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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献吻
-    冷冽的晚风并没有因为夜渐深而收敛脾性,仍在进行一次又一次的侵袭。月色黯淡的顶楼,无数朵白玫瑰禁不住劲风摧残,娇弱地舍去覆于周身的花瓣。一弯残月,一地白霜,一重破不开的凄冷氛围。

    夏末的天气,原本应该充盈着半分燥热,可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温度来了个剧烈跳水。

    姜由清身着露肩的赤色晚礼服,被风吹的双臂发冷。

    她环顾自周,一袭狐裘披肩无精打采地蜷缩在椅上。而椅子就在男人身侧,是触手可及的距离。

    “我有点冷,可以把那个披肩递给我吗?”

    男人闻言,捕捉到了她所指的物品。俯身去拿披肩,月光从他身畔倾泻而下,绘制出无可挑剔的侧脸。

    极为熟悉的五官轮廓,姜由清眯眼回忆了一会。

    脑细胞翻箱倒柜,找出与之有关的一段记忆。

    黑夜、深巷、路口、血泊、杀人犯,想起的瞬间,她如同被电流贯穿。

    脚步开始不受控制地自行倒退,又轻又缓,生怕惊动了面前这个杀戮的恶鬼。

    男人将狐裘披肩揽在臂弯里,起身却看到她慌乱的眼神。

    “不冷了?”

    姜由清光是听到他的声音,手就止不住地轻颤。“嗯,我还是早点回家吧。”

    “一句话没说就要走?”

    “我不是说了两句了吗。”姜由清尴尬地轻笑一声。

    男人将狐裘披肩随意地扔到地上,面无表情地朝她走来。他的身量修长,肩背挺阔,现下步步逼近,给人溺水般的强烈窒息感。

    姜由清不敢再慢慢后退,而是转身就往楼梯跑去。楼梯的地砖是粗粝的砂石质地,她光脚跑着,每一步都在承受巨大的疼痛。

    可未想到,男人从顶楼的楼梯口一跃而下,骤然到达身后,一把拧过她的手腕。

    原先灰黄色的瞳孔,此时又隐隐透出刺眼的赤光。

    他不是人,绝对不是人。姜由清一点点说服自己去肯定内心的猜想。

    所以,对他使用点法术应该没问题吧。

    她的身体被男人渐渐拉近,直到她的后颈,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呵出的气息。

    没时间了,再不用来不及了。姜由清欲把全身的力量积聚到被男人攥住的手腕,体内灵气涌动奔流,直到尽数汇于一点,她轻念拗口的咒辞。

    手上的力道,一下消失了,她成功让男人松开了手。

    “有点意外。”男人摩挲着刚才感受到刺痛的手。

    姜由清哪有心情管男人的反应,头也不回地继续向下狂奔。

    谁知男人深冷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但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种时候,谁跟你讨论穿不穿鞋。

    姜由清数着楼层的数字一点点变小,直到七楼拐角处——

    男人手扶栏杆,抬眼看着愣在楼梯上,傻眼了的她。

    “原来你也没穿鞋。”男人脚踩着地砖,一步步靠近。

    姜由清跑累了,心也颓废了,万般挣扎却逃不掉的自己,就像卷曲泛黄的菜叶,游不出深深的泡菜缸子。

    她顺势瘫坐在楼梯上,要杀要剐,就随便眼前的这个人了。

    男人坐到了她身旁,“我是曲澈。”

    “我知道。”

    “为什么要跑?”

    姜由清斟酌片刻,早晚要质问的事情,还不如现在就说:“因为我要远离你这种杀人犯,卑劣,下流,还威胁我的父母。”声线虽平静,但字字掷地有声。

    “你撞见过我杀人?”

    姜由清闷哼一声,把头埋进臂弯里。

    死寂的氛围不知维持了多久。

    身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曲澈站了起来。满地的月色被他的身影搅乱,碎裂成重重的光影,像姜由清的心情一般漂浮不定。

    忽然她感觉脚被一双冰冷的手托起,那双手轻柔地拂去因为光脚逃窜、而沾染上的细小砂砾。而后,脚背上浮起一种绵软的触感,姜由清抬头,想弄清这种感觉来自于——

    “没关系啊,慢慢来。”一吻覆下。

    “你会品到我的好。”

    皎皎月光下,单膝跪地的曲澈,将她的玉足捧于掌中,俯首亲吻。

    虔诚的模样,一如对神明的顶礼膜拜。

    红裙散漫摇曳在他的指尖,风儿轻软,月色旖旎万分-

    噩梦一般的星期天告终,回归单调乏味的高三生活。

    可这样如水般平静的日子,在劫后余生的姜由清看来,竟充满着小小的幸福感。

    哪怕是周一的升旗仪式。

    她站在男生队伍的末尾,抱臂听着校长冗长的致词。

    不断有别班的小女生,把火辣辣的目光投过来,然后紧紧地黏在姜由清身上,迟迟不肯挪开。

    侯远站在不远处,朝她挤眉弄眼。姜由清会意地走到他身后。

    “怎么了?”

    “你看看五班那个怎么样?”他指了指一个剃着寸头、剑眉星目的男生。

    “我觉得很man,很适合你。”侯远自说自话,还一脸肯定地点头。

    姜由清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不喜欢。”

    “那那个呢?”侯远又热情地引导她看向另一个班级。

    “你今天怎么回事?”

    侯远黝黑的面庞上,竟飞起两团红云。

    “哎呀,我这不是看上那天的学妹了嘛,你不找对象,人家就不死心,我就没机会。”

    姜由清憋着没笑出来,“人家死心了也看不上你。”

    “你说话多损。你不找对象,净吊着人家小姑娘,多光荣啊!”

    “我不是说了我有白月……”

    九月中的日头,是一年之中最为晃眼的。高楼将视线尽头绯红的朝阳割裂出错落的棱角,明亮的日光照在致远中学的钟楼顶部,白鸽从旁掠过,翅膀扑棱划出金属的声响。

    而钟楼下,遥远的高台之上,西装革履的男人将所有人的目光死死擒住。

    姜由清把眼镜摘了,又戴上,又摘下。

    确认没有看错,那个男人,正是曲澈。

    她想就地抱头痛哭。本以为上学就能暂时摆脱他,没想到,只是她一个人的插翅难逃。

    “曲澈先生年轻有为,在计算机领域多有建树,为我校出资建设了一栋全新现代化的教学楼。”

    念稿的女学生慷慨激昂过了头,口水噎到了自己,顿了下,继续激情发言:

    “全校师生对您表示衷心的感谢!还希望曲先生日后多多莅临我校进行指导。”

    侯远看看姜由清的反应,再看看台上的年轻男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这不会就是你白月光吧?确实够白够高不可攀。”

    然而,一阵叽里呱啦的掌声湮没了他的话语。

    “好帅好帅”的声音从女生成群之处频频飘荡出来,一言一语像刀叉棍棒,砸在姜由清的脑壳上。

    “但愿他只是想来致远捐个楼,出个风头。”姜由清双手合十在胸前,用难得诚恳的语气一遍遍向上苍祈祷。

    不要来找我-

    “姜由清,有人找你。”

    教室最后排的男生一声巨吼,把姜由清从睡梦中抖落了出来。

    “谁啊。”她意识还未清醒,想也没想便迷迷糊糊地朝后门走去。

    踱到一道身影下,她半眯着眼开口:“你找我干嘛?”

    “我找姜由清,没找你。”阴沉微哑的嗓音听着有点带劲,但是这话怎么说的没头没脑的。

    “我就是姜由清。”

    “那大概是我找错了,打扰了。”

    姜由清对来人的这番发言深感困惑,费力抬起自己困顿的脑袋,对上一双灰黄但又和她一样惊怔的眼睛。

    给她一下整清醒了。

    曲澈在看到她眼眸的刹那,才将她认出来。最近工作室的业务急剧增多,他日夜运转不停,难免思维混乱,竟把姜由清平时扮男装的事情给忘了。

    姜由清拨拉了下微长的刘海,挡住自己的眉眼。“找我什么事?”

    一张纸条躺在骨节分明的指尖,“去我纸条上写的地方。”

    “干什么?”

    姜由清接过那张纸条,指尖触碰的瞬间,四周传来一阵起哄声。

    狭窄的楼道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拢着看热闹的学生,一个个伸长脖子,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什么有效信息。

    高大挺拔的男子,高挑清瘦的少年,社会知名成功人士与姜家公子指尖对指尖,此场面确实引人遐想。更何况,曲先生还和姜家的小女儿有婚约。

    最后这一条消息,是姜由清自己传出去的,她为此还沾沾自喜了一下午。

    曲澈也感受到人群的躁动,他压低声音。

    “去做一件能够遮住全身的斗篷,店主问你的话,就把她那边所有能加的东西加进去,以及你自己的一根头发。”

    姜由清不知道他有何用意,刚想开口拒绝。

    “我这周五来找你,之前必须做好。”灰黄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耀红。

    却正正好被姜由清捕捉到,这是他在威胁她,她气得捏紧拳头,朝他的方向虚晃一拳。

    他瞥见了女生的假把式,嘴角微微勾了勾,突然想起漏了一句话。

    “让店主一定一定不要向里面加银制品。”

    “哦——”姜由清把那张纸条揣进兜里。

    人群目送曲澈离开的背影,渐渐散去,嘴里却不停念叨着:

    “磕到了磕到了,不对,人家有未婚妻,不能磕不能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