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召幸
李黛清只身前往东南一事，朝堂百官虽议论纷纷，猜测颇多，但到底是没把事和齐勉联系起来，皆以为流民一事兹事体大，李黛清太过上心，这才去了东南。
多日前，些许官员商议往陛下殿里送人的事情再次被提起。
有些心思活络的从得知小道消息那一日，便已经开始全国各地搜罗长相俊俏，又才情横溢的男子，皇天不负人，倒真让他们找着那么几个佼佼者。
养面首一事并不新鲜，且先不说前朝便有此先例，就是当朝，保不齐某个官员的后院里也藏着几个。
这日午后李黛清撑着发昏的脑袋打算去小憩一会儿，不成想玉太妃不知道又闹什么幺蛾子，要她无论如何去一趟。
李黛清烦躁地快步进了康泰宫，玉太妃正在桌前站着，手里拿着一张画轴，脸上挂着笑意，只是那笑意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
李黛清没作声，径直坐在椅子上，等着玉太妃开口。
“黛清……”
玉太妃一出声，李黛清便皱起了眉。
玉太妃一个先帝的妃妾怎么敢直呼她的名讳？!
李黛清斜倪着她，冷冷道：“太妃，你失言了。”
“哦。”玉太妃笑了一下，“陛下，过来看看，官员送来的画像。”
李黛清批了一上午折子，眼睛干涩发痛，莫说废那劳什子看什么画像，就是走几步，她都嫌累。
李黛清闭闭眼，还是撑着身子走过去。
玉太妃殷勤地把画像递到她面前，李黛清一看竟是一张美人图，虽然这美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这是何意？”李黛清自然不会以为这是玉太妃选给她自己的。
玉太妃不答反问：“如何？”
李黛清粗略地晃了一眼：“还好。”
“那就是看不上。”玉太妃放下手里那张，又展开一张。
画上男子着一身素袍，墨发只一根木簪簪起，眉宇间有股化不开的忧愁。若说上一张画像中的男子意气风发，那这张便是忧郁美人了。
李黛清听着玉太妃的话，也懂了她的意思。
真是闲得慌。
给自己儿子张罗家室便罢了，如今倒好，竟还管起她李黛清的事了。
“如何？”
玉太妃笑眯眯地看着李黛清，她心里打了一万个主意。
自前几天李黛清来泰康宫说了那些话，把她堵的哑口无言之后，她就开始琢磨各种办法。
李幽的婚事不能等，戚云欢是条大鱼，绝不能放跑了。可李幽和戚云欢之间隔着张云泽，最主要的是隔着李黛清。
若是李黛清高兴了，说不定这门婚事还有一线希望。
恰逢这时让她得知了那日夜间有男子进入李黛清寝宫的事，玉太妃心中大喜，这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朝廷官员虽有心把那些男子送入宫，但没有李黛清的首肯，谁也不敢当出头鸟。
巧了，玉太妃也有此心思，官员们便借着玉太妃的手把画像送入皇宫。
“还可以。”
李黛清倒真做模作样地端详起来，一丝一毫都未曾放过。
须臾，李黛清啧了一声，摇摇头，有些遗憾：“画像和真人终究还是有差别的。”
玉太妃一听，有希望，她笑意更深，甚至有些谄媚：“画像中的人就在宫外等候。”
“宣他们进宫吧。”
倒真如玉太妃所言，那些人等在宫门外，不消一刻的功夫，人已全部站于勤政殿前。
李黛清撑着下巴，在那些人脸上扫视几遍，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眼前不自觉地闪现了齐勉的身影。
这么一对比，她终于知道哪儿别扭了。
温文尔雅的，没有齐勉凛凛威风。
比齐勉更魁梧健壮的，没有齐勉长身玉立。
还有两个病殃殃的。
这是来宫里治病吗？
李黛清叹口气，召了张公进来，把这几个人先带下去安置，还有他用。
李黛清闭上眼揉揉太阳穴，再睁开眼时，忽然看到桃色的指尖。那晚齐勉低着头认真地拆花叶的情景仿若昨日，他的小心翼翼，他温暖的掌心，还是那晚不知属于谁的炽热眼神，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的指尖烫了起来，愈发得红，仿佛齐勉还在虔诚的捧着。
她想摸一摸发烫的指尖，可另一只手还未触碰到，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她突然醒过来，下意识地抓起笔，以冰凉的笔身来掩盖自己。
这是怎么了？
李黛清有些纳闷。
她对齐勉似乎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从七夕那日她就察觉到了。
她似乎格外看不惯齐勉看其他女人。
李黛清已经二十了，虽从未有任何情感之事，但也见过不少。
她不认为这样哪里不正常，更不会自欺欺人的把这莫名其妙的感觉归结为她把齐勉当弟弟。
可齐勉或许有心上人了呢。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呀。
李黛清苦恼地又叹口气。
张公把人带下去好生安置之后，又疾步回来，正好听见李黛清接二连三的叹气声，张公问道：“陛下可是烦心事？”
“没。”
张公也不再追问：“陛下，齐大人在外面。”
李黛清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她急急呼了几口气，才让齐勉进来。
张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他在殿外看到一脸铁青的齐勉时就觉得事情不对劲，紧接着又注意到李黛清的举动，也猜了个十之七八。
外面的人皆以为李黛清是冲着难民去的，只有他之后李黛清是冲着齐勉去的。
不然她为何一开始便不是自己去，而在得知齐勉伤重难治之时，才火急火燎南下。
张公出去前补充了一句：“齐大人脸色不太好，不知是否因为旧伤未愈。”
李黛清挥挥手，让他出去。
张公出去之时与齐勉擦个对肩，齐勉步伐有条不紊，却带着些许生硬之气，确实给人不小的威慑。
齐勉先是行礼，后自顾自地站起来，紧盯着李黛清不说话，似乎在等着李黛清先开口。
李黛清正低着头看折子，自齐勉进来，她未曾看他一眼，但总是能感觉到齐勉直愣愣的目光。
殿内宁静片刻，两人各怀心思。
最终李黛清被盯得发毛，这才把笔轻轻放下，折子合上，搁置一旁，看向齐勉。
四目交接。
这好像是第一次齐勉这样带着仇怨和毫无畏惧看着她。
“怎么了？”李黛清被盯得头皮都发麻。
这孩子怎么身上怨气这么重。
齐勉眼神幽冷，连带着说话也没了恭敬：“陛下，臣听说您召了几个男子进宫。”
他不愿相信，但不得不信。
李黛清坦然道：“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召他们进宫？”齐勉心里清楚得很，李黛清召人进宫没有任何问题，别说她召了五个，就是五十了，五百个，都不关他的事。
可他就是执拗。
他心里难受。
凭什么那些人都能进了李黛清的身，他却只能远远看着，只步不前地看着。
李黛清不知道齐勉心里那些小九九，她只知道齐勉心里或许有个心上人，既然都有心上人，还来管她做什么。
李黛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没有必要回答。她是大临的皇帝，她做什么，谁都管不着。
“陛下……”
李黛清久未回答，齐勉心急如焚。
“你在责问朕？”李黛清有些烦闷，“齐勉，你凭什么来责问朕？”
“……陛下，臣只是想知道。”齐勉敛了目光。
李黛清站起来，缓步走到齐勉身边：“抬起头，看着朕。”
好近。
又是那股香气。
以往这股香气萦绕在身边时，齐勉会想方设法地远离李黛清，他怕上瘾，怕失控，怕殿前失仪。
而如今的齐勉胆子大了，脾气也见长，更为执拗。他疯狂地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尚且可以近她的身，他为什么不可以。
不，不可以。
那些人不可以靠近李黛清。
他如何能允许其他人靠近李黛清。
使绊子也好，杀了也好，总而言之，除了他，没有人可以靠近李黛清。
齐勉缓缓抬起眼眸，直直对上李黛清的眸子。
李黛清的眸子里带着期待，她在等，等齐勉的答案。
哪怕不尽如人意。
“如实回答，你为什么责问朕？”李黛清绕着齐勉转了一圈，“你明知道这件事你不该插手，你也没有资格插手，可你还是来了，告诉朕，为什么？”
“……”
“难道真如你所说只是想知道？你自己信吗？”
“……”
“你究竟想知道什么？想知道朕为什么突然召那些人进宫，还是想知道朕为什么宁愿召那样的人，也不召你这样的？”
李黛清几乎贴在了齐勉耳边，她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声传进耳朵里，麻麻的，刺激着大脑。
李黛清心道，诈他一下，没关系的。
一个皇帝闲来调侃一下，又什么关系！
对，没关系。
齐勉直觉周遭气息凝滞，李黛清的笑声，还有那些话在他耳边环绕。
难道她知道了些什么？
那股香气好似在引导他，肖像多年的人就在身前，只要他抬手就可以抱到她，以李黛清的身手，无论他想做些什么，她必定反抗不了。
“说话！哑巴了？”
齐勉喉结攒动，声音些微沙哑：“陛下，您真想知道？”
多日前，些许官员商议往陛下殿里送人的事情再次被提起。
有些心思活络的从得知小道消息那一日，便已经开始全国各地搜罗长相俊俏，又才情横溢的男子，皇天不负人，倒真让他们找着那么几个佼佼者。
养面首一事并不新鲜，且先不说前朝便有此先例，就是当朝，保不齐某个官员的后院里也藏着几个。
这日午后李黛清撑着发昏的脑袋打算去小憩一会儿，不成想玉太妃不知道又闹什么幺蛾子，要她无论如何去一趟。
李黛清烦躁地快步进了康泰宫，玉太妃正在桌前站着，手里拿着一张画轴，脸上挂着笑意，只是那笑意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
李黛清没作声，径直坐在椅子上，等着玉太妃开口。
“黛清……”
玉太妃一出声，李黛清便皱起了眉。
玉太妃一个先帝的妃妾怎么敢直呼她的名讳？!
李黛清斜倪着她，冷冷道：“太妃，你失言了。”
“哦。”玉太妃笑了一下，“陛下，过来看看，官员送来的画像。”
李黛清批了一上午折子，眼睛干涩发痛，莫说废那劳什子看什么画像，就是走几步，她都嫌累。
李黛清闭闭眼，还是撑着身子走过去。
玉太妃殷勤地把画像递到她面前，李黛清一看竟是一张美人图，虽然这美人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这是何意？”李黛清自然不会以为这是玉太妃选给她自己的。
玉太妃不答反问：“如何？”
李黛清粗略地晃了一眼：“还好。”
“那就是看不上。”玉太妃放下手里那张，又展开一张。
画上男子着一身素袍，墨发只一根木簪簪起，眉宇间有股化不开的忧愁。若说上一张画像中的男子意气风发，那这张便是忧郁美人了。
李黛清听着玉太妃的话，也懂了她的意思。
真是闲得慌。
给自己儿子张罗家室便罢了，如今倒好，竟还管起她李黛清的事了。
“如何？”
玉太妃笑眯眯地看着李黛清，她心里打了一万个主意。
自前几天李黛清来泰康宫说了那些话，把她堵的哑口无言之后，她就开始琢磨各种办法。
李幽的婚事不能等，戚云欢是条大鱼，绝不能放跑了。可李幽和戚云欢之间隔着张云泽，最主要的是隔着李黛清。
若是李黛清高兴了，说不定这门婚事还有一线希望。
恰逢这时让她得知了那日夜间有男子进入李黛清寝宫的事，玉太妃心中大喜，这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朝廷官员虽有心把那些男子送入宫，但没有李黛清的首肯，谁也不敢当出头鸟。
巧了，玉太妃也有此心思，官员们便借着玉太妃的手把画像送入皇宫。
“还可以。”
李黛清倒真做模作样地端详起来，一丝一毫都未曾放过。
须臾，李黛清啧了一声，摇摇头，有些遗憾：“画像和真人终究还是有差别的。”
玉太妃一听，有希望，她笑意更深，甚至有些谄媚：“画像中的人就在宫外等候。”
“宣他们进宫吧。”
倒真如玉太妃所言，那些人等在宫门外，不消一刻的功夫，人已全部站于勤政殿前。
李黛清撑着下巴，在那些人脸上扫视几遍，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眼前不自觉地闪现了齐勉的身影。
这么一对比，她终于知道哪儿别扭了。
温文尔雅的，没有齐勉凛凛威风。
比齐勉更魁梧健壮的，没有齐勉长身玉立。
还有两个病殃殃的。
这是来宫里治病吗？
李黛清叹口气，召了张公进来，把这几个人先带下去安置，还有他用。
李黛清闭上眼揉揉太阳穴，再睁开眼时，忽然看到桃色的指尖。那晚齐勉低着头认真地拆花叶的情景仿若昨日，他的小心翼翼，他温暖的掌心，还是那晚不知属于谁的炽热眼神，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的指尖烫了起来，愈发得红，仿佛齐勉还在虔诚的捧着。
她想摸一摸发烫的指尖，可另一只手还未触碰到，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她突然醒过来，下意识地抓起笔，以冰凉的笔身来掩盖自己。
这是怎么了？
李黛清有些纳闷。
她对齐勉似乎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从七夕那日她就察觉到了。
她似乎格外看不惯齐勉看其他女人。
李黛清已经二十了，虽从未有任何情感之事，但也见过不少。
她不认为这样哪里不正常，更不会自欺欺人的把这莫名其妙的感觉归结为她把齐勉当弟弟。
可齐勉或许有心上人了呢。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呀。
李黛清苦恼地又叹口气。
张公把人带下去好生安置之后，又疾步回来，正好听见李黛清接二连三的叹气声，张公问道：“陛下可是烦心事？”
“没。”
张公也不再追问：“陛下，齐大人在外面。”
李黛清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她急急呼了几口气，才让齐勉进来。
张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他在殿外看到一脸铁青的齐勉时就觉得事情不对劲，紧接着又注意到李黛清的举动，也猜了个十之七八。
外面的人皆以为李黛清是冲着难民去的，只有他之后李黛清是冲着齐勉去的。
不然她为何一开始便不是自己去，而在得知齐勉伤重难治之时，才火急火燎南下。
张公出去前补充了一句：“齐大人脸色不太好，不知是否因为旧伤未愈。”
李黛清挥挥手，让他出去。
张公出去之时与齐勉擦个对肩，齐勉步伐有条不紊，却带着些许生硬之气，确实给人不小的威慑。
齐勉先是行礼，后自顾自地站起来，紧盯着李黛清不说话，似乎在等着李黛清先开口。
李黛清正低着头看折子，自齐勉进来，她未曾看他一眼，但总是能感觉到齐勉直愣愣的目光。
殿内宁静片刻，两人各怀心思。
最终李黛清被盯得发毛，这才把笔轻轻放下，折子合上，搁置一旁，看向齐勉。
四目交接。
这好像是第一次齐勉这样带着仇怨和毫无畏惧看着她。
“怎么了？”李黛清被盯得头皮都发麻。
这孩子怎么身上怨气这么重。
齐勉眼神幽冷，连带着说话也没了恭敬：“陛下，臣听说您召了几个男子进宫。”
他不愿相信，但不得不信。
李黛清坦然道：“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召他们进宫？”齐勉心里清楚得很，李黛清召人进宫没有任何问题，别说她召了五个，就是五十了，五百个，都不关他的事。
可他就是执拗。
他心里难受。
凭什么那些人都能进了李黛清的身，他却只能远远看着，只步不前地看着。
李黛清不知道齐勉心里那些小九九，她只知道齐勉心里或许有个心上人，既然都有心上人，还来管她做什么。
李黛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没有必要回答。她是大临的皇帝，她做什么，谁都管不着。
“陛下……”
李黛清久未回答，齐勉心急如焚。
“你在责问朕？”李黛清有些烦闷，“齐勉，你凭什么来责问朕？”
“……陛下，臣只是想知道。”齐勉敛了目光。
李黛清站起来，缓步走到齐勉身边：“抬起头，看着朕。”
好近。
又是那股香气。
以往这股香气萦绕在身边时，齐勉会想方设法地远离李黛清，他怕上瘾，怕失控，怕殿前失仪。
而如今的齐勉胆子大了，脾气也见长，更为执拗。他疯狂地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尚且可以近她的身，他为什么不可以。
不，不可以。
那些人不可以靠近李黛清。
他如何能允许其他人靠近李黛清。
使绊子也好，杀了也好，总而言之，除了他，没有人可以靠近李黛清。
齐勉缓缓抬起眼眸，直直对上李黛清的眸子。
李黛清的眸子里带着期待，她在等，等齐勉的答案。
哪怕不尽如人意。
“如实回答，你为什么责问朕？”李黛清绕着齐勉转了一圈，“你明知道这件事你不该插手，你也没有资格插手，可你还是来了，告诉朕，为什么？”
“……”
“难道真如你所说只是想知道？你自己信吗？”
“……”
“你究竟想知道什么？想知道朕为什么突然召那些人进宫，还是想知道朕为什么宁愿召那样的人，也不召你这样的？”
李黛清几乎贴在了齐勉耳边，她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声传进耳朵里，麻麻的，刺激着大脑。
李黛清心道，诈他一下，没关系的。
一个皇帝闲来调侃一下，又什么关系！
对，没关系。
齐勉直觉周遭气息凝滞，李黛清的笑声，还有那些话在他耳边环绕。
难道她知道了些什么？
那股香气好似在引导他，肖像多年的人就在身前，只要他抬手就可以抱到她，以李黛清的身手，无论他想做些什么，她必定反抗不了。
“说话！哑巴了？”
齐勉喉结攒动，声音些微沙哑：“陛下，您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