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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轻点
    威北侯刚进城,谨安王府就得到了消息。

    “威北侯安然进城,现已住进驿馆。”

    谨安王府是前朝一位王爷的旧址,府内有棵大树已近百年,依旧枝繁叶茂,夏日里在树下乘凉,身边放一壶花茶,简直闲逸至极。

    此刻谨安王便在树下乘凉,听到消息,并未急言,反而翻了一页书,才道:“原也没指望他们能成事,现也不错。”

    “王爷,您为何要在威北侯进京途中设置埋伏?既设置了埋伏,又为何选些不堪用的?”

    李幽脸上挂着笑意:“我又没想让他死。”

    “王爷,属下有个想法,我们何不拉拢威北侯?威北侯为国征战十数年,虽兵权已交付,但其在军中的影响依旧不可小觑,若有他的襄助,对您的大计必有助益。”

    李幽看着他嗤笑一声:“你当威北侯是谁,只怕他不肯。”

    “那不是还有小世子吗?”——

    华宴宫宴请百官,既是替威北侯接风,也是慰劳百官。君臣畅饮,一派歌舞升平。

    嘘寒问暖之间推杯换盏,真心还是假意,谁能看的真切!

    齐勉端着杯酒,时不时地抿一口,权当自己也在这氛围之下,孰不知殿内的情景全然落入他的眼中。

    郎明又和傅川尧呛了一回,跑过来找齐勉诉苦。

    “小世子呢?”齐勉四下寻望却没瞧见人影。

    “找谨安王去了。”

    齐勉直了背:“他和谨安王认识?”

    郎明点点头:“是啊,十年前,谨安王还是二皇子,玉太妃还是玉贵妃,先帝未立继后,一直是玉贵妃掌管后宫,玉贵妃知先帝器重老侯爷,又感念侯爷出征,侯府无人依靠,便常常让侯夫人带小世子进宫,只说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也是给二皇子找个玩伴。喏,他们在那边。”

    齐勉顺着郎明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纱帘后两人有说有笑,好不恣意。

    郎明给齐勉把酒杯添满,杯口轻碰一下:“来,齐大人,咱们喝一杯。”

    齐勉啄了一口,算是回应。

    郎明却不依:“齐大人,你这是不给面子呀,哪有喝一口的?”

    齐勉的心思一半在殿上的李黛清身上,一半在谈笑的谨安王身上,哪有闲工夫附和郎明?他瞄了郎明一眼:“脸都红了,还喝呢?”

    郎明叹口气:“刚被小世子呛了,心情不好,要是战南王在就好了,他——”

    “没想到郎大人如此思念本王?本王真是受宠若惊。”

    郎明一回头看到秦烟一张笑脸,顿时来了劲儿:“嗳,王爷,可算来了,我以为你今晚赶不上宫宴呢!”

    宫人给秦烟另添了杯酒,秦烟喝了一口,仿佛才活血:“郎大人如此思念本王,本王当然是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郎明托着下巴,凑近秦烟看。

    秦烟笑意更甚:“郎大人怎如此看本王,莫不是瞧上本王了,要给本王当王妃?”

    “王妃的待遇想来比当官好多了,若是如此,王爷当如何?”

    秦烟‘哎呀’一声:“郎大人长得如此清风郎月,本王自是愿意的。只是本王早些时候便痴心齐大人,此刻也只能辜负郎大人了。”

    齐勉:“……”

    果真轻浮。

    无端风评被害,齐勉道:“战南王不去戏班子真是可惜了。”

    “这也是本王的愿望之一。”

    郎明见两人有互掐之势,急忙转了话题:“王爷不是去清剿流寇吗?情况如何?”

    秦烟的笑意敛了一些,握着酒杯的手指也不断收紧:“还好。”

    “王爷你这是不是养尊处优惯了,手生了,按你的本事,不该拖这么久。”

    自上次一起喝花酒被罚之后,郎明自觉和战南王有了患难之交,说话也口无遮拦了许多。

    秦烟一口饮尽,神情凝重,似有大事发生。

    齐勉察觉秦烟反常,问道:“出事了?”

    秦烟还未答话,“咻”的一声,一道利箭穿殿而过,直直刺在李黛清面前。

    又是一箭——

    李黛清下意识地扔出了手中的酒杯。

    借着冲力,酒杯与利箭相撞,哐的一声。张公公才反应过来,摇着扶尘跳脚:“护驾!护驾!”

    齐勉飞奔至李黛清身前,将李黛清死死护在身后,一道利箭直冲眉心,齐勉当机立断,拿起桌上的酒壶向前掷去,利箭刺在酒壶上,虽力道相抵,但酒壶已裂,刺客的力度可想而知。

    “陛下暂避龙椅后。”

    “齐勉!”

    “陛下退后!”

    护卫应声而进,紧接着便是密麻如针的利箭穿刺而来,齐勉拔了身侧护卫的剑,箭尖与剑锋相抵的瞬间被剑气震得打个弯,直直刺入红柱。

    华宴宫内喊叫连天,柱子上皆是利刃箭痕,顿时宫中乱做一团,

    秦烟见齐勉尚能相抗,三两步跑到殿外,沉声道:“把皇宫围起来,将刺客活捉,一个都不能放过!”

    护卫司皆是精挑的高手,刀光剑影而过,便将刺客悉数绑起。

    一场宫宴已刺杀告终。

    满地狼藉。

    齐勉持剑,依旧是备战状态,直到秦烟将刺客押解上殿,他才把剑扔到一边,转身去看李黛清。

    “陛下,您没事吧?”齐勉眉头紧锁,生怕李黛清受一点伤。

    李黛清镇了镇神:“没事。”看到齐勉胳膊上似有血迹,她心猛的颤了一下,“你受伤了!”

    齐勉这才感觉到胳膊隐隐作痛:“无碍。”

    “张公,宣太医!”

    “是!”

    秦烟道:“陛下,刺客全部在此。”

    皆是夜行衣,人数不多,却是黑压压的一片,被护卫拿剑抵着脖子,低着头,看不清样貌。

    “陛下,太医到了。”

    李黛清本想交给齐勉处理,但齐勉负伤,不便劳累,李黛清只能退而求其次:“战南王,此事交于你主理,齐大人辅之,务必查明情况。”

    “齐勉,跟朕过来。”

    齐勉连着太医跟李黛清去了偏殿。

    百官皆是惊魂未定,谁能料到赴宫宴差点送了命呢?

    偏殿里,李黛清饶是再镇定,看到齐勉满胳膊的血,心也揪了起来。

    伤口不深,但极长。

    齐勉原未觉得有多疼,待太医消毒上药时,倒是疼的倒吸一口气。

    李黛清下意识道:“轻点!”

    伤口外翻,触目惊心的血肉,李黛清不知齐勉如何忍得一声不吭的。

    “是是!”

    太医在宫里待了数十年,不管是先帝,还是当今圣上,他还未见过如此心疼一个臣子的。

    齐勉脸色煞白,心里却是暖哄哄的:“陛下今夜受惊了,先去休息吧,臣会将事情处理好的。”

    齐勉永远这幅模样,从来不知道心疼他自己。职务、命令……这些他看得比他自己要重要百倍。

    “陛下,微臣已为齐大人包扎好,只是伤口实在太长,恐会留疤。”

    李黛清似要说什么,齐勉抢先道:“有劳太医了。”

    “微臣告退。”

    偏殿里静悄悄的,李黛清看着包扎的地方还在渗血,她不知自己此刻是何心境。

    她是一个帝王,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想说什么不想说什么,全凭她的心意。

    可此刻她却只能干巴巴道:“留疤可就不好看了。”

    齐勉从未见过李黛清现在这般似扭捏的姿态,他眼里盛了笑:“无妨,臣不在乎。”

    李黛清这般姿态,她在想什么?

    觉得心疼?

    应当不是。任务中,不是没受伤过。

    觉得内疚?

    应当也不是。为人臣子,护君陨命,不在少数。

    那又是什么?

    李黛清抬眼看他:“你的命呢,也不在乎?”

    齐勉郑重道:“陛下,若非遇见您,臣三年前就该死了。臣的命不是自己的,是您的,臣自然在乎。”

    李黛清撇过脸:“回去之后好好养伤,刺客的事情交给战南王,你协助即可,不要太劳累。”

    齐勉出去之前,又转过身问:“陛下,臣有一事不明,您是否早已知晓今夜之事?”

    “朕若知晓,你便不会受伤。”

    齐勉疑虑未消:“可……”

    李黛清严肃地看着齐勉:“昨日让你部署,只是以防万一。回去吧,好好养伤。”

    齐勉从偏殿出来,华宴宫百官已尽数散去,只留郎明和威北侯。

    郎明看到齐勉胳膊裹着绷带出来,神色焦急道:“齐大人你伤势如何?”

    “小伤,无碍。”

    “陛下如何?”威北侯同是心急如焚。

    齐勉道:“陛下也无碍。”

    威北侯顺着心口道:“那便好,那便好,我也放心了。”

    “本王看齐大人的伤势可不轻啊。”

    一道悠扬之声自门外传来,三人齐齐朝着门外看,进来之人玉面华冠,面带悸色,想是今晚着实被惊了。

    三人齐齐道:“谨安王安。”

    “不必多礼。”谨安王微微低头,细细瞧了一眼齐勉的胳膊,已经向外渗了血,“啊呀,齐大人,怎会伤的如此重?”

    “是下官一时不疏忽。”

    李幽由衷赞道:“忠心护君,齐大人真是让人佩服。”

    “这是臣的本分,王爷谬赞。”

    “只是……”李幽稍显疑惑,又稍显惊讶,“齐大人一介文臣,竟然会武,从未有人得知啊。”

    齐勉时常一身宽袖长袍,又鲜少与人聚在一起,旁人自然也不会觉得齐勉会武。

    齐勉泰然自若,道:“不过是些花架子,自保而已。”

    李幽颇为赞同:“齐大人说的对,是该学些,万一哪日再遇此况,也有些自保之力。”

    “是。”

    李幽目光转向威北侯时,多了些敬意:“老侯爷,小世子受惊,本王将他安置在宫门口,留人守护,本王带你去找他。”

    “好。”

    看着谨安王和威北侯离去,郎明只觉得古怪:“这谨安王怎的看起来有些阴阳怪气的?”

    齐勉好心提醒道:“郎大人,这里不是你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