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相信前生今世吗？
往事说到这里，段萧柏停住不讲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茶水有些偏凉，他一口咽下去，觉得心里痛快了许多。
冯薇薇看着他，他放下茶杯也看着冯薇薇：“冯姑娘，想起来了吗？”
冯薇薇点点头，而后又疑惑的问道：“我记得你当年很不好看的，怎么现在变好看了？”
段萧柏面色愣了愣，很快回道：“现在有钱了，自然吃好喝好养的好了。”
“的确，”冯薇薇点点头：“我看你现在派头大的很。”
段萧柏嘴角含笑：“冯姑娘，这十七年来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干什么？”
“报救命之恩。”
“不用，”冯薇薇双手捧着茶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当年都给我草饼了，不用再报答了。”
段萧柏听了这话，没有言语，书房里的蜡烛静静的燃烧着，偶尔爆出几朵烛花，惊扰了屋内的平静。
冯薇薇静静的等待着，良久之后，段萧柏笑了一下：“冯姑娘，段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姑娘帮帮忙。”
十七年前，冯薇薇从厚雪堆里坐起身来，看到两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并无多大感触，她那时候对自杀还存有一丁点儿兴趣，趁着雪大想把自己埋在雪里冻死，躺下去的时候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懒得走路，就随便躺一躺，能冻死最好，冻不死也没关系，因为不抱有希望，自然也不会失望。
两个小孩儿又丑又脏的，但是小孩儿的包袱里有饼子，她看到了饼子，生出一点儿兴趣，又看到四周的狼群，了然于胸，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没有本事，怕狼是应该的，于是慢吞吞的问道：“帮你们赶走狼？”
小小的段萧柏见对方眼睛往自己的粮食上瞟，立马点头：“雪娘娘，你帮我们赶走狼，把我们带到镇上去，我姑姑在镇上住着，见到了我姑姑，我把这些草饼全部给你。”
冯薇薇同意了这场交易。
三个人站了起来，段萧松因为烧糊涂了，身体歪歪扭扭的，使不上劲，冯薇薇嫌他走的慢，便一把把他扛在肩头。
狼群见三人站了起来，统一兴奋起来，为首的领头狼对着夜色“嗷呜”叫唤了一声，全身的毛竖立起来，摆出了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而其他的狼得到这声命令后，全部从高处冲下来。
段萧柏紧紧的贴在冯薇薇身边，抖的如同风中的一片叶子，冯薇薇拍了拍他的头顶，让他不用害怕，她扛着段萧松，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高处的领头狼。
她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然后从两只眼睛里扑出两团黑色的气体，像是烟雾，但是密不透风，两团烟雾气体渐渐变大，相互交缠在一起，变成了一个眼睛的形状，段萧柏惊悚的发现，雪娘娘的一张脸上五官消失了，而这团黑气组成的眼睛形状则是贴到雪娘娘的脸上，在眼睛中间眼珠子的位置上射出一道微弱的白光，直直的看向领头狼的方向。
领头狼本来是弓着腰，被她这么一看，竟然匍匐在雪地上，然后往前冲的狼群突然之间仿佛集体喝醉了酒，晕乎乎的原路返回，片刻之后，雪地上除了凌乱的动物脚步，什么也没有了。
狼没有了，段萧柏心底里重新生出另一种恐惧，强忍着小腿要抽筋的感觉，他仰起头看着冯薇薇，天真的说道：“雪娘娘，您真厉害，连狼都怕您。”
冯薇薇垂下眼皮子，微弱的白光消失了，黑气散去，五官渐渐又重新回到她的面皮上，对着段萧柏伸出一只手，段萧柏不动，继续昂头作天真无邪状：“雪娘娘，您还得带我出大山呢。”
“我不是什么雪娘娘，”冯薇薇道：“我饿了，让我先吃一点。”
段萧柏从包袱里掰了一块饼子塞到她手里，冯薇薇没滋没味的嚼了一通后，说道：“不好吃。”
然后她继续扛着段萧松往前走，段萧柏其实很累，但是不敢松懈，强打起身体，连蹦带跳的跟在她后面，仿佛一个刚从危险口侥幸逃脱的天真小孩。
三个人在天亮时分出了山，山口处有一个茅草屋，大概是山里常打猎的居民自建而成的，茅草屋四面漏风，幸好顶上齐全，冯薇薇渴的厉害，便从茅草屋里翻出一些瓦罐，抓了把雪塞到瓦罐里，两根手指头一擦，就擦出一朵小火苗，点在湿柴火上，倒也冒出一些烟出来。
段萧柏看的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赶紧从茅草屋四处墙壁上拽出几捆蓬松的枯草，抽出湿柴，把枯草塞进去。
冯薇薇看他这一系列动作，若有所思：“这屋子不会就是这样漏风的吧。”
段萧柏窘迫的笑着，没有应话，他还等着水热了，给弟弟喂水喝，弟弟喝了水，能恢复一点力气，有了力气就可以自己走路了。
喝过水之后，冯薇薇没有急着赶路，反而随便躺在茅草屋地上，吃饱喝足，她有些犯困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茅草屋里灌着冷风，她盯着旁边的几根随风飘荡的枯草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屋子里只剩她一人了。
靠近火堆的地方放了几块硬邦邦的饼子，水早就凉了，冯薇薇从地上站起来，就这冷水把饼子咽了下去。
寻常大人看见她这双眼睛都要害怕，更何况两个小儿？
一夜过后，冯薇薇在段府西侧的一个房间里安了窝。
郑强带着一个婆子帮忙铺着床铺，一边偷偷打量坐在桌子边垂着脑袋的姑娘，越看越觉得奇怪，心想这姑娘模样一般，段大爷怎么就瞧上了她？
正偷看的起劲，结果冯薇薇突然朝他斜看了一眼，他顿时移开目光，手里扶着一个洗脸架子假装忙着，然后心想，得！这下好了，人姑娘还没有嫁进来，就赏了自己一个白眼！
外面传来段萧柏的声音，他站在院子里对着西厢房朗声道：“冯姑娘，这会儿如果没事的话，段某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冯薇薇慢腾腾的站了起来，而郑强一听这声音，立马窜出去，对着院子里段萧柏道：“段大爷，我这就去备马车！”
段萧柏拍了下他头顶，大笑：“不用！我给你一天假，你自个儿出去逛大街去吧。”
郑强嘟起嘴：“我一个人有什么好逛的啊？”段萧柏脾气好，对待下人和颜悦色的，郑强时常要忘记自己的身份，郑老头却时刻谨记，此刻他还要耍赖，结果郑老头站在外院叫他：“阿强！你今天不去王家账房先生跟前帮忙，到这里来混什么？”
郑强对着段萧柏做了一个鬼脸，段萧柏便笑着对郑老头道：“郑伯，王家账房先生的娘子这几天要生产了，恐怕匀不出多余心思来教，今天让阿强歇一天吧。”
郑老头对着段萧柏深深的行了一个礼：“段大爷，您太惯着这小子啦！他会不知好歹的。”
段萧柏笑道：“我这府上要不是亏得你们父子两个打理，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小松又常年不在家，家里男人没有几个，阿强活泼，我看着很喜欢，拿他当弟弟看待。”
郑老头更加不自在：“唉！你这是折煞我们父子俩了。”
段萧柏不语，只是微微向郑强使了个眼色，郑强领会，便嬉皮笑脸的跑出内院，拖着郑老头走了。
冯薇薇靠在门上，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一切，见院子里就剩他们两个，抬起眼皮，懒洋洋的问道：“去哪里？”
段萧柏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冯薇薇见状，率先走上前去。
马车一路往城外处驶去，冯薇薇和段萧柏各坐一边，冯薇薇靠在车厢内壁上闭目养神，段萧柏手拿扇子，正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心，目光偶尔略过冯薇薇的面孔，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
没过多久，马车一顿，冯薇薇睁开眼睛，就听见马车外车夫喊道：“两位，坟头山到了。”
段萧柏先下了马车，然后扭头要扶冯薇薇，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冯薇薇只当做没有看见，自顾自的从马车上跳下来。
这是一处地势不高的山头，远远看了，稀稀疏疏蒙着一层草绿，往近处走了，便露出下面的土褐色。
车夫站在山头下面等着。
段萧柏领着冯薇薇往山上走，指着山上一处道：“这就是坟头山，一般来埋葬被官府处死却无人收尸的尸体，那边就是玲珑和胡姬的坟头。”
冯薇薇顺着他的手指头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鼓了两堆小坟包，段萧柏道：“我猜那位玲珑姑娘和胡姬想必应该是愿意葬在一处的。”
冯薇薇歪着脑袋看他：“你收拾的？”
段萧柏道：“我吩咐人收拾的。”
冯薇薇点了点头，信步走到玲珑和黛丝的坟前，默默站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也好，她向来觉得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尸体之类没什么可在乎的，横竖人没了，身后之事一概不知，管她是往哪里埋？
然而世间其他人却不这么想，人死了，死后也得热热闹闹办一场事，还得穿金戴银，隔些日子还得去看望祭拜一番，玲珑和黛丝在长乐城没有亲人，唯一比较要好的估计也就是自己，而自己这种想法估计很不得这两位苦情人的心，幸好有段萧柏帮忙埋葬，这样以后自己没事的话，来看一看也挺方便。
谁让自己拿了人家两个的钱呢？
她在坟头默默矗立一个时辰，学着以前看和尚念经的样子，替她的两个苦命伴儿念一段《往生咒》。
段萧柏等到她念完，说道：“冯姑娘，若要为这二位姑娘超度，不如改天我去古德寺请个牌位，让大师日夜诵经一番。”
“没那个必要，”冯薇薇垂着眼皮：“你念上二十遍，她们未必能听见一遍，无非是做个样子，安慰安慰活着的人罢了，可我又不需要安慰。”
段萧柏用扇柄敲着手心：“冯姑娘不信前生来世？”
“我今世都活的稀里糊涂，哪里能顾得上前生和来世？”
“不信阴曹地府各路神仙？”
“未曾亲眼所见，不敢轻信。”
段萧柏合拢了手掌，握住扇柄：“冯姑娘，想不想见一见？”
冯薇薇看着他，他放下茶杯也看着冯薇薇：“冯姑娘，想起来了吗？”
冯薇薇点点头，而后又疑惑的问道：“我记得你当年很不好看的，怎么现在变好看了？”
段萧柏面色愣了愣，很快回道：“现在有钱了，自然吃好喝好养的好了。”
“的确，”冯薇薇点点头：“我看你现在派头大的很。”
段萧柏嘴角含笑：“冯姑娘，这十七年来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干什么？”
“报救命之恩。”
“不用，”冯薇薇双手捧着茶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当年都给我草饼了，不用再报答了。”
段萧柏听了这话，没有言语，书房里的蜡烛静静的燃烧着，偶尔爆出几朵烛花，惊扰了屋内的平静。
冯薇薇静静的等待着，良久之后，段萧柏笑了一下：“冯姑娘，段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姑娘帮帮忙。”
十七年前，冯薇薇从厚雪堆里坐起身来，看到两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并无多大感触，她那时候对自杀还存有一丁点儿兴趣，趁着雪大想把自己埋在雪里冻死，躺下去的时候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懒得走路，就随便躺一躺，能冻死最好，冻不死也没关系，因为不抱有希望，自然也不会失望。
两个小孩儿又丑又脏的，但是小孩儿的包袱里有饼子，她看到了饼子，生出一点儿兴趣，又看到四周的狼群，了然于胸，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没有本事，怕狼是应该的，于是慢吞吞的问道：“帮你们赶走狼？”
小小的段萧柏见对方眼睛往自己的粮食上瞟，立马点头：“雪娘娘，你帮我们赶走狼，把我们带到镇上去，我姑姑在镇上住着，见到了我姑姑，我把这些草饼全部给你。”
冯薇薇同意了这场交易。
三个人站了起来，段萧松因为烧糊涂了，身体歪歪扭扭的，使不上劲，冯薇薇嫌他走的慢，便一把把他扛在肩头。
狼群见三人站了起来，统一兴奋起来，为首的领头狼对着夜色“嗷呜”叫唤了一声，全身的毛竖立起来，摆出了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而其他的狼得到这声命令后，全部从高处冲下来。
段萧柏紧紧的贴在冯薇薇身边，抖的如同风中的一片叶子，冯薇薇拍了拍他的头顶，让他不用害怕，她扛着段萧松，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高处的领头狼。
她转了转自己的眼珠子，然后从两只眼睛里扑出两团黑色的气体，像是烟雾，但是密不透风，两团烟雾气体渐渐变大，相互交缠在一起，变成了一个眼睛的形状，段萧柏惊悚的发现，雪娘娘的一张脸上五官消失了，而这团黑气组成的眼睛形状则是贴到雪娘娘的脸上，在眼睛中间眼珠子的位置上射出一道微弱的白光，直直的看向领头狼的方向。
领头狼本来是弓着腰，被她这么一看，竟然匍匐在雪地上，然后往前冲的狼群突然之间仿佛集体喝醉了酒，晕乎乎的原路返回，片刻之后，雪地上除了凌乱的动物脚步，什么也没有了。
狼没有了，段萧柏心底里重新生出另一种恐惧，强忍着小腿要抽筋的感觉，他仰起头看着冯薇薇，天真的说道：“雪娘娘，您真厉害，连狼都怕您。”
冯薇薇垂下眼皮子，微弱的白光消失了，黑气散去，五官渐渐又重新回到她的面皮上，对着段萧柏伸出一只手，段萧柏不动，继续昂头作天真无邪状：“雪娘娘，您还得带我出大山呢。”
“我不是什么雪娘娘，”冯薇薇道：“我饿了，让我先吃一点。”
段萧柏从包袱里掰了一块饼子塞到她手里，冯薇薇没滋没味的嚼了一通后，说道：“不好吃。”
然后她继续扛着段萧松往前走，段萧柏其实很累，但是不敢松懈，强打起身体，连蹦带跳的跟在她后面，仿佛一个刚从危险口侥幸逃脱的天真小孩。
三个人在天亮时分出了山，山口处有一个茅草屋，大概是山里常打猎的居民自建而成的，茅草屋四面漏风，幸好顶上齐全，冯薇薇渴的厉害，便从茅草屋里翻出一些瓦罐，抓了把雪塞到瓦罐里，两根手指头一擦，就擦出一朵小火苗，点在湿柴火上，倒也冒出一些烟出来。
段萧柏看的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赶紧从茅草屋四处墙壁上拽出几捆蓬松的枯草，抽出湿柴，把枯草塞进去。
冯薇薇看他这一系列动作，若有所思：“这屋子不会就是这样漏风的吧。”
段萧柏窘迫的笑着，没有应话，他还等着水热了，给弟弟喂水喝，弟弟喝了水，能恢复一点力气，有了力气就可以自己走路了。
喝过水之后，冯薇薇没有急着赶路，反而随便躺在茅草屋地上，吃饱喝足，她有些犯困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茅草屋里灌着冷风，她盯着旁边的几根随风飘荡的枯草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屋子里只剩她一人了。
靠近火堆的地方放了几块硬邦邦的饼子，水早就凉了，冯薇薇从地上站起来，就这冷水把饼子咽了下去。
寻常大人看见她这双眼睛都要害怕，更何况两个小儿？
一夜过后，冯薇薇在段府西侧的一个房间里安了窝。
郑强带着一个婆子帮忙铺着床铺，一边偷偷打量坐在桌子边垂着脑袋的姑娘，越看越觉得奇怪，心想这姑娘模样一般，段大爷怎么就瞧上了她？
正偷看的起劲，结果冯薇薇突然朝他斜看了一眼，他顿时移开目光，手里扶着一个洗脸架子假装忙着，然后心想，得！这下好了，人姑娘还没有嫁进来，就赏了自己一个白眼！
外面传来段萧柏的声音，他站在院子里对着西厢房朗声道：“冯姑娘，这会儿如果没事的话，段某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冯薇薇慢腾腾的站了起来，而郑强一听这声音，立马窜出去，对着院子里段萧柏道：“段大爷，我这就去备马车！”
段萧柏拍了下他头顶，大笑：“不用！我给你一天假，你自个儿出去逛大街去吧。”
郑强嘟起嘴：“我一个人有什么好逛的啊？”段萧柏脾气好，对待下人和颜悦色的，郑强时常要忘记自己的身份，郑老头却时刻谨记，此刻他还要耍赖，结果郑老头站在外院叫他：“阿强！你今天不去王家账房先生跟前帮忙，到这里来混什么？”
郑强对着段萧柏做了一个鬼脸，段萧柏便笑着对郑老头道：“郑伯，王家账房先生的娘子这几天要生产了，恐怕匀不出多余心思来教，今天让阿强歇一天吧。”
郑老头对着段萧柏深深的行了一个礼：“段大爷，您太惯着这小子啦！他会不知好歹的。”
段萧柏笑道：“我这府上要不是亏得你们父子两个打理，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小松又常年不在家，家里男人没有几个，阿强活泼，我看着很喜欢，拿他当弟弟看待。”
郑老头更加不自在：“唉！你这是折煞我们父子俩了。”
段萧柏不语，只是微微向郑强使了个眼色，郑强领会，便嬉皮笑脸的跑出内院，拖着郑老头走了。
冯薇薇靠在门上，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一切，见院子里就剩他们两个，抬起眼皮，懒洋洋的问道：“去哪里？”
段萧柏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冯薇薇见状，率先走上前去。
马车一路往城外处驶去，冯薇薇和段萧柏各坐一边，冯薇薇靠在车厢内壁上闭目养神，段萧柏手拿扇子，正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心，目光偶尔略过冯薇薇的面孔，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
没过多久，马车一顿，冯薇薇睁开眼睛，就听见马车外车夫喊道：“两位，坟头山到了。”
段萧柏先下了马车，然后扭头要扶冯薇薇，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冯薇薇只当做没有看见，自顾自的从马车上跳下来。
这是一处地势不高的山头，远远看了，稀稀疏疏蒙着一层草绿，往近处走了，便露出下面的土褐色。
车夫站在山头下面等着。
段萧柏领着冯薇薇往山上走，指着山上一处道：“这就是坟头山，一般来埋葬被官府处死却无人收尸的尸体，那边就是玲珑和胡姬的坟头。”
冯薇薇顺着他的手指头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鼓了两堆小坟包，段萧柏道：“我猜那位玲珑姑娘和胡姬想必应该是愿意葬在一处的。”
冯薇薇歪着脑袋看他：“你收拾的？”
段萧柏道：“我吩咐人收拾的。”
冯薇薇点了点头，信步走到玲珑和黛丝的坟前，默默站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也好，她向来觉得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尸体之类没什么可在乎的，横竖人没了，身后之事一概不知，管她是往哪里埋？
然而世间其他人却不这么想，人死了，死后也得热热闹闹办一场事，还得穿金戴银，隔些日子还得去看望祭拜一番，玲珑和黛丝在长乐城没有亲人，唯一比较要好的估计也就是自己，而自己这种想法估计很不得这两位苦情人的心，幸好有段萧柏帮忙埋葬，这样以后自己没事的话，来看一看也挺方便。
谁让自己拿了人家两个的钱呢？
她在坟头默默矗立一个时辰，学着以前看和尚念经的样子，替她的两个苦命伴儿念一段《往生咒》。
段萧柏等到她念完，说道：“冯姑娘，若要为这二位姑娘超度，不如改天我去古德寺请个牌位，让大师日夜诵经一番。”
“没那个必要，”冯薇薇垂着眼皮：“你念上二十遍，她们未必能听见一遍，无非是做个样子，安慰安慰活着的人罢了，可我又不需要安慰。”
段萧柏用扇柄敲着手心：“冯姑娘不信前生来世？”
“我今世都活的稀里糊涂，哪里能顾得上前生和来世？”
“不信阴曹地府各路神仙？”
“未曾亲眼所见，不敢轻信。”
段萧柏合拢了手掌，握住扇柄：“冯姑娘，想不想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