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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多嘴
    寝殿外,暗卫营的人已是严阵以待。

    李黛清刚坐上皇位那会儿,隔三差五就会有刺客行刺,暗箭流矢,长兵短剑,她体验了个遍。不只是她,连带着护卫也是有今日没明朝。

    此后皇宫护卫便多了好几倍,护卫司也传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当值的人要提前报后事。

    直到暗卫营组建,才将护卫司的人调到其他处。

    “大人。”

    齐勉点点头:“嗯,今晚我值班,去休息吧。”

    “可是大人……”

    齐勉一眼扫过去:“嗯?有问题?”

    夏日的黑夜,清凉。

    暗卫却被看的寒毛都竖起来:“没。”

    “嗯,去吧。”

    寝殿是守卫最森严的地界,里一层外一层围得水泄不通。

    李黛清听外面似有说话声,便让张公公出去看,进来时却多了一个人。

    “齐勉?你怎么来了?”

    齐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他脑子飞转,最后结结巴巴道:“臣……来禀报案情,臣以为张邂张大人的死也有蹊跷。”

    李黛清并未有多吃惊,好似在她意料之中:“嗯,你看着办。”

    李黛清看齐勉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问道:“还有事要说?”

    “……没。”齐勉以为李黛清在下逐臣令,只抬起眼皮匆匆看了李黛清一眼就要退下。

    “齐勉——”李黛清叫住了他。

    齐勉驻足。

    “你似乎跟之前不太一样。”

    齐勉心脏骤停,瞬间直起了背,李黛清接下来会说什么,难道看出了自己的龌龊的心思?

    冷汗鬓角生。

    李黛清眼皮缓慢地合上又抬起,似在琢磨齐勉究竟哪里与之前不同。

    半晌,李黛清才道:“你在躲着朕。”

    李黛清很肯定。

    齐勉嘴唇翕动,却像被强行缝合在一起一样,他想要开口,却无从开口。

    “朕得罪你了?”

    齐勉脑袋炸了一下,伏跪在地:“臣惶恐。”

    李黛清倒是糊涂了:“朕既未得罪你,你为何要躲着朕?”

    “臣……不曾躲着陛下。”

    李黛清深谙在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抬手示意他起来。

    后背汗津津的,衣服已全部贴在背上,偶有微风从窗缝里吹进来,那是泛向四肢百骸的凉。

    静听虫鸣。

    齐勉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拱手道:“臣先告退。”

    “等等,陪朕一会。”

    桌上的折子堆得像山,齐勉不知道李黛清今晚又要熬到几更。

    在做那些龌龊又不为人知的梦之前,他很是愿意陪着李黛清。在那之后,他和李黛清单独呆得每一刻都煎熬无比。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受这个罪。

    烛火微微攒动,烛光照的李黛清的脸柔和了许多,连那双冷厉的双眼都带了些柔情。

    四更天了。

    李黛清放下笔,合上最后一本折子,伸个懒腰,一睁眼,才想起来齐勉还在。

    齐勉收回目光: “臣叫人来服侍陛下安寝。”

    “不用,朕都精神了。你陪朕说说话吧。”李黛清托着腮看齐勉,“齐勉,你知道朕当初为何要带你进宫吗?”

    “臣不知。”

    “因为你和朕一样都是无依无靠的人。”

    母妃早逝,她尚懵懂无知。皇兄重疾,满宫太医束手无策。父皇重病,她十五岁被推上皇位,朝野内外明动暗乱。很多时候,她会想倒不如是个平头百姓。

    齐勉的心被揪起来:“陛下……”

    李黛清的眸光里除烛火外,似有亮晶:“这三年以来,你依靠朕,朕又何尝不是依靠你。”

    齐勉垂眸,心里百感交集。

    “所以你为何要躲着朕?”

    齐勉:“……”

    齐勉虽未答话,但浑身的气焰都再说:你问吧,你问死我我也不说。

    李黛清摇摇头:“行吧行吧,朕不问了,可别又得罪你了,不过总有你回答的时候。你出去吧。”

    李黛清一夜未眠,齐勉也呆了一夜。

    第二日,李黛清要上朝时,齐勉已经走了。

    张公公见李黛清脸色不好,解释道:“齐大人或许有事,所以先离开了。”

    李黛清有种被人看破心思的难堪:“朕又没问他!”

    张公公道:“奴才多嘴。”——

    “齐大人,今日可来晚了。”郎明翘着二郎腿坐在堂下,目光随着齐勉步伐的越来越近也愈见热络,“哎,齐大人,看你这眼下乌青,昨夜没睡吧,上哪快活去了?我听说谨安王昨日去红袖招了,今早才出来。这红袖招的姑娘竟能入谨安王的眼,想必不是凡姿。”

    郎明推了推齐勉:“有时间一块去见识见识?”

    齐勉一口回绝:“不去。”

    郎明站起来,冲齐勉挤眉弄眼:“哎呀,去吧去吧,不用你掏钱,我掏。”

    齐勉退开一点:“郎大人,我记得你曾参侍中大人流连花街柳巷,你若是去了,是否也得参自己一本?”

    青天白日,试问御史大人追着大理正不放为哪般?

    齐勉示意他停下:“郎大人要去自己去,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郎明一跺脚:“好吧。”

    齐勉松口气,道:“郎大人,张邂张尚书的案卷可否调出来?”

    “张尚书?”郎明道,“当时郎中看了是连夜劳累所致,没有人报案,自然也没有案卷。”

    齐勉拍拍郎明的肩:“走,去张府。”

    白幡高挂,堂前纸钱随地可见,除却下人来来回回匆忙的脚步声不绝于耳,再无其他声响,死气沉沉,整个宅子竟是将自己与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

    张府的管家前几天回乡探望母亲,却不曾想仅仅几日,张府竟翻了个样。

    “两位大人,里面请。”张管家亲自泡了两杯茶奉上,才道,“大人尽管问。”

    齐勉开门见山:“张尚书的病情如何,生前在吃什么药,看诊的郎中是如何说的?”  

    一连串的问题让张管家想了好一阵:“老爷并未有恶疾,只是生前常常胸闷气短,但老爷经常处理公务到深夜,以为只是休息不好,也未曾在意。吃什么药,这个两位大人等等,我记得老爷的药方应该是还留着的。”

    张管家去找药方期间,齐勉便叫人请了一位郎中回来。

    郎中把药方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才道:“药方没有问题,只是要忌口,辛辣刺激的东西少吃,尤其是酒,能戒便戒。”

    齐勉思索片刻,又问:“若是没有忌口,还有人日日这些吃食,会怎么样?”

    “无异于慢性毒药,身子必然承受不起。”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郎明问。

    齐勉没说话,等郎中走了,他才低声问:“杨姨娘对张大人如何?”

    “挺好。老爷办公经常到深夜,很多时候都是杨姨娘准备一些夜宵给老爷送去。老爷并未说什么,我们都以为这是老爷吩咐的,所以杨姨娘送的什么夜宵,我们也……”

    说着说着,张管家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不可置信道:“这、这难道……”

    八九不离十,杨瓷用同样的招数前后杀了两个人。

    回衙门的路上,郎明震惊不已:“杨瓷先是杀了两个人,后又被另一个人杀了,还真是因果报应啊。整件事照这么看来,这个幕后黑手借刀杀人,杨瓷这把沾了血的刀,必然不能留着,所以杨瓷也死了。那杀人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我们得去找个人。”

    “谁?”

    齐勉快步往前走,声音随着风直猎猎地传进郎明的耳朵里:“户部侍郎周富平。”

    周富平此人极通人情世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朝中极吃得开。

    赶巧了,周富平正要出去办事,便碰上迎面而来的齐勉和郎明。

    只见周富平冲属下说了两句什么,属下隐入后堂,周富平才走过去,笑脸相迎:“御史大人,齐大人。”

    郎明也是一脸笑意:“周大人有事要忙吗?”

    周富平脸上的褶子推在一起,看得出仓囷的事让他极为烦闷:“唉,别提了,仓囷那边来报说是昨夜起风,烛火点燃了粮仓,我正要去看看呢。”

    一开一合的折扇啪的一声落在郎明手心,郎明也是焦眉苦脸:“哎呦,那可是大事,周大人可有的烦了。”

    “谁说不是呢!”周富平道,“只顾说了,还没问御史大人来是为何?”

    欲开口,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郎明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是齐大人奉旨查张夫人的案子吗,我突然想起来前不久侍御史整理案卷时念叨台院乱的一团糟,又说起张大人做事很有一套,我来取取经,看看张大人以前处理过的公务。这不路上碰见齐大人,就顺道过来了。”

    “那可真是问对人了,张大人做事自然是没得说。”

    周富平引着郎明和齐勉往里户部走,叫了人把早先整理好的公务交给郎明,又看看门外,郎明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道:“周大人有事就先忙,不用管我们。”

    周富平忙赔笑:“本是该留下陪同大人的,但实在抽不开身,御史大人见谅。”

    郎明这人很好说话,从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没事,没事。”

    周富平小跑着出去,直到消失在郎明的视野里,郎明才收起笑意,敛容屏气道:“怎么样?”

    齐勉眼中似有惊叹之色,不可思议道:“张大人可谓是是官中典范,真是自愧不如。”

    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