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冯薇薇
冯薇薇进去的时候穿了一件青色布衣，从牢里出来后，青色布衣变成了灰色布衣，头发也打了结，幸好贴身带的荷包没有被没收，她从里面掏出点碎银子出来，找了个客栈，要了桶热水，托店小二给自己买了身衣服，仔细的洗漱装扮了一番。
凤栖阁是回不去了，横竖卖身契和户籍对她无效，一张盖章的官府文件，她怎么也能重新弄来两张，这是她的本事。
躺在客栈床上，冯薇薇翘着两条腿仔细考虑将来的活路。想到最后依然是一团乱，每到这个时候，她就羡慕人类，羡慕他们有活着的目标，有短暂的生命，即便不想活了，随便混上几十年，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不像她，永永久久的活着。
冯薇薇也考究过自己的来历，可是记不起来，仿佛她在某一刻就自然而然的存在于天地之间，没有来处，没有归处，像个孤独的魂魄，一世一世野鬼似的活着。
然而她还不是魂魄——只是像，并不是，她得吃得喝，得洗澡穿衣，不然会饿会渴会知道羞耻会嫌弃自己脏，所以活了多久，就为钱财操心了多久，她胃口好，吃喝起来食量比寻常男人都大，又兼具活了这么久，还染上了挑食的毛病，非得好吃好喝的才能带给她一点愉悦，幸好又不是非的好吃好喝，没钱又饿的时候，野草也能咽下去。
她想过去死，可惜毒药毒不死她，利剑能穿透过她的皮肤，却杀不死她，跑去跳崖，除了落下一身疼之外，依旧没有死，非但没有死透，相反的每次自杀后，整个人又饿又疼，只好先愁眉苦脸的跑去花大钱吃喝一通。
久而久之，她真是害怕透了自杀。
自杀既然无望，那只有想方设法的活着，冯薇薇在漫长的时间里琢磨出自己的一套赚钱方法，比如赌坊和妓院，这是她眼里来钱最快的地方。
如今凤栖阁去不得，她开始琢磨着长乐城哪里有比较好的赌坊。
没想多久，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姑娘，有人给您送了一封信。”
是这家客栈店小二的声音，冯薇薇下了床，走到房门处，打开了门，从面带微笑的小二手里接过信，歪着一颗脑袋，有些困惑：“信？”
“是啊，”店小二高声道：“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子，指名点姓要我交给姑娘您的。”
冯薇薇点了点头，便关了房门。
她把信放在桌子上打量，信封是草灰色的，摸上去粗糙不堪，从外面能看到四四方方的纸引子，冯薇薇非常疑惑，她倒是有一个好友，但却不是什么可以书信往来的情分。
打开信封，取出信，展开读了，更加困惑。
因为信里说她要是没有去处，可去段府一趟。
段府，冯薇薇思索着，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段萧柏的脸，她听别人叫他“段大人”，想必就是这段府就是段大人所居住之地了。
只是这段大人找她做什么？
冯薇薇捏着薄薄的信纸看来看去，总共就那么两三行，看也看不出什么花钱，于是她决定去段府看看，一来她觉得段大人长的挺好，二来她目前确实没有地方可去，不如去段府碰碰运气，即便最后白跑一趟，能看一看段大人的脸也是不错的。
她自己长相平凡，所以很喜欢看漂亮的人，这是她除了吃喝之外的另一个小兴趣，这个兴趣不需要花钱，所以也能长长久久的保持下来。
刑部附近的客栈离信纸上段府说的位置不远，冯薇薇吃过晚饭在床上睡了一觉之后，听得外面敲二更的声音，便翻身起床，换了一身夜行衣，把头发高高扎起，打开客栈的窗户，伸出一个脑袋，朝天上看了看满天的碎星。
她的上眼皮平日里总是懒懒的垂着，看人要么从下往上看，要么偷着斜看，做的好了，像个没主意的丫头，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做的不好，则非常不礼貌，仿佛随时随地都在翻人白眼，很招人火气。
此刻她抬起眼皮，一双眼珠子的全貌就露了出来，眼珠子是漆黑的，仿佛两滴墨水滴到眼框里，不透一丝光亮，冯薇薇转了转两颗眼珠子，于是又垂下她的上眼皮，身形一动，整个人消失在客栈房间里。
床上的被子随意铺着，中间微微拱起一道，仿佛此刻有人在被子里酣睡一般。
段府一片安静，只有书房里亮着微弱的光，段萧柏端坐在书桌后面，桌子上面点了两根蜡烛，他举起一本《道德经》，正对着蜡烛仔细阅读。
书房的屋顶有瓦片掀开的轻微响声，段萧柏耳朵一动，对着《道德经》弯起了嘴角：“高处不胜寒，还是请姑娘进书房一叙。”
冯薇薇掀开了几片瓦片，蛇一样扭动着腰身从屋顶上面跳了下来，落地时不带一丝声音。
段萧柏放下书本，指着空余的一把椅子道：“请坐。”他站起身来，从屋子一角的小火炉上面取下茶壶，用热水烫了烫茶杯，用镊子夹了两片茶叶放进杯子里，再用热水一冲，瞬间一股子清香弥漫在书房里。
冯薇薇坐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不动声色的看着段萧柏一系列动作，鼻孔轻轻扩张，吸了一口茶香，感觉自己此刻非常口干舌燥。
段萧柏把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含笑道：“这一路过来冷坏了吧？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冯薇薇没有动那杯茶，听得对方熟稔的口气，一皱眉头：“你认识我？”
段萧柏点点头：“认识。”
冯薇薇抬起头看着他白皙的面孔，然而记忆里怎么也想不起这号人物。段萧柏含着笑也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好心提醒道：“十七年前，雪夜，狼。”
十七年前，雪夜，狼。
冯薇薇还是没有想起来，段萧柏见状，便叹了一口气，灯芯爆出一个火花，在书房里发出“啪”的一响声，外面是浓浓的夜色，衬的书房愈发寂静，段萧柏在这如豆般的烛火中，将十七年前的一桩奇遇娓娓道来。
十七年前，段萧柏十一岁，一波土匪抢劫了他的村子，他带着九岁的段萧松因为外出捡柴躲过一劫，土匪走后，村子里一片狼藉，人血混合着动物的血在土路上弯弯曲曲的蔓延着，其中就有他俩父母的尸体。
段萧松作为弟弟，当即咧着大嘴哭出声来，而段萧柏作为哥哥，则是紧了紧身上的背篓，他上过学堂，学问也不错，拉着哭哭啼啼的段萧松，安葬好父母，收拾好家里仅存的东西，然后带着抽噎的段萧松上了路。
后来他才知道，那时候洗劫村子的，根本不是什么土匪，而是流窜的逃兵，而且不止一批，都是饿极了眼，一路上烧杀掠夺，无恶不作，他带着段萧松逃的早，避开了第二波逃兵的洗劫。
离村里最近的一个小镇在山那头，段萧柏为了避免遇到逃兵，他不敢走大路，带着弟弟专门往山里小路上钻，雪越下越大，走到一处低洼地势处，彻底迷失了方向，段萧松当即就要扯着嗓子哭，段萧柏心里也害怕，捂住弟弟的嘴，不肯让他哭出声音来。
两个小兄弟挤挤挨挨的，不知道下一步往哪里走，段萧柏强装镇定，安慰弟弟，也安慰自己：“小松，别怕，我们先找个地方，等天亮了再走。”
段萧松顶着满脸鼻涕泡抽抽搭搭的应着，段萧柏看他可怜，伸出瘦条条两只胳膊，搂住他的肩膀，试图给弟弟一点暖意。
两个人把包袱里的衣服全拿出来，裹在身上，然而四周全是白茫茫一片，根本找不到洞穴可以藏身，段萧柏为了让弟弟安心，就地取材，用地上厚厚的雪捏了两个圆球堆在一起，指着歪歪扭扭的圆球道：“小松！看，这是雪人！今天晚上让雪人陪着我们好不好？”
小松的小脑袋从他咯吱窝里伸出来，盯着雪人看了一会儿，哽咽着：“哥哥，我想爹娘了，我想回家。”
段萧柏何尝不想回家？他搂紧了小松，没有说话，哥俩挨着雪人坐下，准备咬紧牙关度过这一晚。
到了后半夜，雪下小了，段萧柏准备找个枯枝弄出火来，不然他们两个非得冻死在这里，结果步子还没有迈出去，就看见四周一片绿莹莹的光。
他心里一紧，借着雪地的反光，看清了绿莹莹的光来源，正是一匹匹野狼静静的站在高处，围了一圈，默默的看着他们。
小松睡的迷迷糊糊，身体一直抖着，觉着冷，然而摸着滚烫。段萧柏抱着弟弟，快要哭了，但是始终没有哭。
天气冷，人找不到吃的，动物也找不到，不过现在看来，动物比他俩幸运，现在找到吃的了。
四神无助的时候，雪人却动了，段萧柏愣愣的看着雪人，却不觉得害怕，这一刻，他倒希望真的是雪人显灵了。
雪人没有显灵，两个圆球分开了，咕噜噜滚到一边去，碎成了好几瓣，雪人下面伸出了两条光溜溜的胳膊，然后一位女人从厚厚的雪里坐起来，她睁着两只乌黑的眼珠子，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四处，再低下头，和段萧柏对视上了。
少年怀里抱着小少年，脸蛋上带着不同寻常的红晕，身上裹着五颜六色的布，两条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一开口就是哭腔：“雪娘娘，您救救我们吧！”
凤栖阁是回不去了，横竖卖身契和户籍对她无效，一张盖章的官府文件，她怎么也能重新弄来两张，这是她的本事。
躺在客栈床上，冯薇薇翘着两条腿仔细考虑将来的活路。想到最后依然是一团乱，每到这个时候，她就羡慕人类，羡慕他们有活着的目标，有短暂的生命，即便不想活了，随便混上几十年，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不像她，永永久久的活着。
冯薇薇也考究过自己的来历，可是记不起来，仿佛她在某一刻就自然而然的存在于天地之间，没有来处，没有归处，像个孤独的魂魄，一世一世野鬼似的活着。
然而她还不是魂魄——只是像，并不是，她得吃得喝，得洗澡穿衣，不然会饿会渴会知道羞耻会嫌弃自己脏，所以活了多久，就为钱财操心了多久，她胃口好，吃喝起来食量比寻常男人都大，又兼具活了这么久，还染上了挑食的毛病，非得好吃好喝的才能带给她一点愉悦，幸好又不是非的好吃好喝，没钱又饿的时候，野草也能咽下去。
她想过去死，可惜毒药毒不死她，利剑能穿透过她的皮肤，却杀不死她，跑去跳崖，除了落下一身疼之外，依旧没有死，非但没有死透，相反的每次自杀后，整个人又饿又疼，只好先愁眉苦脸的跑去花大钱吃喝一通。
久而久之，她真是害怕透了自杀。
自杀既然无望，那只有想方设法的活着，冯薇薇在漫长的时间里琢磨出自己的一套赚钱方法，比如赌坊和妓院，这是她眼里来钱最快的地方。
如今凤栖阁去不得，她开始琢磨着长乐城哪里有比较好的赌坊。
没想多久，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姑娘，有人给您送了一封信。”
是这家客栈店小二的声音，冯薇薇下了床，走到房门处，打开了门，从面带微笑的小二手里接过信，歪着一颗脑袋，有些困惑：“信？”
“是啊，”店小二高声道：“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子，指名点姓要我交给姑娘您的。”
冯薇薇点了点头，便关了房门。
她把信放在桌子上打量，信封是草灰色的，摸上去粗糙不堪，从外面能看到四四方方的纸引子，冯薇薇非常疑惑，她倒是有一个好友，但却不是什么可以书信往来的情分。
打开信封，取出信，展开读了，更加困惑。
因为信里说她要是没有去处，可去段府一趟。
段府，冯薇薇思索着，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段萧柏的脸，她听别人叫他“段大人”，想必就是这段府就是段大人所居住之地了。
只是这段大人找她做什么？
冯薇薇捏着薄薄的信纸看来看去，总共就那么两三行，看也看不出什么花钱，于是她决定去段府看看，一来她觉得段大人长的挺好，二来她目前确实没有地方可去，不如去段府碰碰运气，即便最后白跑一趟，能看一看段大人的脸也是不错的。
她自己长相平凡，所以很喜欢看漂亮的人，这是她除了吃喝之外的另一个小兴趣，这个兴趣不需要花钱，所以也能长长久久的保持下来。
刑部附近的客栈离信纸上段府说的位置不远，冯薇薇吃过晚饭在床上睡了一觉之后，听得外面敲二更的声音，便翻身起床，换了一身夜行衣，把头发高高扎起，打开客栈的窗户，伸出一个脑袋，朝天上看了看满天的碎星。
她的上眼皮平日里总是懒懒的垂着，看人要么从下往上看，要么偷着斜看，做的好了，像个没主意的丫头，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做的不好，则非常不礼貌，仿佛随时随地都在翻人白眼，很招人火气。
此刻她抬起眼皮，一双眼珠子的全貌就露了出来，眼珠子是漆黑的，仿佛两滴墨水滴到眼框里，不透一丝光亮，冯薇薇转了转两颗眼珠子，于是又垂下她的上眼皮，身形一动，整个人消失在客栈房间里。
床上的被子随意铺着，中间微微拱起一道，仿佛此刻有人在被子里酣睡一般。
段府一片安静，只有书房里亮着微弱的光，段萧柏端坐在书桌后面，桌子上面点了两根蜡烛，他举起一本《道德经》，正对着蜡烛仔细阅读。
书房的屋顶有瓦片掀开的轻微响声，段萧柏耳朵一动，对着《道德经》弯起了嘴角：“高处不胜寒，还是请姑娘进书房一叙。”
冯薇薇掀开了几片瓦片，蛇一样扭动着腰身从屋顶上面跳了下来，落地时不带一丝声音。
段萧柏放下书本，指着空余的一把椅子道：“请坐。”他站起身来，从屋子一角的小火炉上面取下茶壶，用热水烫了烫茶杯，用镊子夹了两片茶叶放进杯子里，再用热水一冲，瞬间一股子清香弥漫在书房里。
冯薇薇坐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不动声色的看着段萧柏一系列动作，鼻孔轻轻扩张，吸了一口茶香，感觉自己此刻非常口干舌燥。
段萧柏把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含笑道：“这一路过来冷坏了吧？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冯薇薇没有动那杯茶，听得对方熟稔的口气，一皱眉头：“你认识我？”
段萧柏点点头：“认识。”
冯薇薇抬起头看着他白皙的面孔，然而记忆里怎么也想不起这号人物。段萧柏含着笑也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好心提醒道：“十七年前，雪夜，狼。”
十七年前，雪夜，狼。
冯薇薇还是没有想起来，段萧柏见状，便叹了一口气，灯芯爆出一个火花，在书房里发出“啪”的一响声，外面是浓浓的夜色，衬的书房愈发寂静，段萧柏在这如豆般的烛火中，将十七年前的一桩奇遇娓娓道来。
十七年前，段萧柏十一岁，一波土匪抢劫了他的村子，他带着九岁的段萧松因为外出捡柴躲过一劫，土匪走后，村子里一片狼藉，人血混合着动物的血在土路上弯弯曲曲的蔓延着，其中就有他俩父母的尸体。
段萧松作为弟弟，当即咧着大嘴哭出声来，而段萧柏作为哥哥，则是紧了紧身上的背篓，他上过学堂，学问也不错，拉着哭哭啼啼的段萧松，安葬好父母，收拾好家里仅存的东西，然后带着抽噎的段萧松上了路。
后来他才知道，那时候洗劫村子的，根本不是什么土匪，而是流窜的逃兵，而且不止一批，都是饿极了眼，一路上烧杀掠夺，无恶不作，他带着段萧松逃的早，避开了第二波逃兵的洗劫。
离村里最近的一个小镇在山那头，段萧柏为了避免遇到逃兵，他不敢走大路，带着弟弟专门往山里小路上钻，雪越下越大，走到一处低洼地势处，彻底迷失了方向，段萧松当即就要扯着嗓子哭，段萧柏心里也害怕，捂住弟弟的嘴，不肯让他哭出声音来。
两个小兄弟挤挤挨挨的，不知道下一步往哪里走，段萧柏强装镇定，安慰弟弟，也安慰自己：“小松，别怕，我们先找个地方，等天亮了再走。”
段萧松顶着满脸鼻涕泡抽抽搭搭的应着，段萧柏看他可怜，伸出瘦条条两只胳膊，搂住他的肩膀，试图给弟弟一点暖意。
两个人把包袱里的衣服全拿出来，裹在身上，然而四周全是白茫茫一片，根本找不到洞穴可以藏身，段萧柏为了让弟弟安心，就地取材，用地上厚厚的雪捏了两个圆球堆在一起，指着歪歪扭扭的圆球道：“小松！看，这是雪人！今天晚上让雪人陪着我们好不好？”
小松的小脑袋从他咯吱窝里伸出来，盯着雪人看了一会儿，哽咽着：“哥哥，我想爹娘了，我想回家。”
段萧柏何尝不想回家？他搂紧了小松，没有说话，哥俩挨着雪人坐下，准备咬紧牙关度过这一晚。
到了后半夜，雪下小了，段萧柏准备找个枯枝弄出火来，不然他们两个非得冻死在这里，结果步子还没有迈出去，就看见四周一片绿莹莹的光。
他心里一紧，借着雪地的反光，看清了绿莹莹的光来源，正是一匹匹野狼静静的站在高处，围了一圈，默默的看着他们。
小松睡的迷迷糊糊，身体一直抖着，觉着冷，然而摸着滚烫。段萧柏抱着弟弟，快要哭了，但是始终没有哭。
天气冷，人找不到吃的，动物也找不到，不过现在看来，动物比他俩幸运，现在找到吃的了。
四神无助的时候，雪人却动了，段萧柏愣愣的看着雪人，却不觉得害怕，这一刻，他倒希望真的是雪人显灵了。
雪人没有显灵，两个圆球分开了，咕噜噜滚到一边去，碎成了好几瓣，雪人下面伸出了两条光溜溜的胳膊，然后一位女人从厚厚的雪里坐起来，她睁着两只乌黑的眼珠子，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四处，再低下头，和段萧柏对视上了。
少年怀里抱着小少年，脸蛋上带着不同寻常的红晕，身上裹着五颜六色的布，两条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一开口就是哭腔：“雪娘娘，您救救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