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罗青红的逃亡
郑强在段府门口停下马车，把段萧柏从马车里搀扶下来后，等到段萧柏进了段府大门，他才牵着马从侧门走到院子里。
段萧柏穿过院子上了走廊，拐了几个弯后昂首挺胸进了书房，郑强则在院子一角卸下车子，哼着小曲儿把马套从马头上取下来，打了一桶水，在夕阳底下欢欢喜喜的给马儿洗澡。
一桶水还未用完，就看见段萧柏换了一身蓝色衣袍从走廊里拐了出来，他便大声招呼道：“段大爷，又要出去走走？”
段萧柏有个习惯，如果傍晚从皇宫内回来，通常要“出去走走”，郑强来段府五年了，从最初忙不迭是的准备马车，到了现在可以自若淡定的涮马背。
段萧柏朝他微微点头笑，迈着悠然的步子走出了段府。郑强看着自家段大爷的背影，看的津津有味，他非常喜欢看段萧柏走路的背影，认为自家大爷走路的背影很有意思，不紧不慢的，像是大姑娘，但是比大姑娘多了一丝硬朗，腰板儿挺的直，却不傲气，用他仅限的词语来讲，就是有韵味，至于是什么韵味，他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好看，碰巧看见了就要多看一会儿。段大爷走路不像他，规规矩矩走了两步就嫌弃慢，恨不得脚下生风，一步跨到天边去。
段萧柏一路溜达着，就去了刑部。
刑部的人自然是认识他的，张大人自大理寺回来后，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回府去了，于是师爷出面招待了他。
师爷四十岁出头，姓裴，本地人，全名叫裴卫平，下巴处蓄着山羊胡须，脸颊两侧颧骨突出，眼窝处却深陷下去，因为长年累月熬夜看书的缘故，整张脸都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惨青色，脸没有血色，但一双眼睛却亮的出奇，从里面射出两道精光，紧紧盯住段萧柏，板着脸道：“段大人，不知来刑部有何要事？”
裴卫平整个人瘦条条一个，一件灰色袍子穿在他身上，让人感觉不到肉感，仿佛袍子里面裹的是骨头架子，他神色随了张大人，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即便是打招呼的闲言，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带着一股审视的味道。
段萧柏对师爷道：“不知今日下午，你们刑部大牢可转来一位女子。”
师爷恍然大悟：“段大人是来找那位女子的？”
“正是，”段萧柏微微颔首：“烦请师爷带路，本官有事询问此女，张大人那边本官待他酒醒后会亲自同他去说。”
师爷听了这话，摸着山羊胡须在嘴角处扯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段大人，请恕下官无法从命。”
“哦？”
“此女是凤栖阁的人，据此女供言，凤栖阁的女子出事后，管事的却跑去周侍郎府上，恐怕这凤栖阁和官府暗地里也有勾结，张大人上午刚处理完尚书令通敌叛国一事，所以对于和朝廷官员有关的事情，十分重视，特意交代了无论何人探监都不许进入，一是在事情未调查完之前确保人证安全，二是防止有人借此机会和人证串供。”
德武八年，新皇下令释放了后宫一千余宫女，鼓励她们回到家乡成亲生子，为大贞国人口做贡献，并且同年颁布法令，严禁买卖妇女，逼良为娼等行为，除非妇女自愿画押入娼，严禁官员出入烟花之地，更别提和这些声色场所暗地里做交易了。
段萧柏听了这话，知道今日自己白跑一趟了，他朝师爷微微一点头：“张大人考虑有理，本官改日再来吧。”
段萧柏刚走没有多久，师爷就叫来几位官差，让他们去张大人府上一趟。
红妈妈在周侍郎府上呆到下午，然后坐了一顶小软轿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凤栖阁，一到房间里，就看到小虎慌里慌张的跑进来。
她挑起眉毛，嘴里骂道：“屁股后面着火了还是怎么着？赶着投胎呢！没看见老娘正忙吗？死小兔崽子，就是欠打！”
红妈妈嘴里骂着，手里不闲，飞快的收拾着衣物，小虎看着红妈妈在房里走来走去，脚边裙摆荡漾，头上珠钗乱晃，看着人眼花缭乱，不由自主带了点紧张，立马忘了正事。
“红妈妈，你，你这是要干嘛？”
“干嘛？”红妈妈从柜子深处掏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匣子，从里面抽出来几张银票：“小兔崽子，你看不出来吗？尚书令大人要完了！”
小虎看到银票的时候眼睛闪了闪，脑袋里却一头雾水：“尚书令大人完了，关咱们凤栖阁什么事情呀？”
把银票分成几沓，然后分别塞到了小包袱内和贴身衣物内，红妈妈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小虎，反倒是小虎，看到红妈妈当着自己的面公然扯开上衣敞开怀，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红妈妈没有留意他的举动，自顾自的忙活，一边忙活一边道：“我顾不上和你解释，你也别傻站在这里，赶紧去弄个马车，再带俩人先出城避一避风头！记住！别声张啊！”
小虎听了这话，重重的抿了下嘴巴，若有所思的退了下去。
红妈妈换了一身不引人注意的暗青色衣裙，头发上的珠钗也被她取了下来，发髻被打散，重新梳了个辫子发型，脸上的胭脂水粉也被洗掉，露出一张憔悴且带着衰老痕迹的脸，看着比起平日里少了几分张扬跋扈的气势。
带着收拾好的行李，她来到凤栖阁后院侧门，看到只有小虎一人站在一辆小马车旁，皱了皱眉头：“怎么就只有你？”
小虎朝她憨厚一笑：“老冯和小申去赌坊了，罗大喝酒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红妈妈，要不我们再等等？”
“等什么等！”红妈妈不耐烦的说道，在小虎的搀扶下爬上了马车：“你就你吧，那些人没有福气，就留在这里等死吧！”
坐在马车里了，红妈妈又撩开门帘，探出头来：“小虎，往东边走，那边出了城，有座小树林，咱们抄小路，你赶快点，趁着天黑出城门。”
小虎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咧嘴爽快的应了一声。
马车擦着天边最后一抹斜阳出了城门，小虎赶着马车往小树林的方向跑，跑到一定的距离后，他勒住马，跳了下来，走到一旁在原地使劲跺了双脚，然后解开裤腰带。
红妈妈本来提着一颗心，见平平安安的出了城，心里刚送了一口气，就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她慌忙掀开马车一边的帘子，看到小虎背对着她，不由的催促道：“你好了吗？小兔崽子屎尿多！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们，关键时刻就给我偷懒！我告诉你，到了苗阳县，看我怎么收拾你！”
苗阳县是距离长乐城不远处的一座县城，虽然是县城，但是因为处于进长乐城的必经之路位置上，倒也繁华。
周家的人只管让她往这个地方去，却不肯告诉她去了要怎么办，她只顾慌里慌张的逃命，也没有问个清楚，不过对着小虎还是要硬撑着一口气，否则这崽子反了天了怎么办？
出了城，直到这个时候红妈妈才无端生出一股恐惧来，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后悔，应该派人把老冯和小申叫回来的，老冯不用说，跟了她有十几年了，小申才十二岁，半大的小孩子，没有什么威胁力，就算他俩找不到，也应该把罗大叫回来，罗大和她是一个本家，怎么看都比这个小虎靠谱。
但是小虎是她捡回来的孩子，应该也不至于起坏心吧？红妈妈捏紧了手中的包袱，心想这一路上不能对小虎一味的打骂了。
小虎，今年也有十六岁了，正是年轻力壮最受不得气的年纪——想到这里，红妈妈放软了口气，意意思思的催促道：“小虎啊，咱不能松懈，万一官府那边反应过来了，追过来怎么办？”
小虎提着裤腰带，上半身扭过来对她笑：“红妈妈你怕什么呢？咱们都出城了，一路上也没有听见官府有什么动静啊。”
她怕了吗？红妈妈放下帘子，缩回车厢内默不作声，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临走的时候光顾着收拾东西了，怎么就不长脑子？还以为这是长乐城的凤栖阁呢，还以为自己是凤栖阁里说一不二的红妈妈呢！
小虎在外面拍了拍马车车厢，声音传进来，闷闷的，带着不怀好意的坏：“红妈妈，你一直坐里面不闷吗？下来透透气吧，这会儿天都黑了，没有人会过来的。”
天都黑了，应该忙着赶路，而不是下车透气，没有人过来，是不是方便他害人？罗青红在车厢内犹豫了一会儿，从包袱里抽出几张银票递出去。她听见小虎在外面突然笑了几声。
“红妈妈，别给我钱，给我钱干什么？你下来透透气！”
罗青红开始哆嗦起来，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也没有亏待过小虎，除了平日里打骂之外，无非也是让他跑跑腿而已，哪怕他出去给人家做伙计呢？难道就不用挨打不用跑腿吗？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罗青红不肯下马车，也不会赶马车，只能强装镇定：“小虎，快上车吧，路途还远着呢！到了苗阳县，咱俩找间客栈，洗一个热水澡，再好好吃一顿，这些东西都是咱俩的，没有老冯他们的份！”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马车门帘突然被掀开，小虎伸进来一个圆溜溜的脑袋，罗青红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一声短促的尖叫声被她强行压下，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沉稳？好了，既然上来了，就坐好赶紧赶路吧。”
小虎却不肯坐好，反而问道：“这些东西都是咱们的？”
罗青红立马点点头：“当然了，小虎，你是知道红妈妈为人的，亏待谁也不会亏待你，你还记得吗？你可是我捡回来的！那时候你才几岁？都不到五岁！全身脏兮兮的，头上还长了虱子，要饭也要不到，饿的肚子都扁下去，要不是我不嫌弃你，给你吃喝给你穿衣，你早就被冻死饿死了，我养你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拿你当儿子看呢。”
她飞快的说着，夜色笼罩上来，马车内没有光，看不清小虎的神色，罗青红只盼这点恩情能唤起小虎的良心，让他留自己一条命。
小虎任她说着，保持着伸进来的姿势，脑袋不动，待罗青红说完后，他在无边的黑暗中扯出一个微笑。
“儿子，是吗？”
段萧柏穿过院子上了走廊，拐了几个弯后昂首挺胸进了书房，郑强则在院子一角卸下车子，哼着小曲儿把马套从马头上取下来，打了一桶水，在夕阳底下欢欢喜喜的给马儿洗澡。
一桶水还未用完，就看见段萧柏换了一身蓝色衣袍从走廊里拐了出来，他便大声招呼道：“段大爷，又要出去走走？”
段萧柏有个习惯，如果傍晚从皇宫内回来，通常要“出去走走”，郑强来段府五年了，从最初忙不迭是的准备马车，到了现在可以自若淡定的涮马背。
段萧柏朝他微微点头笑，迈着悠然的步子走出了段府。郑强看着自家段大爷的背影，看的津津有味，他非常喜欢看段萧柏走路的背影，认为自家大爷走路的背影很有意思，不紧不慢的，像是大姑娘，但是比大姑娘多了一丝硬朗，腰板儿挺的直，却不傲气，用他仅限的词语来讲，就是有韵味，至于是什么韵味，他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好看，碰巧看见了就要多看一会儿。段大爷走路不像他，规规矩矩走了两步就嫌弃慢，恨不得脚下生风，一步跨到天边去。
段萧柏一路溜达着，就去了刑部。
刑部的人自然是认识他的，张大人自大理寺回来后，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回府去了，于是师爷出面招待了他。
师爷四十岁出头，姓裴，本地人，全名叫裴卫平，下巴处蓄着山羊胡须，脸颊两侧颧骨突出，眼窝处却深陷下去，因为长年累月熬夜看书的缘故，整张脸都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惨青色，脸没有血色，但一双眼睛却亮的出奇，从里面射出两道精光，紧紧盯住段萧柏，板着脸道：“段大人，不知来刑部有何要事？”
裴卫平整个人瘦条条一个，一件灰色袍子穿在他身上，让人感觉不到肉感，仿佛袍子里面裹的是骨头架子，他神色随了张大人，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即便是打招呼的闲言，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带着一股审视的味道。
段萧柏对师爷道：“不知今日下午，你们刑部大牢可转来一位女子。”
师爷恍然大悟：“段大人是来找那位女子的？”
“正是，”段萧柏微微颔首：“烦请师爷带路，本官有事询问此女，张大人那边本官待他酒醒后会亲自同他去说。”
师爷听了这话，摸着山羊胡须在嘴角处扯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段大人，请恕下官无法从命。”
“哦？”
“此女是凤栖阁的人，据此女供言，凤栖阁的女子出事后，管事的却跑去周侍郎府上，恐怕这凤栖阁和官府暗地里也有勾结，张大人上午刚处理完尚书令通敌叛国一事，所以对于和朝廷官员有关的事情，十分重视，特意交代了无论何人探监都不许进入，一是在事情未调查完之前确保人证安全，二是防止有人借此机会和人证串供。”
德武八年，新皇下令释放了后宫一千余宫女，鼓励她们回到家乡成亲生子，为大贞国人口做贡献，并且同年颁布法令，严禁买卖妇女，逼良为娼等行为，除非妇女自愿画押入娼，严禁官员出入烟花之地，更别提和这些声色场所暗地里做交易了。
段萧柏听了这话，知道今日自己白跑一趟了，他朝师爷微微一点头：“张大人考虑有理，本官改日再来吧。”
段萧柏刚走没有多久，师爷就叫来几位官差，让他们去张大人府上一趟。
红妈妈在周侍郎府上呆到下午，然后坐了一顶小软轿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凤栖阁，一到房间里，就看到小虎慌里慌张的跑进来。
她挑起眉毛，嘴里骂道：“屁股后面着火了还是怎么着？赶着投胎呢！没看见老娘正忙吗？死小兔崽子，就是欠打！”
红妈妈嘴里骂着，手里不闲，飞快的收拾着衣物，小虎看着红妈妈在房里走来走去，脚边裙摆荡漾，头上珠钗乱晃，看着人眼花缭乱，不由自主带了点紧张，立马忘了正事。
“红妈妈，你，你这是要干嘛？”
“干嘛？”红妈妈从柜子深处掏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匣子，从里面抽出来几张银票：“小兔崽子，你看不出来吗？尚书令大人要完了！”
小虎看到银票的时候眼睛闪了闪，脑袋里却一头雾水：“尚书令大人完了，关咱们凤栖阁什么事情呀？”
把银票分成几沓，然后分别塞到了小包袱内和贴身衣物内，红妈妈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避讳小虎，反倒是小虎，看到红妈妈当着自己的面公然扯开上衣敞开怀，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红妈妈没有留意他的举动，自顾自的忙活，一边忙活一边道：“我顾不上和你解释，你也别傻站在这里，赶紧去弄个马车，再带俩人先出城避一避风头！记住！别声张啊！”
小虎听了这话，重重的抿了下嘴巴，若有所思的退了下去。
红妈妈换了一身不引人注意的暗青色衣裙，头发上的珠钗也被她取了下来，发髻被打散，重新梳了个辫子发型，脸上的胭脂水粉也被洗掉，露出一张憔悴且带着衰老痕迹的脸，看着比起平日里少了几分张扬跋扈的气势。
带着收拾好的行李，她来到凤栖阁后院侧门，看到只有小虎一人站在一辆小马车旁，皱了皱眉头：“怎么就只有你？”
小虎朝她憨厚一笑：“老冯和小申去赌坊了，罗大喝酒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红妈妈，要不我们再等等？”
“等什么等！”红妈妈不耐烦的说道，在小虎的搀扶下爬上了马车：“你就你吧，那些人没有福气，就留在这里等死吧！”
坐在马车里了，红妈妈又撩开门帘，探出头来：“小虎，往东边走，那边出了城，有座小树林，咱们抄小路，你赶快点，趁着天黑出城门。”
小虎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咧嘴爽快的应了一声。
马车擦着天边最后一抹斜阳出了城门，小虎赶着马车往小树林的方向跑，跑到一定的距离后，他勒住马，跳了下来，走到一旁在原地使劲跺了双脚，然后解开裤腰带。
红妈妈本来提着一颗心，见平平安安的出了城，心里刚送了一口气，就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她慌忙掀开马车一边的帘子，看到小虎背对着她，不由的催促道：“你好了吗？小兔崽子屎尿多！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们，关键时刻就给我偷懒！我告诉你，到了苗阳县，看我怎么收拾你！”
苗阳县是距离长乐城不远处的一座县城，虽然是县城，但是因为处于进长乐城的必经之路位置上，倒也繁华。
周家的人只管让她往这个地方去，却不肯告诉她去了要怎么办，她只顾慌里慌张的逃命，也没有问个清楚，不过对着小虎还是要硬撑着一口气，否则这崽子反了天了怎么办？
出了城，直到这个时候红妈妈才无端生出一股恐惧来，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后悔，应该派人把老冯和小申叫回来的，老冯不用说，跟了她有十几年了，小申才十二岁，半大的小孩子，没有什么威胁力，就算他俩找不到，也应该把罗大叫回来，罗大和她是一个本家，怎么看都比这个小虎靠谱。
但是小虎是她捡回来的孩子，应该也不至于起坏心吧？红妈妈捏紧了手中的包袱，心想这一路上不能对小虎一味的打骂了。
小虎，今年也有十六岁了，正是年轻力壮最受不得气的年纪——想到这里，红妈妈放软了口气，意意思思的催促道：“小虎啊，咱不能松懈，万一官府那边反应过来了，追过来怎么办？”
小虎提着裤腰带，上半身扭过来对她笑：“红妈妈你怕什么呢？咱们都出城了，一路上也没有听见官府有什么动静啊。”
她怕了吗？红妈妈放下帘子，缩回车厢内默不作声，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临走的时候光顾着收拾东西了，怎么就不长脑子？还以为这是长乐城的凤栖阁呢，还以为自己是凤栖阁里说一不二的红妈妈呢！
小虎在外面拍了拍马车车厢，声音传进来，闷闷的，带着不怀好意的坏：“红妈妈，你一直坐里面不闷吗？下来透透气吧，这会儿天都黑了，没有人会过来的。”
天都黑了，应该忙着赶路，而不是下车透气，没有人过来，是不是方便他害人？罗青红在车厢内犹豫了一会儿，从包袱里抽出几张银票递出去。她听见小虎在外面突然笑了几声。
“红妈妈，别给我钱，给我钱干什么？你下来透透气！”
罗青红开始哆嗦起来，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也没有亏待过小虎，除了平日里打骂之外，无非也是让他跑跑腿而已，哪怕他出去给人家做伙计呢？难道就不用挨打不用跑腿吗？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罗青红不肯下马车，也不会赶马车，只能强装镇定：“小虎，快上车吧，路途还远着呢！到了苗阳县，咱俩找间客栈，洗一个热水澡，再好好吃一顿，这些东西都是咱俩的，没有老冯他们的份！”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马车门帘突然被掀开，小虎伸进来一个圆溜溜的脑袋，罗青红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一声短促的尖叫声被她强行压下，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沉稳？好了，既然上来了，就坐好赶紧赶路吧。”
小虎却不肯坐好，反而问道：“这些东西都是咱们的？”
罗青红立马点点头：“当然了，小虎，你是知道红妈妈为人的，亏待谁也不会亏待你，你还记得吗？你可是我捡回来的！那时候你才几岁？都不到五岁！全身脏兮兮的，头上还长了虱子，要饭也要不到，饿的肚子都扁下去，要不是我不嫌弃你，给你吃喝给你穿衣，你早就被冻死饿死了，我养你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拿你当儿子看呢。”
她飞快的说着，夜色笼罩上来，马车内没有光，看不清小虎的神色，罗青红只盼这点恩情能唤起小虎的良心，让他留自己一条命。
小虎任她说着，保持着伸进来的姿势，脑袋不动，待罗青红说完后，他在无边的黑暗中扯出一个微笑。
“儿子，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