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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5)
    王红梅在卫校大院后方的菜地旁租了一间平房,每天除了在食堂做饭,还给附属医院扫地。

    不用再起早摸黑地回四隐村,鱼多云彻底混入卫校的孩子群中,每天不玩到天黑透不收手。回去挨了踢,第二天照旧。

    是六一准许她加入的。六一年纪最大,且有一双炯炯有神、睫毛像钢针一般的大眼睛,活泼刚健,理所当然是卫校王。他安排大家玩“强盗抓小姐”、“三个字”以及上树、点火、吹牛。

    吹牛时,大家站成一圈,就开始吹。六一先举一块红石头,刚从沙坑捡的,说:“这是霸王龙的宝贝,我左手一拳,右手又是一拳,好不容易才从它嘴里抢出来。你们看它上面的纹,都是火山爆发留下的。你看,你看。”

    胡彪小刺郎看了说:“就在你抢这块石头的时候,我从恐龙脚底下捡了一块金子,这么大,这么沉,沉死我了!啊——我、走、不、动、了!”他两手端着那块莫须有的金子。

    鱼多云忙接着说:“我看六一把恐龙打死了,小刺郎又拿了金子,我就上去咬了一口恐龙的肉。真好吃啊!比油渣好吃多了。”

    周萌萌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好像一只稳固地抓着树干的猫头鹰,小嘴微微一笑。周萌萌不参与吹牛。田鼠王一鸥随她:“要不我们拿叶子做饭吧?”

    周萌萌皱皱眉:“我想拉屎。”

    王一鸥忙说:“我也想拉屎。”六一、鱼多云说:“我也想。”“我也想。”好像拉屎也传染一样。

    胡彪小刺郎就说:“我家新房子里有新痰盂,上那儿拉吧。”

    小刺郎的新家是体育老师从筒子小红楼里新分得的一间,在三楼楼道尽头,刚粉刷过,门窗大开着敞气儿。

    胡彪小刺郎在空荡荡的单间内转了一圈,没找见痰盂,只有粉墙墙角或站或躺着几只高矮胖瘦不等的瓷瓶。这都是小刺郎他妈的花瓶和用空后舍不得扔的茶叶罐、粉盒。鱼多云一手捂肚子一手指其中靛蓝的细颈花瓶说:“我拉那里面行不?”

    最后大家每人选一只瓶拉了,包括小刺郎。

    晚上回去王一鸥对着饭碗哭:“我没拉,我没拉,六一鱼多云他们拉了。”

    王安升挥舞鞋刷子:“到底拉没拉?”

    “她说没拉就没拉!”鱼树蕙伸手挡,“让你不要跟鱼多云玩!农村人……”

    王安升不高兴了:“农村人怎么啦?我就是农村出来的,农村人淳朴。”鱼树蕙不则声。任何意见不统一的场合,她都不则声。

    临睡王一鸥抱住鱼树蕙的脖子小声说:“妈妈你能去小刺郎家把那个带花的圆圆的白瓶子洗了吗?”

    鱼树蕙顿一下说:“睡吧。”

    这时鱼多云还没睡,还在挨打。

    “拉没拉?拉没拉?”王红梅的苍蝇拍子舞得嗖嗖响,一下一道红梁。

    “没拉!没拉!没拉!”鱼多云嚎。

    “日你妈你是刘胡兰吗?”最后王红梅扔了苍蝇拍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