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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苦茶
    此时,芸回的大山中。

    “许临渊,你是什么做的,走这么多路都没停!”周既明擦了擦脸上的水,他刚刚用山泉草草洗了把脸,心道这所谓的山泉可真不如想象中清澈。

    网上都说山泉可以直接拿来喝,这话假是不假,不过是水里掺了些泥,喝着膈应。

    “这鬼地方穷山僻壤的,搞不懂你这次为什么偏要亲自来,还非要打头阵!”周既明懊恼:“还好现在不是七八月的三伏天,否则,怎么样我也是不愿来的!”

    “少说点话,这儿水质一般,尽量少喝水。”许临渊没看他,心里记着路线。

    此处有一片灰色山林,想必是快要到白水楼了。

    果然,又走了三四十分钟,许临渊就看见了那块饱经风霜的石碑。

    周既明叹了口气儿:“果然,比我想像的,还破一点。”

    许临渊没理他,往里走了几步,终于见到了人,是个孩子。

    他喊住那位孩童,用芸回话问他:“你们的村长在吗?”

    孩童点点头,却用汉语回答:“在的,他刚给我们讲完故事,回家去了。”

    许临渊一愣,有些惊讶:“你会说汉语?”

    “整个白水楼的人,都会一些啊。咱们从大前年开始,就一直有城里的大学生来教书,无论老小都能去听。”孩童一本正经地用汉语说完,也没问许临渊是来干什么的,便嘻嘻哈哈地又跑去一边,没什么防范意识。

    也是,国家早有了政策,全面扶贫的手,也已经伸到了芸回的白水楼。

    许临渊心下欣慰,但周既明不以为然:“拜托,你自从在读研时期挣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就年年往这个破地方砸钱修楼。这里条件变好了,自然有大学生愿意来了!”

    周既明知道许临渊比自己能吃苦得多,但环顾自周,他也没见着什么有趣的地方,更难以想象六年前这里是何等破败模样。

    “真不敢想,这地方居然比前几年好多了,那你来的时候,这里到底是什么鬼样子?”比起这个,周既明当然有更想问的事情:“不过许临渊,我俩认识这么久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芸回话?”

    周既明和许临渊是大学时认识的,二人都学历史,又在同一个宿舍里,一来二去,自然熟悉。

    后来他们,发现双方的父亲居然还在早年间认识。

    当年,许临渊和周既明一起跨专业考研,做了北州大学新闻与传媒系的研究生。

    等研究生毕业后,二人又一同去了国外读博。

    他们在国外合伙开了一家新闻媒体公司,等情况稳定一些后,今年才一起回国,把股份都转移到了国内。

    其实这些年,许临渊和周既明已经把每个职位所需要做的事都摸了个透彻,要不是没有三头六臂,时间也不够用,二人甚至都不需要招员工,就能自己把所有事情都完成。

    “其实我也不怎么会,只是凭着印象讲了几句。听得懂,但能说得很少。”许临渊实诚道。

    他不再过多言语,径直朝印象中村长的家里走去。

    村长的家明显翻新过了,比以前更大了一些,还圈了院子。

    有一老人,坐在院落中心的木头椅子上,用小碗喝着茶。

    许临渊一眼认出了村长的模样,他比以前更加瘦小了一些,但好在面色红润,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村长,您还记得我吗?”许临渊上前一步。

    村长眯起眼睛,缓缓站起身:“许老师?是你吗?”

    “是我,我回来看您了。”

    村长是多么淳朴的人,因这一句话,眼眶里竟含了热泪。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上下打量许临渊:“真好啊……年轻人,又长高了吧。”

    “嗯。”许临渊温和地笑了笑。

    他也是这时才想到,或许不是村长真的变矮了,而是自己长高了,才觉得村长比先前要矮小一些。

    “村长,阿卿还在这里吗?”许临渊念出这个名字时,常年干燥的掌心,竟生了汗。

    村长摇头,平静地说出事实:“很久以前,她阿爸采药,摔下了山崖,死了。没几天,她就走了,只跟我打了声招呼。”

    “你们两个,倒是相像。走之前,都只跟我打了照面,没给其他人一点儿消息。”

    许临渊很意外:“那她去哪儿了?”

    村长摇摇头:“不知道,总是往城里去的。”

    和村长简单聊了几句后,周既明在门口憋不住了:“原来,你口中那个念念不忘的相好,就是在这儿认识的啊?”

    “嗯。”许临渊说:“而且,当时我来这儿的时候,就是七月,你说绝对不来的那种三伏天。”

    周既明打了个哈欠:“我真是不知道,像你这种条件的人,没事偏来吃苦作甚呢。”

    许临渊在大三的那个暑假,来白水楼支教时,周既明原本想一起。

    但他想了想芸回的设备和条件,想必自己是吃不了苦的,就终是没有来。

    当年,他复习时无聊,就老是给许临渊打电话。

    奈何白水楼信号太差,没几次打通的,加上许临渊在白水楼还是挺忙的,一会干活一会上课,消息都很少回。

    周既明有时候都担心,他是不是被卖去山里,给黄脸婆当老公去了。

    其中有那么一通电话,许临渊是在山上,当着叶卿茶的面接起来的。

    许临渊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欣慰。

    原来,她真的已经自己走出大山了。

    周既明往地上垫了张纸,坐在田垄上,拍拍许临渊的肩膀:“既然没找到人,那咱们什么时候走?”

    “走什么?摄影后两天就到了,咱们是来工作的。”许临渊出奇地冷静。

    周既明真是佩服他:“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特意选了这么个穷乡僻壤又不出名的地方,不就是要找那个什么阿卿么!”

    “这里是阿卿的故乡,无论她现在身处哪里,肯定都希望这里富裕起来。”许临渊咬着笔杆,拔开一头,开始在笔记本上起草些什么,圈圈画画:“咱们好好讲一讲这个地方,多做推送,让大众知道这片土地,阿卿会高兴的。”

    周既明抓了一把头发:“你自从当年去了一趟芸回,再回来就跟丢了魂儿似的,这么些年都是这样,具体什么事儿也不说清楚。我呢,又实在是惨,只能眼巴巴看着你一年又一年拼了命地努力。”

    “唉。现在想想,你长这么好看,又擅长为人处世,一直不谈恋爱,大概也只能是因为心里有人了。”周既明叹气:“许临渊,我发现你能的吃苦程度真是毫无下限,我得再修炼八辈子才能和你一样,深情得我都觉得你可怜。”

    “那你还是不要和我一样了,”许临渊笑笑,“情深不寿,你就适合在四合院里颐养天年,儿女绕于膝下。”

    “又开始说些我不懂的了,真不知道同一个导师带的学生,我怎么文学素养就那么低。”周既明爱开玩笑,但他毕竟是北州大学的学生,学问自然是不低的。

    没过两天,摄影和机动人员全都到了,众人在白水楼住了一个星期,把能走的地方都走了一遭。

    许临渊试了好几次自己炒茶,竟然都没掌握好火候,一嚼,苦得人眉头发紧,涩意自喉头向外涌。

    真的好苦,远远不如阿卿炒出来的甘甜。

    虽说春茶和夏茶不同,但炒茶方法万变不离其宗,许临渊依旧是不得要领。

    他怀念起阿卿当时带他炒的茶,软硬适中,甜苦皆备,色泽虽是掉了青,却不至于发黑。

    可是,阿卿,你到底在哪儿呢?

    潜意识告诉许临渊,叶卿茶应该就在北州。

    他想,要找,总是能找到的。

    几天后,北州的另一处,南屏正和辛夏怡在一起,喝着属于白富美小姐的专属下午茶。

    辛夏怡是个网红,对着下午茶左拍右拍,找了好几个角度。

    南屏在一旁都要犯困打哈欠了,辛夏怡才拍了拍手说:“搞定。”

    “下回点双份吧,也省得我老等。”南屏抓起一块慕斯就往嘴里塞,连叉子都懒得用。

    “好主意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辛夏怡边说,边给南屏递了张纸,去擦她的嘴角:“我的小姑奶奶,粘了一身屑,别把方总给你的好衣服都糟蹋了!”

    “哪有?”南屏立即看向身上的裙子,发现没有沾到巧克力,长舒了一口气,规规矩矩地拿起刀叉:“没坏就好,吓死我了。”

    辛夏怡无奈:“也不知道方总怎么想的,对你那么好,却还不跟你确认关系……要不是我知道他的为人,真怕你被他给骗了!”

    “才不会呢,方钟易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南屏很骄傲。

    “哟,我不是最好的人吗?”辛夏怡开始争风吃醋。

    “才不是,”南屏鼓鼓腮帮子,“你刚刚给我擦嘴,美甲长得都快能谋杀我了!”

    辛夏怡给过去一个白眼:“这不挺好?漂亮又能防身。”

    “不做美甲明明也能很好看啊,”南屏喝了一大口柑橘柠檬茶,“比如茶茶的手,就可漂亮了。”

    南屏脑海里浮现出叶卿茶画图的样子,莹白的指尖,圆钝且修剪整齐的指甲,她的手指很长,骨节也很细,连抬手开个门,都很优雅。

    “对了南南,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难道你不怕叶卿茶喜欢上方总吗?”辛夏怡开始掰手指,对南屏分析道:“你看她啊,明明情商很高,对大多数人都能结交甚好,却唯独视方总为洪水猛兽,处处堤防又害怕。”

    “你也说了,觉得茶茶害怕方钟易啊,又怎么会喜欢呢?”

    辛夏怡顿了顿,有些于心不忍地开口说出下半句话:“这难道不是说明,对叶卿茶来说,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吗?”

    “肯定不一样啊!”南屏叉腰:“方钟易当然是特殊的那一个,在茶茶眼里,他是贵人,又是老板,自然是不一样的!”

    “南南!”辛夏怡嗔怪道:“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方面,我可是为你好!”

    辛夏怡是真心替南屏担心的,她与南屏很熟悉,知道南屏有多喜欢方钟易。

    现在,方钟易身边有叶卿茶这样一个绝色人物,走起路来是连女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的绝貌风姿,辛夏怡又怎能不担心?

    “知道啦小怡,”南屏嘻嘻哈哈的,“但是茶茶不会喜欢方钟易的,因为我一直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谁!”

    “那我就放心多了,她和我不熟悉,她喜欢谁我也不想问。但是,你会不会觉得,一直喜欢一个不给很多回应的人,不值得啊?”辛夏怡举起双手:“南南,我可不是挑拨离间!我就是……替你不开心。”

    “没关系,”南屏伸了懒腰,冲辛夏怡眨眨眼睛,“不论结果如何,爱永远值得。”

    “行吧,我真服了你这样的痴情种了!”辛夏怡打算跳过这个话题:“对了,你上回不是说想给你家方钟易买点茶,今天我看见一篇文章写得不错。”

    辛夏怡翻找着文章:“是讲芸回茶叶的,热度很高。”

    “这地方我以前就听过,听说全是山,是贫困地区。”她诚心道:“写这篇文章的一定是个文化人,把这种推文里的介绍词都说得有模有样,能让我这个文盲看进去的文字可不多,我发给你看看。”

    辛夏怡指尖轻轻一滑,发给南屏一条信息。

    南屏虽然不懂茶,但只要是和方钟易挂钩的东西,她永远是最积极的那一个。

    她认认真真地花了二十多分钟,才看完了整篇推送,毅然决然道:“买!就买这儿的!这可是茶茶的故乡,不过先前听她说起的次数并不多。”

    “你不说我都差些忘了,叶卿茶是白族。当时她成名,也是因为那次和方钟易一同设计出的民族风样衣呢。”辛夏怡自言自语的同时,南屏无意划到文章最下面。

    这时候,南屏看见了一个人名。

    她不信邪地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又看,又揉了揉眼睛,恍如是在梦中一样。

    “怎么了?”辛夏怡注意到南屏的反常:“有什么问题吗?”

    “别吃了!小怡我们走!”南屏“蹭”地站起来,拉着辛夏怡就走,风风火火地下电梯:“我们去找茶茶!”

    辛夏怡被她拉拉扯扯的走,颠得高跟鞋都差点掉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大喜事!”南屏眨眨眼睛:“我找到茶茶的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