身对裴竟嫣然一笑,一副很为他着想的样子:“奔三的中年大叔,我可是帮你去掉了啤酒肚的风险哦。”
裴竟点点头,笑得好不惬意:“嗯,奔三的女人,是可以开始喝些红酒养养颜了。”
尤未许不动声色地用高跟鞋跟踩了裴竟一脚。

William很大方,甚至对拼酒这件事有着骨子里的热情兴奋,也不在意是自己有好感的女性正在争取别的男人,直接摆了一箱14.5度的在他们面前。
裴竟先拿起一瓶打开递给了尤未许,然后又自己开了一瓶。
“上次这样是大学毕业那天晚上吧。”
尤未许听着这似乎有些怀念的语气突然很反感,声音也不自觉带了刺:“这次可不会和上次一样。”
上次是啤酒,裴竟十瓶,她九瓶半,惜败。

红酒比啤酒容易醉。
这次尤未许和裴竟打成了平局,两个人都是三瓶半。
平局那自然赌局就没有输赢,当着围在旁边欢呼的二十几个人的面,两个人都很潇洒地给了对方一笑。

尤未许拒绝了William送她回家的请求,并且为了避免不欢而散还附送了香吻一枚;裴竟也婉言谢绝了四个女生争先恐后要带他去她们家留宿的愿望。
分别叫了代驾,同时抵达家门口。

然后,酒的后劲上来了。

尤未许以为这次打平手也算是终于扳回一城,聊以慰藉自己落了多年的面子。
只是她没想到,胜负不一样,后果却是惊人地相似——

他们竟然又滚到了一张床上。



3.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能让人不自觉地做出一些常理难以判断的事情,比如爱情,比如酒精。

第二天尤未许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揉着不算很昏胀的脑袋,中气不足地骂了句:“酒精真特么不是个好东西。”
躺在旁边正在闭目养神的裴竟吐槽道:“这个你上次就骂过了。”
尤未许哼了一声,骂了她也要骂。
她不但要骂,她还要发泄一下心里的憋闷:“你的技术,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
她腰可酸死了。
被子下面两个人都是光着,裴竟一伸手就掐到了尤未许腰上的软肉:“彼此彼此,这么多年,你//叫//床的声音也没什么长进。”

对于技术和声音这件事的讨论,早在他们大学毕业聚会后的隔天上午就发生过一次。
前一个晚上两人是怎么喝醉的呢?
具体原因尤未许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反正大抵还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奇怪的互斗磁场作祟,不惜搭上自己也要让对方不痛快。
总之结果就是,他们稀里糊涂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在酒店醒过来,没有发生任何这种情景下普通的哭诉、指责或是娇羞求负责,而是特别冷静而不友善地互说了“嗨”。
当时尤未许腰也是很痛,她说的是:“众多女生的梦中情人,裴大公子,你的技术可不如你那张脸来得有魅力。”
裴竟则拉上裤子拉链,道:“不劳尤小姐费心,有空还不如提升一下自己,你昨晚的声音可不会让男人热血沸腾。”
半斤八两的对嘲。
所谓穿上裤子不认人,说的就是他俩。
那年裴竟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就当是毕业礼物如何,都是第一次,谁也不欠谁。”
像他们这种人,和所有人搞暧昧,勾引别人付出身心,自己却始终站在高地以确保任何时候都能全身而退,大概就是社会上说的“渣男渣女”那一类。
不过尤未许和裴竟都有原则,他们至多只是小小地玩弄感情,虽不看重//性//爱/贞/操,但也不会滥//交。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这个一夜情,也算是将第一次给了足够知根知底的人。
所以尤未许狠狠说道:“再见吧。”
再也别见了。

现在想起来,可真是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遥远。
尤未许端详了半晌凌乱的床单,问道:“那这次算什么?”
裴竟没想多久,笑着看她:“新婚礼物?”
尤未许抄起枕头就扔了过去。

两个人都是会做饭的,但出于各种原因还是点了外卖。
尤未许是自由插画师,裴竟自己开了一家设计公司,都不急着工作,也就都慢腾腾地边玩手机边吃饭,十分默契地对昨夜的荒唐事绝口不提。
早就睡过一回,睡第二回又怎样,不过是把对方已经模糊的身体在脑海里加深了一遍。
吃着吃着,裴竟的手机响了。
是裴父裴母的视频电话。

尤未许在大学时是见过裴竟的父母的,在一个学院设计大赛颁奖礼后。
她还记得,当时她和裴竟一起走出大会,正要分道扬镳,裴家父母就到了面前,还热心地连她也喊住了。
“阿竟啊,这是刚才那个和你一起领奖的姑娘吧?”
尽管尤未许心里还怀揣着被裴竟压了一头位居第二的恼火,也还是拿出了她最擅长的微笑得体地应对道:“叔叔阿姨好。”
后来父母辈的盛情难却,她还和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去吃了午饭。
那顿饭她和裴竟都吃得不多。
用来嚼饭的嘴全用来针锋相对了,当然是明面上看不出来那种,那顿饭完了之后依稀记得裴父裴母还夸她人标志有礼貌来着。

按照当年尤未许感觉到的裴家父母对她的满意情况,以及得知他们结婚时溢于言表的激动,说不定还以为明年就能升级做爷爷奶奶呢。
视频接通,裴竟先喊了声:“爸,妈。”
做戏做全套,这也是合约上要求的,于是尤未许也笑着道:“爸,妈。”
裴父裴母乐得合不拢嘴:“哎,乖乖乖。”
接下来无非就是一些你们吃了吗你们在做什么你们新婚生活还好吗的家长式套路问答,尤未许和裴竟都是精明人,没有事先对台词的合作撒谎也能编得天衣无缝。
但最后两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阿竟小尤,我们买了机票,后天就去看你们啊,会在你们那儿小住几天的。”
想探望新婚的儿子儿媳,父母的这种要求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应该被满足的。
裴竟答应了下来。

挂完电话两个人都一脸便秘似地看对方。
裴竟看了眼客房:“看来你要从客房搬出来了。”
尤未许想到要和裴竟同住一屋,而且还是刚才那个发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而导致一片乱糟糟的还没收拾的屋子,就觉得不想说话。
并且麻烦还不止这一个。
尤未许打量着这冷冰冰的室内装潢,别说有女人住了,这里看起来像有人住吗。
心里一面盘算着是不是还要临时找个师傅来把墙刷成米黄色,一面道:“你觉得我们有必要买情侣牙刷吗?”
裴竟:“……”
尤未许猜他的潜台词是,可以,但没必要。

之后几经商议,为了万无一失,他们不但买了情侣牙刷情侣水杯情侣围裙等一系列男女成双成对卖的日用品,还特别应景地把家里的床上四件套换成了大红色。
甚至在床头贴了个“囍”字。

两个对颜色搭配颇有鉴赏能力的艺术从业者,认识十一年但是喜好风格完全南辕北辙,第一次没有刻意批评挑刺对方地交流起了布置后的感想——

俗,真是太俗了。



4.
两天后裴家父母如期而至,之后为期四天的共同生活,尤未许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
夫妻恩爱,公婆和睦。

裴家父母人很好,对她这个新媳妇很满意,对他们紧急营造出来的甜蜜新婚夫妇的氛围也很满意,把她当成了半个亲女儿,连裴竟这个儿子都要靠后。

今天晚饭裴母又是先往尤未许碗里夹菜,她乖顺地道了谢然后微微挑眉向裴竟彰显得意,不料裴竟脸不红心不跳地使阴招——
“妈,你不知道,她喜欢吃茄子。”
然后带着令人一阵恶寒的笑脸往她碗里放了一大筷子茄子。

长辈在看,她不可能驳了自己“老公”的面子。
何况树要一张皮,人争一口气,不能输。

于是尤未许一筷子剁进去,用力猛却不显,仿佛那坨她恨透了的紫绿色物种和裴竟别无二致,皮笑肉不笑:“谢谢老公。”
裴竟心情很好地回:“不谢。”

两人演技都好到世界欠他们一座奥斯卡,所以裴家父母今天也很欣慰,儿子儿媳感情好,孙子才有希望。
他们丝毫不清楚到了夜深人静,他们心目中如胶似漆的小夫妻,卸了伪装露出本性后——
在隔壁卧房里斗得“你死我活”。

距离晚饭已经过去四个小时,尤未许仍觉得胃里犯恶心,她压低了声音怒道:“裴竟,你是想毒死我然后就可以恢复单身了吗?”
她从小到大最讨厌的食物就是茄子,闻到都想吐。

裴竟刚洗完澡,擦头发的手不停,长长“嗯”了一声,像在思考这个设想的可行性,没几秒便摇头道:“杀人犯法,你可不值得我去坐牢。”
不值得。语气多轻蔑。

尤未许打算去卫生间多漱几次口,经过裴竟时停下来,冷笑道:“所以我现在也没掐上你的脖子。”
多契合的认知,对方都是各自心里最没有价值的人。

生存游戏里,若他们是队友,他们会第一时间牺牲对方以换取利益;若是敌人,则会眼都不眨地提刀刺进对方的胸膛,谁要是还侥幸留了一口气,另一个人都会死命挣扎着爬起来拉对方一起下地狱。

闻言裴竟状似爱惜地抚上了自己的后颈,叹两声:“可惜了,以后没机会去监狱看你。”
尤未许扬了扬下巴,很不屑:“如果我进去,你肯定是我狱友。”
连刑期都一样的那种。
随即“砰”地关上卫生间门,强制结束了话题,她难受,也懒得再去理裴竟的反应。

等尤未许终于收拾完自己,裴竟已经上了床。
正靠着床背看书。
戴一副金边眼镜,怎么看都是妥妥的斯文败类。
尤未许憋了一肚子话想刺他,终究取舍再三还是败给了身体不适,于是上床时她只不爽地道:“腿让让,越界了。”
裴竟瞟她一眼,眼神又回到书页上,道:“怎么?蔫了?”
不是关心,只是看好戏的打趣。
尤未许没好气:“你很想battle是吧?”
所以说人是贱骨头,平日厌恶到极点,没了倒还念。
裴竟没再看她,又翻过一页,随口道:“没什么。”
他还以为她今晚又能对他的造型翻出什么新花样呢。
一个茄子?至于吗。
不挑食的人实在不懂挑食的人。
幸好尤未许听不见裴竟内心的鄙夷,否则又是一场彻夜的明争暗斗。

第二天早上醒来,尤未许觉得自己睡得格外好,茄子的恶心退去,满血复活。
身边没人,裴竟已经在卫生间里。
她听着卫生间的水声,恍然意识到——
裴竟居然没趁她虚弱给她一刀?
或者在她脸上画乌龟?
他俩就相安无事互不干扰地一觉到天明?
不科学啊。
相比前几个晚上战况激烈难分胜负的厮杀,昨晚充其量算小学生打架。
“和平”了很多。
尤未许猛地摇摇头,想否认“原来她和他也可以和平相处”这个惊悚的念头。
太难以置信了。

裴竟一出来,就见尤未许坐在床上摆着张沉思脸,挑眉道:“你不会是觉得腰酸背痛吧?我可没兴趣对病号做什么。”
语气一如既往的欠揍。
尤未许从怔愣中回过神,直接道:“滚。”
说得跟她多稀罕似的。
裴竟没打算在这个“早起热身”程度的问题上多费力气,道:“快点起床收拾,要八点了。”
正事尤未许一向拎得清,但对着裴竟也是习惯性地斜他一眼:“知道了。”
裴家父母十二点的飞机,他们十点得送人到机场。

想到堪比噩梦的同房生活终于临近结尾,尤未许不自觉加快了洗漱速度,早饭也不再磨蹭,成功赶在十点准时到达机场。

分别时,尤未许和裴竟一起拥抱了裴父裴母,不舍之情倒也不全是做戏。

尤未许正为她能和裴竟恢复正常距离松了口气,裴母拉过她附在她耳边悄声道:“你们感情好,我和老头子可等着你们生个乖孙子或者乖孙女呢,加油。”
裴母笑眯眯地,是真心盼望着。
尤未许看着,心里有些愧疚。
她受了这对老人家对她的善意,却和裴竟演了一出大戏哄骗他们,现在让他们失望、和一年半后让他们失望,究竟哪一个更伤他们的心呢?
她不知道。

眼下她也只得硬着头皮接话,故作羞涩地点点头:“嗯,谢谢妈。”

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但至少不能是这个时间,这个场合。

两位老人挽着手进了检票口。

裴竟也松开了揽着尤未许腰的手,情浓爱侣的表象瞬间不在。

到了车上,裴竟才道:“刚才我妈跟你说生孩子。”
不是问句,单看尤未许的脸色他也大致能猜到他母亲的心思。

尤未许“嗯”了声,后半句“我怎么可能和你生孩子”的讽刺话到嘴边又收回。

裴竟等了半晌没听见下文,抽出眼神看了一眼右侧,只见尤未许兀自盯着车窗,并没有回头理他的趋势。

奇怪。

裴竟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觉得不算狭小的车内似乎逐渐逼仄到让他呼吸不畅,浑身不自在。
像是互抢了十年地盘的敌人,明明连对方的内裤都熟悉放在哪个收纳箱里,全年快节奏高频率地争斗不休,习惯了早上起床第一眼就是拿过望远镜看对方今天预备炸自己的东面还是北面——某一天睡醒午觉,却见到对方城门紧闭,任凭他对准发射了数颗炮弹,也无人出现。

毫无缘由地偃旗息鼓。
拿对方无计可施,自己也焦躁难当。

裴竟降下了车窗。

尤未许“啧”了声,看向裴竟时张嘴又闭上,下一秒就转了回去,任风吹乱头发。

她体会不到裴竟的不自在。
她现在甚至没多余的力气来思考什么狗屁的回击。
因为她——
肚子痛死了啊啊啊啊!!!

早晨莫名其妙撞进脑海的认知,浅淡却不散的愧疚,大学四年从第一面到最后一面……太多东西和突如其来的大姨妈纠缠在一起,搅得她心神不宁,这种混乱状态下她才不要上赶子去给裴竟送人头!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她脑子健在,现在得明智——暂时休战,休战!

裴竟见尤未许抿着唇满脸恼怒,明显一副碍于什么不得不憋着火气的虚弱样子,微微觉出些什么,诧异道:“你不是吧?还恶心那茄子?”
他以后只要用茄子就行了?

尤未许捂住腹部,咬着后槽牙,强作轻松地笑了笑,就是那笑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她说:“裴竟,你要是不想你这进口真皮坐垫染上点什么红色废料,就最好闭嘴。”
——专心开车。

和女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裴竟对女性一个月造访一次的亲戚也算知之甚多,无需尤未许再细细描述,他已然猜到。

尤未许毫不意外地欣赏到了裴竟嘴角一瞬的抽搐。
呵。
洁癖鬼。

裴竟自问对着女人从未有过粗俗之举,但这一刻,尤未许不知收敛的坏笑让他这么多年都维持良好的修养裂开了一条缝。

——“Sh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