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笙歌烛年
第五章 平昌侯府
    覃斯厉回宫复命,正赶上皇帝早朝,便在太极殿外职守等候,只远远的向大殿宝座上的人点点头,示意事已办成。

    这是他与皇帝心照不宣的默契,他是藏在暗处的刽子手,人若回来便事成,若昨夜曾鸿未死,今日便不必再出现在这里。好在覃斯厉还未失手过。

    早朝过后,覃斯厉策马回府,此番皇上命自己除掉曾鸿,一则是杀了这办事不力的布政使,二则便是嫁祸幽王。皇上并非太后亲生,自亲政掌权后二人不睦已久,这次明摆着要借此契机彻底铲除太后党羽。覃斯厉预感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回到侯府,自然是先去给父母请安。老侯爷对这个儿子多少不满,摸不清他的路数,总觉得管不住了,外面人只道覃斯厉现如今是御前红人,实则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一晚上,你又去哪儿了?”老侯爷坐在上首,手里盘着两个玉手球,闭目养神,好半天才哼气了一声。

    “去忙公务了。”覃斯厉回了一句,再没有多久的话了。

    “哼,忙公务?你如今倒是出息了,得了圣上的器重,家都不回了。”

    覃斯厉没说话,对于这样老子对儿子的训斥,他早已习以为常。见父子二人尬着,覃大娘子干笑了两声出来打圆场,“侯爷这是做什么,您瞧儿子刚回来,院儿都没回就来给咱们请安呢。”

    “他请安,他请的哪门子安,若真有心,就应让父母省心,安心!整日里陪着他提心吊胆,你别看他那一副呆愣样子,心里的花花肠子可大了去了!前几日他把人兵马司的一个副使都抓了,你说说你,你一个玄天卫的指挥使,管人家兵马司的人做什么?”老侯爷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直把自己的玉手球拍在桌上。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他们在城外打杀灾民百姓,明着是保护都城安全,实则就是在滥杀无辜。”

    “你!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有你说你这几日在宫里,我问过当值的黄门,这几日你根本就不在,你去哪了?是不是又去那颜明街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去了!”老侯爷气的两边胡须炸起,听到这话,覃大娘子也终于坐不住了,眼看着不日便要去沈家提亲,若这事传出去,免不得又是铺天盖地的风言风语。

    “这…厉儿,真有此事?!”

    “哼,你让他自己说,他在外面寻花问柳,听说银子流水一样往里边砸,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覃斯厉不回话,心中却想着也好,让外人以为自己流连于此,倒忽略了旁的。

    此时覃大娘子一边给老侯爷顺气,一边说道:“厉儿啊,你可不能这样,眼瞅着咱们和沈家结亲,这节骨眼上,各大家都盯着呢,可别是出了什么差错,让人抓了把柄去。”

    覃斯厉多少有些受不了了,站起身说道:“父亲母亲放心,孩儿再不济也分得清轻重,和沈家的婚事全凭你们做主就是。”

    说完覃斯厉便转身走了,在他心里娶谁都一样,沈家女王家女都是平昌侯府的少夫人,仅此而已。

    回到自己院里,屏退多余的下人,换上一身家常里衣坐在书房里,覃斯厉此时才终于卸下一身的疲惫放松下来。

    他一页一页静静地翻看着手里的集册,这人的锦绣文采且不说,仅是里面对于近些年的时政民生就分析的鞭辟入里。光是一条振兴吏治,就能写出十几页的文章,脉络清晰,引经据典,言辞恳切。

    甚至对于圣上这几年推行的新政也有一番独特的见解,中肯且不偏倚,若无经年积累,断不可能有如此一气呵成之势。覃斯厉自嘲,倒比自己这个只会杀人的‘刽子手’肆意潇洒的多。

    “沈笙…宣社…”

    ————

    在家呆了一两天沈云笙便坐不住了,也不知道自己那本集册到没到谷老手里?如果谷老看到他会怎么想?只是那东西是她这几年的心血精华,再加上里面有些不臣之词,若是柳眉没给谷老,落到旁人手里…

    “哎呀!”沈云笙此时有些懊悔当日的轻率,一拍脑门儿,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轻易交与他人。

    这一想却再也坐不住了,于是找依桃来给自己换装扮出门。要说住在这偏僻的掩竹斋也有好处,就是离外墙近,来去虽不算自如,倒也能趁护院职守换班时候偷跑出去。

    依桃胆小虽不情愿,但却次次拗不过云笙,一边给其换衣服,一边想起什么说道:“哦对了姑娘,今一早二姑娘屋里的翡翠姐姐过来了,让给您带个话,说过几日平昌侯府的宴会,您也务必要去。”

    沈云笙听着有些纳闷儿,“我去?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外头的高门宴会什么时候轮到我了?大娘子脑子抽了?不对,就算是让我去,那也是大娘子派人来告诉我才对,云雅派人来算什么事儿。”

    说到这儿依桃就生气,扯了玉腰带系在沈云笙盈盈一握的腰间,翻了个白眼道:“是让姑娘扮作她的丫头,跟着她去。”

    哦,这么一说云笙明白了,沈云雅在外头可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理,十足的大家闺秀。只是她虽然在外头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可只有沈云笙知道她几斤几两,那些个曾经让她美名远播的诗词字画,其实都是出自沈云笙之手,只是挂了她的名。这几年因此让沈云雅出了不少风头。

    而此次平昌侯府的宴会,必然是要一展才艺的,而她又是以后平昌侯府少夫人,自然是焦点,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

    “我不去,没那闲功夫。”沈云笙想也没想拒绝掉,不在乎自己的姻缘被抢是因为自己压根不想要,帮她写诗出头也是自己顺手,和她礼尚往来的交换,现如今越发过分了,还陪她去宴会,还扮作丫鬟。

    “嗯,奴婢就是这么回的。只是那翡翠说让姑娘先不忙着拒绝。这忙也必不会让姑娘白帮,事成之后,将王肇的《开元天宝》一书给姑娘。”

    “去!下刀子也得去。”沈云笙又是想也没想就答应,王肇的《开元天宝》她早已心心念念已久,书市根本淘不到,让她望眼欲穿好几个月了。这沈云雅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为了开元天宝,干什么她都愿意。

    依桃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差弄的有些不知所措,给沈云笙穿戴整齐,愣在原地。“姑娘,你这也太善变了。刚才还不去呢,人家可是让你扮成丫鬟。”

    沈云笙点点依桃白嫩的小鼻头,“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姊妹之间就应如此互相帮衬。哦对了,这事儿可别给莲姑说,说了她又得炸毛。”

    依桃暗地里翻了白眼,鬼才信。

    收拾妥当,阿桥早已扒开洞口四周厚厚的草垛,沈云笙钻过那狭窄洞口,爬上东南角围墙边的歪脖树,跳出去便直奔去了硕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