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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
    晚餐事件后,白蓝和李寻渐渐熟络起来,在张宣的怂恿下也顺利加上了好友,她才知道原来好学生也是会偷偷玩手机的。不过她还是不大好意思单独和李寻说话,但总是可以找到各种理由去找张宣,再“顺便”和李寻打个招呼。

    终于,秋天的末尾,白蓝告白了。

    当她鼓起勇气很认真地说了一大堆,并保证绝对不会影响学习之后,李寻很认真地看着她,问:“上次半夜往我家打电话的人是你吧?”

    白蓝哑口无言,羞愧又气馁地低下头,心想完了,没戏了。

    这时,手机在口袋里传来消息提示音,一起传来的还有面前这个人的声音:“这是我的手机号,下次要找我,就打这个号码吧。”

    白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对方还是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色的映衬,李寻眼睛亮亮的,笑容也温温柔柔。他抬手轻轻拍了拍白蓝的肩:“走吧,不早了,一会儿教导主任要来查楼了。”

    回去的路上,白蓝很忐忑,一颗心在李寻身侧七上八下。

    他是什么意思啊?给个电话号码是什么意思?我成功了吗?还是变相拒绝?

    又不好意思再次开口询问。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走了一路,到男生宿舍楼下时,李寻终于开口了:“快回去吧,你们宿舍楼下有保安拦着,我就不送你过去了。”

    白蓝迷迷糊糊地点头,迷迷糊糊地回到宿舍。

    林娅姗急忙凑过来问结果,白蓝把整个过程讲了一遍。林娅姗一记板栗拍在她头上:“你傻啊!这就是答应了就是他也喜欢你的意思啊!”

    白蓝不解:“啊?是吗?”

    林娅姗嫌弃地看她一眼,用成年人的口吻一本正经地评判:“有时候你还真的有点傻。”

    白蓝所读的这所高中是洛秦三大重点之一,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所有学生都得住校。高三更惨,一个月放假一次,不放假的当周,也只有周日下午不上课,学校开放半天,所以大家都格外期待周日。

    由于离家近,自从跟白蓝在一起之后,李寻就周日中午下课赶回家陪家人吃午饭,再赶回学校,骑着单车带白蓝去河滨公园,找个小凉亭补习。

    白蓝偏科相当严重,数学烂到掉渣,班主任无数次找她谈话,对她又爱又气。爱她靠文科成绩为班级争光,气跟她强调了无数次注重数学却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但自从跟李寻在一起后,白蓝就变了。

    在她以为表白失败的第二天,李寻下晚自习的时候等在楼梯口给了她一封信。牛皮纸的信封,上面写着“给白蓝”三个字,字体瘦长,跟他的人一样,笨拙又真诚。

    拿到信封的时候,白蓝心想,这年代还会有人写信吗?

    白蓝坐在宿舍楼下的长椅上,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开始虔诚无比地读这封信。

    看着当事人阴晴不定的脸色,林娅姗以为白蓝被拒绝了,还是以这么古老的方式。

    正想着怎么开口安慰,白蓝大叫一声跳起来拉着她就往超市冲:“走走走请你吃东西!”

    “啊?”

    完了,受刺激了。

    “庆祝啊。”

    林娅姗后来才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内容。

    李寻先是对白蓝的突然表白表示惊讶,称赞她很勇敢,然后又说其实自己也一早就注意到了她,毕竟每次在操场食堂这种公共场合,他都能感觉到背后两道炙热的目光……

    信的最后一句话说:“表白这种事要让男孩子先来,那,白蓝,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白蓝疯狂心动,林娅姗目瞪口呆:“看不出来这个书呆子挺会撩啊。”

    在一起之后,李寻每个星期都会将自己的数学笔记手抄一份拿给白蓝。周日下午,他会带上各种补习资料去河滨公园的小凉亭,帮白蓝补习数学。

    但在一起时间长了,白蓝也发现,其实李寻一点都不呆。

    除了监督她学习,他也会在大大小小每一个节日制造惊喜;会用心地坚持每周一封手写信;会在饭点迅速冲到食堂帮她买好饭,坐在教导主任看不到的角落里等她;会在每个一起回宿舍的晚上递给白蓝不同口味的糖果;会关心她的营养,每个星期买不同的水果;不仅对白蓝好还深谙“搞定她就要先搞定她的朋友”这个道理,隔三差五就送各种好吃的给白蓝的舍友;更重要的,虽然还算是早恋,他也敢将白蓝带回家,大大方方地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在一起的那两年,白蓝感觉自己都要被李寻宠到四肢退化了。以至于后来面对别人的追求时,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把对方和李寻做比较,想着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像他一样对自己那么好的人了。

    爱情会蒙蔽双眼,对不谙世事的少年人更甚。白蓝也忽略了隐藏在美好表象下的,可能摧毁美好的种种诱因。

    在李寻眼里,白蓝是完美的,美丽、善良、纯洁、勇敢,他不允许自己的女孩有任何一丝瑕疵,会第一时间掐灭白蓝身上任何破坏他心中完美形象的苗头。

    他不允许白蓝说脏话,连“傻X”“有病吧”这样的字眼也不行,不喜欢听她的任何抱怨,不乐意她表露出一点点负面情绪。一旦触及到这些,他就会自己一个人陷入纠结,自我埋怨,拒绝与白蓝沟通。

    有一次两个人吃完晚饭在学校对面的广场溜达,白蓝兴高采烈地给李寻讲班上的八卦,讲到精彩处说了一句“傻X”。李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认真地跟她说以后不要这样。

    这种无意识的冷暴力让白蓝觉得压抑。但凡有血有肉的正常人,怎么可能没有缺点没有情绪永远乐观向上呢?

    但陷入爱情的小女生都是盲目的,每当这种时候,白蓝都会主动道歉。然后随之产生的对这份感情的怀疑情绪,也会被李寻对她的好给抵消掉。

    真正的变故发生在高考来临前的那个春天。

    劳动节的时候,学校给高三学生们放了一天假,白蓝带着李寻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去到了她长大的那个小镇。

    青禾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很多地方都经历了翻修重建。五一期间是旅游旺季,许多人开车来度假,主路都堵起了车。白蓝拉着李寻在车流中穿来穿去,来到了镇上最热闹的集市。这里离她家还有一段距离,家里开超市,爸妈这会儿应该都在忙,所以她也不担心被发现。

    逛了半天,两人都饿了,白蓝便带着李寻去了一家没去过的饭馆。坐下没一会儿,白蓝总觉得对桌的男人在盯着自己看,因为有李寻挡着,她也没好意思仔细去看那男人是谁。就在她觉得浑身不自在的时候,那人起身主动走了过来。

    “蓝蓝吧?长这么大了呀,都多少年没见了?还记得叔叔吧。”

    那男人约莫三十七八岁,长相端正,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混子气质。他叼着烟,一边说着一边从头到脚打量了白蓝一番,又转头睨了一眼坐在白蓝对面的李寻,问道“男朋友啊?”说着掏出烟来递到李寻面前:“小兄弟,来一根?”

    李寻礼貌地摆摆手,“叔叔,我不抽烟。”

    他抬眼,朝白蓝投去询问目光,想知道这莫名其妙自来熟的人是谁,却猛然发现白蓝的异样。

    从李寻的角度看过去,白蓝低垂着眉眼,似乎对此人很是忌惮,放在桌上的双手也由放松状态攒到了一起。

    李寻说不清楚她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明显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和不自在。

    “白蓝?”

    李寻的声音将白蓝拉回神来,她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刘叔叔好,刘叔叔再见。”说完逃也似地冲了出去。

    李寻有些摸不着头脑,拿了白蓝落在桌上的包,说了声“叔叔再见”,便追了出去。

    “刘叔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回去告诉你爸妈,我改天去看他们。”

    白蓝拉着李寻,大步流星地走了一路,走到没人的巷子口才停下来,一站住就扶着墙大口喘气。李寻轻抚着她的背,关切询问。白蓝没有回答,反而喘得更加厉害,紧紧抓着李寻的衣袖,脸色煞白,眼看着一口气就要喘不过来。

    李寻有些着急,声音也变得急切:“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呀,那个人到底是谁?”

    看着李寻焦急的脸,白蓝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扑到对方怀里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