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停电
节后返校，平海一中的各个学生部门和社团开始纳新了。食堂门口的空地搭满了各色棚子和桌椅，学生会的那张棚子就算没有任何节目表演也能门庭若市。
受很多青春文学读物的影响，在中学生的世界观里，学生会是除校领导外最最有权力和地位的部门。他们负责学生日常生活的一切，维护学生权益、维持校纪校规、组织各类文艺、体育和学习竞赛表演活动等等。
郑凡弥在校合唱团与校广播站之间徘徊不下，最终决定走向后者的队伍，在报名表上郑重填写自己的相关信息。
她的性格偏软，并不擅长人际交往中的言辞表达，进入校广播站的条件在需要一定的写作水平之外，还要有一定的语言表达和随机应变能力。
这是她下定决心的原因。
收到面试消息是在第二天上午的大课间，位置靠门的同学告诉郑凡弥有人找她。她应声走出教室门，是广播站的学姐，来通知她第一节晚自习去实验楼一楼第一间教室面试。
需要带的材料是她的文字作品，郑凡弥想了想，带了她的手账本，里面有她写的几篇随笔。
实验楼和三栋教学楼呈垂直关系，楼与楼之间用悬空走道衔接，用俯瞰的角度来表述的话，是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E。
三楼及以上是物化生实验室，二楼是音乐教室和美术生画室。他们之前上音乐课的教室也在那儿，在一楼最里面那间。
之前一直不清楚实验室的一楼是干嘛用的，这会儿郑凡弥倒是清楚了。
大概都是学生会及各部门用的办公室吧。
来广播站面试的人不多，比起隔壁两间学生会部门的面试队伍，这里的竞争明显平和许多。
郑凡弥数了一下，算上她，一共是12个人。
因为是上课时间，学长学姐要求大家在等待的时间里保持安静。可以小声念自己准备的稿子，但不宜过于大声。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拿着杂志或者打印纸在准备，郑凡弥手上除了她的手账本，只有随身听。
她没有什么好准备的，面试的时候脱稿背诵了一小段戴望舒先生的《雨巷》。
在被问及想要进广播站的理由时，郑凡弥并没有掩饰，只是如实回答，正面自己的短板。
缺陷和短板是用于及时弥补和改正的，它的存在光明且磊落，不应该被遮掩和无视。
面试结束，郑凡弥坐在走廊上等去学生会宣传部面试的林斯慧，却和先一步出来的汪屹山碰个正着。
男孩先一步开口，“你面试的哪个部门？”
“广播站。”
“那我以后要是想点歌是不是可以直接找你了，同桌。”
郑凡弥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要脱口的话哽在喉间又被脱下，“能不能进复试都不知道呢。”
“当然能啊，你的声音很适合念稿子。”
耳畔是树影摇曳的风声，簌簌声响，在空气中摇晃出一点旖旎的氛围。走道只开了尽头的那一盏小灯，所以光线并不清明，全靠教室里透出来的几缕光辉才能看清眼前人的脸。
汪屹山站在距离她三步远的位置，单手插在校裤裤兜里，光影在他脸上刻画下清晰的分界线。地板上，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像她被他虚虚拢在怀里。
好半天，郑凡弥才听见自己微微发颤的声音在这片寂静中响起，“是吗？”
似乎是在强调什么，汪屹山点了点头，口吻坚定，带着莫名的安抚情绪，“嗯，郑凡弥，你偶尔也要稍微自信一点。”
“好。”
汪屹山见她在等人，先一步离开了。郑凡弥多等了十分钟才看到林斯慧从教室里出来。
她走上前挽住斯慧的手臂，“面试还顺利吗？”
“应该还行吧，不算差。”
“我觉得我也还行。”
“是吗？希望明天我们都能收到复试的消息。”
如她们所愿，郑凡弥和林斯慧顺利地通过复试进入了自己的心仪部门。收到消息的时候她们刚吃完晚饭不久，是坐在第一排的小蕾转告的这个好消息的。
也许是感知到了她体内的欢欣因子，汪屹山晚自习的时候问她是不是收到了什么好消息，说她看起来心情很好。
郑凡弥想了想，还是难以抑制住体内的那股兴奋情绪，但叶铤在讲台上坐着，她不敢在老师眼皮底下说小话，于是选择了传纸条的形式。
【我被广播站录取啦。】
郑凡弥的字和她的长相一样娟秀工整，少有连笔，看着舒心。
汪屹山回复她：【那确实是个好消息，以后点歌记得给我开后门哦。】
【好。对了，你的面试结果呢？】
【我进了校篮球队。】
【哇，那真是太好啦。】
郑凡弥之前以为他面试的是学生会下面的某个部门，没想到是篮球队。心下有些吃惊，但很快接收了这个消息。
她看过汪屹山打球的样子，意气风发的青春少年，每一个进球都赢得全场喝彩。
霞光满天的秋日傍晚，他高高跃起的身影在她心里烙下了痕迹，久久不去。
那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怦然心动。
学校在放大周前组织了三个年段的月考，颇有仪式感地分了考场。学生们整理了考场，打扰了卫生，把多余的桌子搬到了走廊上。
郑凡弥和汪屹山一个考场，但不同组，在一前一后的斜对角位置。
老师们在周末加班加点改卷，等同学们再一次返校，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
最先发的是化学，叶铤作为班主任，拎着卷子就气势汹汹迈进了教室，神色不悦。
“也不知道这一个月你们学了些什么，这么基础简单的题都能写错。全年段十六个班，我们班的化学成绩排在第九名，脸都给你们丢光了！”
“课代表上来帮忙把卷子发一下，晚自习你们自重新把写错的题做一遍，我周一来讲。”
郑凡弥看了看自己卷面上鲜红的六十八分，再看看她同桌的九十八分考卷，羞愧地底下了头。
晚自习中途下雨了。
起初是稀稀落落的小雨，后又渐渐转大，透过窗户能明显看见半透明银白色的雨丝，细细密密织成了长帘悬挂在天幕中。
天空昏暗，狂风周起，绿化带里的灌木丛在雨幕中无助飘摇。
一切都来得毫无预兆，这场停电也是。
“啪嗒”一声细响，全世界陷入黑暗。潮湿的水汽见缝插针地从四处钻进来，掺杂在同学们的惊呼声中，一点也不突兀。
“吵什么——吵什么——”
“都给我安静——”
叶铤急匆匆从隔壁教师办公室赶来，打着手电灯闯进大门紧闭的教室。
“班委维持一下秩序，我出去看下怎么回事。”
夜风再没有阻挡，趾高气昂从教室头席卷至教室尾，吹乱了郑凡弥桌上的英语报纸，还有她的头发。
她位置旁的窗户也是开着的，通常为了教室里的空气流通，两边的窗户都是打开的。
四处漏风，她捂着桌面就没办法腾出手去关窗户，一旦有松懈的迹象，她的英语报纸就要飞走了。
正当她慌乱无神之际，一股温热的茉莉花香闯进她的嗅觉，替她挡掉了前方吹来的大风，也赶走了身后漏进来的雨气。
“郑凡弥，我帮你把窗户关上了。”
“谢谢……”
郑凡弥松了口气，等了一会儿，却迟迟没等到那股温热远去。而后，她连头带肩地被什么东西罩住，鼻端充盈的是新衣服拆封后独有的味道。
她抬手一抓，熟悉的布料触感，是秋季校服外套，汪屹山的。
“你先穿着，现在风很大，容易着凉。”
她听话地在黑暗中摸索起来，费了把劲才将衣服套上。果然，有了外套的阻隔，她觉得温暖了一些。
只是视觉仍旧还没习惯眼前的黑色。
窗外的雨还在下，隔着窗户也能听到隐约的闷响声。她的心跳声也是，擂鼓般急促，连紧握的掌心都泛起了潮意。
刚才汪屹山离她那样近，令她的所有感官都失了反映，只有嗅觉还算灵敏，捕捉到了那道熟悉的香气。
她全身心沉浸在他的温度里，无可奈何又不受控制地思维发散。
郑凡弥从未如此讨厌自己丰富又形象的想象力。在她的脑海里，清晰地勾勒出几分钟前黑暗中的那副景象——
窗外是漂泊大雨，身前是张狂大风，汪屹山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了前方的风，又以非常贴近的距离替她关上窗户。
而她是海岸边漂泊盘旋的船只，摇摇晃晃，终于在他的怀抱里安宁落定。
她的心里燃起整片整片的烟火，一点也不逊于零点新春的阵仗。尖锐的声响一路燃着金光升至最高点，然后点亮整个夜空。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郑凡弥在无人知晓的夜空里，一遍又一遍重复地表达她对汪屹山的爱意。
在那里，只有天地，和她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世界骤亮如白雪，郑凡弥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躲避这道强光，可心跳始终没有平复下来。
教务处拉响广播，告知学生刚才的停电事故源于狂风骤雨引起的跳闸，现已恢复正常，不必惊慌。
郑凡弥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她桌头的一片狼藉。虚盖着盖子的水杯不知何时被打翻，英语报纸湿了一大片。
她惊呼着伸手去桌洞里掏纸巾，又慌慌张张弯腰在地上寻找她掉落的水笔。
汪屹山替她拦下了英语报纸的修复工程，叫她不要着急，小心撞到头。
话音刚落，一声沉重的闷响从桌底下传来。
郑凡弥一手捂头，一手抓着丢了笔盖的黑笔，龇牙咧嘴地坐回位置。
“汪屹山，你这个乌鸦嘴。”
受很多青春文学读物的影响，在中学生的世界观里，学生会是除校领导外最最有权力和地位的部门。他们负责学生日常生活的一切，维护学生权益、维持校纪校规、组织各类文艺、体育和学习竞赛表演活动等等。
郑凡弥在校合唱团与校广播站之间徘徊不下，最终决定走向后者的队伍，在报名表上郑重填写自己的相关信息。
她的性格偏软，并不擅长人际交往中的言辞表达，进入校广播站的条件在需要一定的写作水平之外，还要有一定的语言表达和随机应变能力。
这是她下定决心的原因。
收到面试消息是在第二天上午的大课间，位置靠门的同学告诉郑凡弥有人找她。她应声走出教室门，是广播站的学姐，来通知她第一节晚自习去实验楼一楼第一间教室面试。
需要带的材料是她的文字作品，郑凡弥想了想，带了她的手账本，里面有她写的几篇随笔。
实验楼和三栋教学楼呈垂直关系，楼与楼之间用悬空走道衔接，用俯瞰的角度来表述的话，是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E。
三楼及以上是物化生实验室，二楼是音乐教室和美术生画室。他们之前上音乐课的教室也在那儿，在一楼最里面那间。
之前一直不清楚实验室的一楼是干嘛用的，这会儿郑凡弥倒是清楚了。
大概都是学生会及各部门用的办公室吧。
来广播站面试的人不多，比起隔壁两间学生会部门的面试队伍，这里的竞争明显平和许多。
郑凡弥数了一下，算上她，一共是12个人。
因为是上课时间，学长学姐要求大家在等待的时间里保持安静。可以小声念自己准备的稿子，但不宜过于大声。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拿着杂志或者打印纸在准备，郑凡弥手上除了她的手账本，只有随身听。
她没有什么好准备的，面试的时候脱稿背诵了一小段戴望舒先生的《雨巷》。
在被问及想要进广播站的理由时，郑凡弥并没有掩饰，只是如实回答，正面自己的短板。
缺陷和短板是用于及时弥补和改正的，它的存在光明且磊落，不应该被遮掩和无视。
面试结束，郑凡弥坐在走廊上等去学生会宣传部面试的林斯慧，却和先一步出来的汪屹山碰个正着。
男孩先一步开口，“你面试的哪个部门？”
“广播站。”
“那我以后要是想点歌是不是可以直接找你了，同桌。”
郑凡弥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要脱口的话哽在喉间又被脱下，“能不能进复试都不知道呢。”
“当然能啊，你的声音很适合念稿子。”
耳畔是树影摇曳的风声，簌簌声响，在空气中摇晃出一点旖旎的氛围。走道只开了尽头的那一盏小灯，所以光线并不清明，全靠教室里透出来的几缕光辉才能看清眼前人的脸。
汪屹山站在距离她三步远的位置，单手插在校裤裤兜里，光影在他脸上刻画下清晰的分界线。地板上，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像她被他虚虚拢在怀里。
好半天，郑凡弥才听见自己微微发颤的声音在这片寂静中响起，“是吗？”
似乎是在强调什么，汪屹山点了点头，口吻坚定，带着莫名的安抚情绪，“嗯，郑凡弥，你偶尔也要稍微自信一点。”
“好。”
汪屹山见她在等人，先一步离开了。郑凡弥多等了十分钟才看到林斯慧从教室里出来。
她走上前挽住斯慧的手臂，“面试还顺利吗？”
“应该还行吧，不算差。”
“我觉得我也还行。”
“是吗？希望明天我们都能收到复试的消息。”
如她们所愿，郑凡弥和林斯慧顺利地通过复试进入了自己的心仪部门。收到消息的时候她们刚吃完晚饭不久，是坐在第一排的小蕾转告的这个好消息的。
也许是感知到了她体内的欢欣因子，汪屹山晚自习的时候问她是不是收到了什么好消息，说她看起来心情很好。
郑凡弥想了想，还是难以抑制住体内的那股兴奋情绪，但叶铤在讲台上坐着，她不敢在老师眼皮底下说小话，于是选择了传纸条的形式。
【我被广播站录取啦。】
郑凡弥的字和她的长相一样娟秀工整，少有连笔，看着舒心。
汪屹山回复她：【那确实是个好消息，以后点歌记得给我开后门哦。】
【好。对了，你的面试结果呢？】
【我进了校篮球队。】
【哇，那真是太好啦。】
郑凡弥之前以为他面试的是学生会下面的某个部门，没想到是篮球队。心下有些吃惊，但很快接收了这个消息。
她看过汪屹山打球的样子，意气风发的青春少年，每一个进球都赢得全场喝彩。
霞光满天的秋日傍晚，他高高跃起的身影在她心里烙下了痕迹，久久不去。
那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怦然心动。
学校在放大周前组织了三个年段的月考，颇有仪式感地分了考场。学生们整理了考场，打扰了卫生，把多余的桌子搬到了走廊上。
郑凡弥和汪屹山一个考场，但不同组，在一前一后的斜对角位置。
老师们在周末加班加点改卷，等同学们再一次返校，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
最先发的是化学，叶铤作为班主任，拎着卷子就气势汹汹迈进了教室，神色不悦。
“也不知道这一个月你们学了些什么，这么基础简单的题都能写错。全年段十六个班，我们班的化学成绩排在第九名，脸都给你们丢光了！”
“课代表上来帮忙把卷子发一下，晚自习你们自重新把写错的题做一遍，我周一来讲。”
郑凡弥看了看自己卷面上鲜红的六十八分，再看看她同桌的九十八分考卷，羞愧地底下了头。
晚自习中途下雨了。
起初是稀稀落落的小雨，后又渐渐转大，透过窗户能明显看见半透明银白色的雨丝，细细密密织成了长帘悬挂在天幕中。
天空昏暗，狂风周起，绿化带里的灌木丛在雨幕中无助飘摇。
一切都来得毫无预兆，这场停电也是。
“啪嗒”一声细响，全世界陷入黑暗。潮湿的水汽见缝插针地从四处钻进来，掺杂在同学们的惊呼声中，一点也不突兀。
“吵什么——吵什么——”
“都给我安静——”
叶铤急匆匆从隔壁教师办公室赶来，打着手电灯闯进大门紧闭的教室。
“班委维持一下秩序，我出去看下怎么回事。”
夜风再没有阻挡，趾高气昂从教室头席卷至教室尾，吹乱了郑凡弥桌上的英语报纸，还有她的头发。
她位置旁的窗户也是开着的，通常为了教室里的空气流通，两边的窗户都是打开的。
四处漏风，她捂着桌面就没办法腾出手去关窗户，一旦有松懈的迹象，她的英语报纸就要飞走了。
正当她慌乱无神之际，一股温热的茉莉花香闯进她的嗅觉，替她挡掉了前方吹来的大风，也赶走了身后漏进来的雨气。
“郑凡弥，我帮你把窗户关上了。”
“谢谢……”
郑凡弥松了口气，等了一会儿，却迟迟没等到那股温热远去。而后，她连头带肩地被什么东西罩住，鼻端充盈的是新衣服拆封后独有的味道。
她抬手一抓，熟悉的布料触感，是秋季校服外套，汪屹山的。
“你先穿着，现在风很大，容易着凉。”
她听话地在黑暗中摸索起来，费了把劲才将衣服套上。果然，有了外套的阻隔，她觉得温暖了一些。
只是视觉仍旧还没习惯眼前的黑色。
窗外的雨还在下，隔着窗户也能听到隐约的闷响声。她的心跳声也是，擂鼓般急促，连紧握的掌心都泛起了潮意。
刚才汪屹山离她那样近，令她的所有感官都失了反映，只有嗅觉还算灵敏，捕捉到了那道熟悉的香气。
她全身心沉浸在他的温度里，无可奈何又不受控制地思维发散。
郑凡弥从未如此讨厌自己丰富又形象的想象力。在她的脑海里，清晰地勾勒出几分钟前黑暗中的那副景象——
窗外是漂泊大雨，身前是张狂大风，汪屹山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了前方的风，又以非常贴近的距离替她关上窗户。
而她是海岸边漂泊盘旋的船只，摇摇晃晃，终于在他的怀抱里安宁落定。
她的心里燃起整片整片的烟火，一点也不逊于零点新春的阵仗。尖锐的声响一路燃着金光升至最高点，然后点亮整个夜空。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郑凡弥在无人知晓的夜空里，一遍又一遍重复地表达她对汪屹山的爱意。
在那里，只有天地，和她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世界骤亮如白雪，郑凡弥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躲避这道强光，可心跳始终没有平复下来。
教务处拉响广播，告知学生刚才的停电事故源于狂风骤雨引起的跳闸，现已恢复正常，不必惊慌。
郑凡弥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她桌头的一片狼藉。虚盖着盖子的水杯不知何时被打翻，英语报纸湿了一大片。
她惊呼着伸手去桌洞里掏纸巾，又慌慌张张弯腰在地上寻找她掉落的水笔。
汪屹山替她拦下了英语报纸的修复工程，叫她不要着急，小心撞到头。
话音刚落，一声沉重的闷响从桌底下传来。
郑凡弥一手捂头，一手抓着丢了笔盖的黑笔，龇牙咧嘴地坐回位置。
“汪屹山，你这个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