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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太宰也忙
    博约怒然道:“我们大人在贵府门外被人打湿了衣服,这番进去恐怕不妥吧?”

    门房道:“这是你们的事,进不进去全由你们自己做主,至于我们老爷是否怪罪起来,可与我等无关。”

    博约气得要和他们理论,却被齐避邪拦下了。齐避邪低眉,两只手拧着布料,挤出一些水,说:“博约,我们先回去吧。”

    “可是太宰那里……”博约为难道。他自然不敢提向太宰府借衣服的要求,光看太宰府那几个狗仗人势的下人嘴脸就可猜知几分——只怕衣服没得借,一阵奚落倒是有。但是就这么回去了,也不大好……

    齐避邪道:“离这里最近的成衣店隔着七条街距离,而回宅差不多二刻的时间,如此一对比,除了回去换衣服,还能有什么办法?”

    博约嗫喏道:“我们等在外面半天,好不容易才容许进去,这……大人要不穿奴才的衣服?”

    “胡闹!”齐避邪道。

    博约也觉自己的想法荒唐了些,只得让车夫调转车头。

    旁边的门房却又道:“齐大人,我们老爷让你进去,你既然来了,却只在外面逗留,这会儿还要原路返回,要是事后老爷问起,小的也只能如此禀告,是你自己不想进去的。”

    博约大怒:明明是你们不让我们进去,故作为难,这会子又摆出这姿态,以为我们想给你们看大门吗?

    他满腹牢骚,却不敢将心里话吐露出来,恰在此时,街头的不远处飞驰来一辆轺车,车上乘着一个宦官,手持信物,见着齐避邪,口中道:“齐大人,我这有大王旨意。奉王懿旨,召齐大人进宫。”

    齐避邪不动声色地抬袖道:“臣接旨。”

    门房脸色一变,博约则是喜形于色。

    齐避邪对门房道:“劳烦跟太宰致声歉,待齐某忙完了宫里事,再向太宰登门请罪。”上了车后,对宦官道:“劳烦公公先去一趟双兔街,容齐某换一身衣服。”

    宦官一双精明的眼瞅了瞅齐避邪身上湿漉漉的衣裳,面无表情地点头。

    门房眼睁睁看着齐避邪走了。

    齐避邪换了衣服后进宫,在殿外见着等候许久的采玉,她对他一笑点头。

    之前她刻意让采玉去找裴策,裴策宣旨让她进宫,这样就可以避开太宰的麻烦,即便事后太宰问起,她也可以拿裴策的旨意压过去。

    齐避邪跟裴策讲了一些建议和策略,讲到中途忽的咳嗽了下。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处理好两边的利益,做到双方互利共赢,就……咳咳……就可以……咳咳!”

    裴策目光一闪,见齐避邪以袖掩唇,不禁出言问道:“齐卿可是着了凉?”

    齐避邪歉然道:“想是昨夜儿看的书迟了些,又在院中走走,吹了风,早起到现在喉咙还有点不适。”

    “现在虽是春天,可严寒到底尚未退去,春寒料峭,齐卿要小心身子才是,若是有不舒服便叫太医。”

    “谢大王关心,微臣到时会去太医院开几剂药的。”齐避邪吸了吸鼻子。

    裴策微低头,把自己的披风盖在她的身上,齐避邪故作惊恐:“大王,这……”

    裴策温声道:“你为孤排忧解难,孤还担心没好东西送你,一件披风而已,不足挂齿,正经你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莫推辞了。”

    齐避邪忙道谢,又和裴策提了几句,便和采玉一道去了太医院,而后出宫去太宰府。这回门房不再阻拦,齐避邪和采玉径直进去,齐避邪先行礼道:“下官因到王宫处理政事而有所耽搁,负了太宰的约,着实有愧。”

    太宰的视线在齐避邪身上的斗篷停留一会,脸上的阴霾刹那间一扫而空,对她假笑道:“哪里,齐卿为大王分忧,本官又怎会苛责你呢?”唇角虽扬起,眼中却划过一丝不屑。

    翌日退朝,齐避邪在道上走了几步,忽想起自己放药的香囊还没拿——她在太医院开了药,又将一部分药材放入香囊中,戴在身上却又嫌味重,怕影响朝中其他人,就把香囊留在了朝房中,此刻想起,少不得要去拿回来。

    采玉比划道:我去拿吧,你们先走。

    齐避邪念想采玉的轻功了得,一会儿工夫就能取来,便点头道:“好,我和博约在前面等你。”

    采玉颔首,足尖就如蜻蜓点水,几起几落而去。

    齐避邪和博约继续走着,博约感慨道:“要说聪慧,当属齐大人,要说勇武,那该当是采玉。齐大人和采玉一文一武,可真是……呃……”他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

    齐避邪道:“勇武这个词用在采玉身上可不妥。”

    “哈,齐大人说的是。采玉不光武艺高超,模样儿也俊,好些丫鬟都为了偷看他一眼,不惜抢着值班,挤破了头,争抢着打扫屋子,就为能找机会多和他说上几句话。”

    齐避邪淡淡一笑。

    “唉,只可惜人无完人,采玉除了嘴巴那一块,其他什么优点都俱全了。啊,大人,小的不说这个了。小的突然想起,昨日欲雨新学会了做栗子糕,这是大人最喜欢吃的,回去大人就可以让她试试。”

    “好,不过——采玉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见回来?”齐避邪一扭头,“采玉呢?”

    博约挠挠后脑勺说:“若说是寻常人,这会子应该还在半路上,可若是采玉,应该也差不多是时候回来了,会不会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齐避邪喃喃道:“他能有什么事。”心中有些放心不下,想回去看看。

    正想着,就见后方采玉就急匆匆地回来了。齐避邪见他面色发白,身子颤抖得厉害,眼神一触到她惊慌时带了分紧张。

    采玉喉结滚了滚,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齐避邪心中疑惑,走上前一步,神色凝重,问道:“采玉,你怎么了?”她盯向他缩在 袖子里的手,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道:“你……”

    这时,两个宦官急急跑来,用那公鸭似的嗓子尖声喊:“不好了!太宰的马车破了!”

    齐避邪和采玉等人被带到一间朝房,屋中已聚集了很多人。

    太宰由于在出宫路上受伤,行动不便,又急于捉拿凶手,索性就让人抬回了离事发现场很近的朝房,叫来太医院几个经验老到的太医来处理伤势。

    太宰坐在连榻上,一个太医半跪在他旁边,正处理着前者左腿上的伤口。太宰脸色阴沉,见齐避邪等人来了,对着一个双膝跪在地上的宦官怒喝道:“你再说一遍!”

    那宦官吓得抖如筛糠,叩首不止:“太宰容禀,奴才所说句句属实,适才奴才出来办事,正好看见亚卿齐大人身边的采玉独身经过朝房附近,行动鬼祟,似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奴才担心他要干什么对王宫不利的事,就偷偷跟去,瞧见他在太宰的马车边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紧跟着,奴才就被路过的杨公公叫走了,而回来时,采玉已经不见,附近又有人传来太宰从马车上摔落的消息,奴才猜知此事可能和采玉有关,不敢隐瞒,就急得跑过来了。”

    太宰气得脸色发青:“齐避邪,你还有什么好说!”

    他冷如闪电的目光直直射过来。

    采玉脸色煞白,咬着唇,极力摇着头。

    齐避邪见状,用袖子底下的手握紧了采玉的手,轻声用两人才能听见的音说:“没事。”

    接着,她松开了他的手,镇定自若地走到采玉跟前,挡住了太宰瘆人的目光,镇定自若说:“太宰单凭一人片面之词就下定破坏马车是采玉所为,未免武断了些。”

    太宰冷笑说:“这人不是我府里的,是宫中的奴才,你觉得他会撒谎?”

    齐避邪看了眼那宦官,宦官一个哆嗦,赶紧低下头。齐避邪收回视线,淡淡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况且宫里的人,就一定个个忠诚吗?保不定,被什么人收买了也未可知。”

    “哦?你的意思是本官为了诬陷你的下人,特意买通了宫里的人,刻意制造一个从马车上摔下来的假象,甚至不惜摔断自己的腿?齐避邪,你好大的脸!”

    齐避邪说:“太宰误会了,下官怎敢这样想。下官的意思是,眼见未必为实,凡事总要拿出足够的证据,光凭一个人证,就定一个人的罪,未免太草率了。”

    宦官磕头道:“太宰,奴才所见皆是真的,是亲眼看见采玉在太宰马车周围晃悠,不是有所目的还能干什么。这采玉是齐大人的人,齐大人为他主持公道,话中有所偏袒,也是能让人理解。可是齐大人,你身为朝堂之人,怎能因为一己私欲而偏袒凶手,岂不有失分寸?况且,前几天奴才也听说了您冲撞太宰马车的事,保不准是心有嫌隙……”

    齐避邪眼陡然凝起杀气:“你什么意思?”

    宦官急忙对齐避邪连连磕头:“奴才没有揣测大人是非的意思,只是大人好不容易挣得军功,却被太宰好一顿羞辱,就是个正常人心里也会不好受。这采玉宫里人都见过,无人不佩服他的忠贞,没准他见齐大人受辱,心中抱不平,所以做此伪劣行径……”

    采玉急忙摇头,极力飞速做着手语,嘴巴张着,指手画脚,别人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太宰问:“他在说什么?”

    宦官眼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邪恶的笑:“太宰,采玉一定是在狡辩,辩护自己,但凡一个犯下恶迹的人,怎么会承认自己做了亏心事呢?”

    “采玉不是这样的人!”齐避邪道。

    太傅看了多时,在此时开口叹道:“齐大人,我们都知道采玉对你忠诚,可是这于诲道是亲眼所见,怕有几分真实。你与太宰有隙,而采玉未必不会对此进行报复。”

    齐避邪看了采玉,他汗涔涔,还在极力做着手势,可是除了自己,没有人能看懂。采玉说,他的确经过那里,可是并没有动过马车。

    齐避邪相信他的话,因为采玉的眼睛很澄澈,她了解他的为人,不可能做下这样的事。破坏马车,这也不像是他所为。可是,他之前着急忙慌地回来,那慌乱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齐避邪眸光一暗。她扭头,悄声对博约说了一句。

    博约一愣,旋即飞快跑走了。

    于诲又跪下,磕头:“大人,奴才敢对天起誓,适才所说,若有一句假话,就教奴才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如此毒誓,饶不得人不信。

    太宰气得脸发青:“齐避邪!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怒斥道:“来人,还不快把这个欲图谋害本官的奸贼给拿下去!”

    “等一下!”齐避邪喊道,眸子生冷,沉声道,“太宰,你敢动采玉,得先过了我这关。”

    “哈!齐避邪,你的意思是你要为一个低贱的下人袒护到底,甚至不惜得罪本官,辜负大王对你的招安好意?”太宰的目光钉在齐避邪的脸上,直视她的眼睛,想要从中窥探出一丝痕迹来。可是齐避邪一直镇定自若。

    “太宰注意言辞,采玉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如亲兄弟一般,他怎会是低贱之人,那跪在地上的,才是低贱至极的下人。”

    于诲抬头看了齐避邪一眼。

    “好!好!还头一回有人敢跟本官这么说话,你既然执意要阻挠,那就四舍五入算作是同伙了,没准这其中的事连你也有掺和在里头。”太宰看向齐避邪:“一个亚卿也敢开罪本官,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和齐避邪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谁也不饶谁。

    采玉轻轻拽了下齐避邪的袖子,不安地摇头。齐避邪无奈一笑:“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冤枉你。” 她今天是要维护到底了。

    齐避邪扫了一圈在场的人,说:“我听说是马车轮子有损坏,但不知具体损坏的是在哪里,可有多人检查过?”

    太傅道:“我已让凌公公他们去检查,说是车辕有被弄断,轮胎有被砍破的痕迹。”

    太宰冷笑:“本官一出事就让人四处搜查,附近并没有可疑物件,又即刻叫来了齐亚卿和采玉,如此短的时间内,要想藏住损坏车辕和轮子的凶器只怕不可能,那凶器很有可能还藏在他的身上!来人,搜身!”

    “且慢!”齐避邪挡住,“这些都是太宰身边的人,谁能保证其中会不会做出手脚,又怎能确保不会有人在其中泼脏水?”

    太宰眯起双眼:“依齐卿所说,是要怎样?”

    这时,外头有人喊道:“大王、紫奉君驾到!”

    于诲神色一慌。

    齐避邪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刻意和太宰说话,为的就是拖延时间,拖到裴策来。

    众人齐齐行礼。

    裴策和裴观都来了,裴观身边还跟着一个瘦弱的蓝衣男子,看着很面生,后面是一些侍卫。

    “都起来吧!”裴策道:“你们的事,孤已经听说了,太宰听宦官于诲所言,怀疑是齐卿身边的采玉对官车动了手脚,导致他摔伤腿。”

    太宰低头说:“大王,臣的马车出府前一向都仔细检查过,不曾有疏漏,只在宫中不曾注意——这轮子还是新换的,不可能会损坏,至于车辕就更不用说了,定是有人蓄意加害。”

    裴策点头:“马车车辕和轮子不可能平白无故损坏,其中必有缘故。来人,去检查一下那辆马车。”当即命左右侍卫去检查了一番。

    侍卫回来说:“回大王的话,这马车除了车辕和轮子有破损的痕迹外,其他地方完好。”

    这和之前太宰的人所说的一样。

    侍卫又补充说:“破坏马车的东西,不像是斧头,倒似乎是一把刀。”

    裴策神色微有些诧异:“是刀?”

    于诲眼睛发亮,立刻指着采玉说:“定然是采玉无疑了!奴才见着清楚他当时拿了一把利刀。”

    裴策问齐避邪:“齐卿,可否让人给采玉搜一下身,以证清白?”

    其实他只要一声令下,谁都不敢说个“不”字,然而,他在提出之前,还是先问了一下齐避邪。

    齐避邪看向采玉,采玉抿唇,坚定地点头。

    齐避邪便颔首:“劳烦大王了。”

    裴策微微垂睫,让人去搜身,片刻后,一个侍卫捧着一把匕首出来,奉给裴策:“大王,这是采玉身上唯一的利器。”

    裴策把匕首接在手中,看样子,平平无奇,掂了掂,好像也没哪里不对。

    于诲眼前发亮,说:“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损坏马车的一定是这把匕首了!”

    太宰沉声道:“大王,还请严惩这意欲谋害本官的小人。”

    “且慢。”齐避邪说。

    裴策抬眼,眸光深沉中带了分捉摸不定:“齐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齐避邪说:“采玉不会说话,所以他的话由臣代为转达,他刚才所说,他是去了朝房,帮臣拿药囊,而且路上还遇到鲍公公和连嬷嬷,他们都可以为采玉作证。”

    她看向被博约叫来的鲍公公和连嬷嬷,以眼神示意,那两人慌忙应下:“大王,我们的确在路上遇见过采玉,他从齐大人的朝房里出来,就直接去找齐大人了,奴婢们都看见的。”

    齐避邪说:“既然是三个人,就不存在独身鬼祟的情况,而且也不方便动手。”

    “未必!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被授意一起弄坏马车?而且,齐大人方才也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授了你的意,故意在此欺君瞒上!”于诲眼下顾不得什么,豁出性命,只能顶撞齐避邪。

    齐避邪看他,也不怪他无礼,说:“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授我的意思?”

    “奴才不敢。”

    齐避邪冷冷说:“众所周知,鲍公公和连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一个在大王身边办事,一个在长公主府中侍奉,臣来齐国不到半年,就有本事收拢他们,倒还真有本事。况且采玉他是什么样的人臣最为清楚。大王,臣敢担保,破坏马车的人一定不是采玉。”

    “那这匕首作何解释?看这尺寸,和损坏马车的轮子差不多大。对,我之前亲眼看见他用这匕首弄坏轮子的!”于诲道。

    齐避邪听了,反而笑:“你是说,你亲眼看见他用这把匕首弄坏轮子的?”

    于诲此刻把死生置之度外,他深知自己已经得罪了齐避邪,必得拼个你死我活,否则日后迎来自己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便梗着脖子道:“没错,我亲眼看见的!”反正当时没有其他人,而且匕首也是赖不掉的事实。

    齐避邪淡淡一笑:“臣先不说用匕首损坏车辕和车轮是多么费力的一件事,若是没有充沛的内力,恐怕要耗费许久的工夫——诚然,采玉武艺高超,是有损坏马车的可能,但他为何不直接用斧头来个干脆?非要费劲地用匕首一点点弄破?而且这又不是乾隆皇帝的金鞘匕首——稍一用力就能砍断骨头,这匕首怕是连木头都砍不动,要是真个儿撞上马车,还不知道先断的是哪个呢。”

    一个老宦官急匆匆跑进来,在裴策耳边小声说什么,裴策眼神顷刻变得冰冷,仿佛淬着冰。

    “这……也许是斧头目标太大,容易被人发现——曾经张良不也用铁锤砸中秦始皇的副车吗?采玉功夫了得,用内力就能震开一些东西,用匕首也是可以的。”于诲道。

    “就算如此,损坏马车也会弄出点动静,怎的附近的人没有发现?”

    “这……可能他有不弄出动静的法子。”

    众人皱起眉。

    齐避邪再问:“于诲,你确定你亲眼看见采玉用这把匕首砍破车辕和轮子的?”

    “没错!”

    “你敢发誓?”

    “我敢对天起誓,若是说谎,就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好,各位都听到了,”齐避邪叹气,对裴策说:“大王,那就请您打开这把匕首,还采玉一个清白吧。”

    裴策一愣,迟疑一下,照言抽开鞘。哪知这匕首抽出后,里头露出的竟然是木头削成的刀身。

    众人惊愕,裴策惊诧道:“这是怎么回事?”

    齐避邪说:“大王,这把匕首是作装饰用的,是几年前臣送给采玉的生辰礼物,虽然不能用来切东西,但也是一片心意,不想被有心人利用,竟然拿此来诬陷。请大王给采玉一个清白!”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给惊呆了,方才于诲以身赌咒说亲眼看见采玉用这匕首弄破马车,可眼下裴策抽出鞘,那里面竟然是一把木头做的刀身的匕首,和一个玩具没啥两样,看上去很普通,怎么可能会弄坏车辕和车轮?

    于诲面如土色,摇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啊……”

    太宰见大势不好,赶紧见风使舵:“大王,微臣眼拙,竟然听信了一个小人之言,险些冤枉忠良,大王,这样诬陷他人、搬弄是非的小人不能留啊!”

    裴策瞅着这匕首,神色里还有一丝疑虑,但睫羽下垂时,压下了那一分不易察觉的情绪,抬起时眼神冰冷:“于诲,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于诲跪在地上,紧张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狂妄。他求助似的望太宰,指望能说说话,然而太宰看都不看一眼。于诲又望向其他人,可他之前的嘴脸都被人记在心里,没有人会帮他说话了。

    他只得承认:“其实奴才只是看见采玉从太宰马车那儿经过,并没有看清是不是他所为,只是……小的听说太宰摔伤,重金悬赏抓到真凶,奴才被油脂蒙了心,为了贪图小利诬陷好人——本来也只是猜测,可是看到采玉停留了会儿,腰上还有佩刀,就揣测是不是与他有关……”

    “你没有证据,也没有亲眼目睹,却硬说亲眼看到是他所为,如此颠倒黑白,岂可儿戏!”裴策顿了顿,又道,“你背后可有人指使?”

    太宰心一跳,莫名心慌起来。

    于诲哑口无言。

    裴策道:“若是无人,你怎敢在此指认,只怕其中大有名堂。损坏马车的凶器估摸是一把刀,却可以排除是采玉的匕首,此事与采玉无关,此中凶手另有他人。”

    他将匕首递给齐避邪,又好言安抚了采玉。

    裴策道:“来人,把这个巧舌如簧的下人拉出去,关入大牢,和太宰马车之事一并交由廷尉处理,务必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揪出真凶!”

    侍卫架着他,于诲吓得面无人色,如一滩软泥委顿在地上,他屎尿失禁,脏臭了一地,众人禁不住掩鼻皱眉。

    于诲哭嚷道:“大王,小的错了,大王饶命啊——”

    这件事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结果闹了一场乌龙,审讯了半天嫌疑人,也没能拿出真凶,落得草草收场,不少人唏嘘不已。

    齐避邪拿回匕首,和采玉回到了宅子,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闭上房门,徒留她和采玉二人。

    确认四下没其他人了,齐避邪才取出那匕首,从鬓上取下簪子,对准那匕首中间的小黑点一戳,紧跟着,那木制的刀身陡然裂出笔直的一条缝,左右弹开,寒光闪闪的刀锋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