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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提议
    临近中午,郑凡弥一行人的原计划是回单位吃午饭,下午再来拍一趟。谁知汪屹山事先交代了综合科的同事,让厨房中午加餐了。

    “一来一回的太麻烦了,就在我们这吃吧,也就多几双筷子的事情。”

    郑凡弥还在坚持想要拒绝,萍姐按下她抬起来的手,一口应下,“好呀,我们正好也尝尝中心这边的饭菜味道如何。”

    “后面正式拍摄的话,我们几乎是要睡在这边了。”

    刑侦鉴定中心共有25名工作人员,一位主任,两位副主任,一名政治教导员,这是那天会议上他们见过的主要领导。

    下面还有在编民警、职工15名,两位驾驶员,两位辅警以及3名编外职工。

    他们在食堂的包间里吃饭。

    这边平时用于接待上级领导,由于还有拍摄细节需要讨论,副主任就干脆提议让大家坐下来边吃边聊。中午需要休息的话,一楼还有两间空的办公室,可以在那边休整。

    电视台的伙食已经算很不错了,没想到刑侦鉴定中心这边的更胜一筹。主厨老家在山城,做的一手好川菜,鲜香麻辣,色味俱全。

    郑凡弥不知不觉地吃下来整碗饭,仍觉不够。但她不好意思再添饭,即便这点小事根本无伤大雅,也不会有人在意和较真。

    可初来乍到,总应该收敛一点。

    汪屹山坐在她左手边,离门很近。他起身说要去添饭,但并没有带自己的碗。

    郑凡弥注意力从他远去的身影落回了他吃空了的碗。里头干干净净,不留一粒米,像他做人行事一样利落干脆。

    没一会儿汪屹山就回来了,他去消毒柜那重新取了一只干净的碗,打了满满一碗饭。

    郑凡弥先入为主地认为是他自己要吃,并没多想,转身投入拍摄细节的讨论里。汪屹山不动声色地用筷子的另一头扒了点饭进自己碗里,然后又把那只不锈钢碗放在了她的左手边,用手背碰了碰她的。

    “郑凡弥,我饭打多了,你还吃得下吗?”

    汪屹山的这一举动让郑凡弥不得不自我感觉良好起来,她开始怀疑这人去打饭的真正目的是不是看出了自己没吃饱但不好意思添饭的真实想法。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神情自然地从他那接过饭碗,也学着他的方法把筷子反过来,把剩下不多的米饭打进自己的碗中。

    “都怪你们食堂的饭太好吃,我这一顿下来铁定热量超标了。”

    汪屹山接过她的话,“你又不用上节目,多吃点怎么了。何况你本来就不胖,没必要控制饮食。”

    在座的人都知道他们俩曾经是同学,并不讶异两人之间的亲昵互动。何况郑凡弥并没来得及发觉和细究,刚才他们之间的互动是要远超于普通同学的关系的。

    好在汪屹山顺着她的话讲下去,成功让所有人把话题中心从节目本身转移到了郑凡弥身上。

    “小郑啊,我以前还看过你做的采访呢。那时候你还是短头发,脸也比现在圆一点,好青涩。”

    “后来你当了主持人,做访谈节目,脸瘦了好大一圈,但是在镜头下很漂亮。”

    “现在转幕后了也很漂亮呀。弥弥性格好又聪明,什么东西都学的快。我倒觉得是咱们纪实栏目组捡了个大宝贝。”

    他们说的分别是郑凡弥步入职场生涯至今的三个阶段:青涩到成熟,再到寻到真理和人生旗帜。

    她觉得自己的每一阶段都不能算是走弯路,更没有浪费这一说法。人生的前进路本就迷雾重重,多尝试,多学习,再从中总结经验,寻出结果。

    这便是成长。

    两天的调研工作进展得很顺利,因为专业对口,汪屹山的个人采访片段拍得也格外轻松。

    他本就足够专业,介绍起工作内容条理清晰,逻辑分明,连平时里最较真的萍姐也对他赞不绝口。

    休息时间,郑凡弥坐在汪屹山的办公室里敲键盘,她综合了组员的调研采访结果,对照一些核心关键,对拍摄重点做了部分调整。

    “标红的地方是我修改过的,你再帮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太合理的。”

    “好。”

    《刑侦纪实档案》项目预计要拍摄三个月,一月一期主题,不出意外应该能赶上2022年的开年专题放映栏目。

    也就是说,未来三个月,节目组是要跟中心工作人员同吃同睡了。

    汪屹山帮郑凡弥核对了修改过的文稿,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将稿件发给了中心主任审核。

    确定节目于下周一正式开机。

    原本郑凡弥是打算和同事一起坐台里的车回单位的,汪屹山不用坐班,说自己也要走,问她要不要搭车。

    郑凡弥想了想,答应了,“那我们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好了,这两天你帮了我好大的忙。”

    “那我把衣服换了,你等我一下。”

    他身上穿的还是工作服,如果不换衣服就去餐馆吃饭,不知情的市民朋友可能要以为发生什么案情了。

    郑凡弥拜托萍姐把自己的东西带回单位,收到的是对方的善意调侃,“加油啊弥弥,勇敢迈出追寻少年初恋第一步!”

    “萍姐,你就别打趣我啦!”

    “嘿嘿,那我们先走咯,好同事的第一原则是坚持绝不做电灯泡。”

    汪屹山换了自己的私服,藏青色的连帽卫衣和绿色工装裤。阳光的颜色由浅金转为橙红,他逆着光从外面走来,浓郁的眉眼盛着反差感的冷冽。

    是不争不抢的清白月辉,映着枝头凝霜的雪夜松针,一笔一划都是人间绝色。

    郑凡弥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他一出现,周遭的一切都成了黑白默片。在这之中,眼前人是她所见范围里的唯一重彩。

    汪屹山见办公室就她一个人在,四处张望了一下,“你同事呢,都先走了吗?”

    “嗯,说是有事,先回单位了。”郑凡弥借把头发勾到耳后的动作掩饰自己方才片刻的失神,“你这么早下班没关系吗?”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不用坐班。这么快就忘了?”

    “……没有。”

    “你收拾好了吗?好了我们也走吧。”

    他先一步往门外走,右手扶在门框上回头看,“有东西要拿的吗?给我吧。”

    郑凡弥跟上他,不动声色地拽了挎包的带子,笑容明朗,“没有,都让萍姐帮我带回去啦。”

    汪屹山去停车场取车,让郑凡弥站银杏树底下等他。地上积满了落叶,是不掺一点绿的明黄。她蹲下身挑了片最漂亮的,打算拿来做书签。

    身后车笛声鸣起,郑凡弥回头看见降下来的车窗和汪屹山深刻英隽的侧脸,好看得不像话。

    “郑凡弥,上车了。”

    郑凡弥绕到另一边坐上副驾,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听到汪屹山问她是先回家还是先吃饭。

    她说直接去吃饭,“你知道白鹭洲餐厅吗,我刚才订了位置,我们晚上去那吃。”

    离家太久,即便是返乡之后,汪屹山在休息时间里也鲜少有娱乐生活。他对平海县近几年的发展并不熟悉,面对陌生的地名,他选择打开车载导航找路。

    郑凡弥抬手打断他的动作,“不用导航,我认路。”

    “好。”

    工作性质使然,郑凡弥因公因私地参与过很多场饭局,对县城里的高分餐馆如数家珍。黑色奔驰沿着凤凰路一路直行,过了两个红绿灯,在路的尽头左拐,到了目的地。

    不过这边是个商圈,停车是个很大的问题。汪屹山让郑凡弥先进去点餐,他去找车位。

    郑凡弥只点了一个招牌青花椒鱼,等汪屹山来了后让他扫码在小程序里继续下单。

    “我不知道你的忌口,所以只点了道鱼。”

    “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

    昔日同学一起吃饭,席间谈论的话题永远离不开他们共同相处过的青春时光。

    汪屹山说自己毕业后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机会回去看过,郑凡弥告诉他平海一中在他们大学毕业的那年搬到了新校区,有了气派的大门和小礼堂。连学生公寓也建得阔气精致,清一色上床下桌的四人寝和独卫配置。

    每间教室都装了中央空调,换了新的投影设备。学生上课的条件和他们当年相比,提升的不止是一点。

    “当年最喜欢抓学生早恋的政教处主任升职做了校长,叶铤现在是教研组组长,还在教化学,嘉心跟他做了同事,他们在一个办公室。”

    “你知道得好清楚啊。”

    郑凡弥笑,“我经常被他们抓去学校改学生作业和卷子。”

    汪屹山挑眉,口吻里满是惊异,“我记得你读书的时候化学成绩并不好……”

    她摊手,实话实说,“所以我一般只负责批改选择填空题。”

    中途汪屹山接了个电话,应该是家里人打来的。郑凡弥只听到了最初的几个字眼,后面不大清楚,因为电话接到一半汪屹山就出去了。

    没听错的话,应该是相亲的事。

    吃完饭,郑凡弥去前台结账,却被告知他们那桌已经被结过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汪屹山,郑凡弥没说什么,只让他下次别再抢着付钱了。

    “汪屹山,结账可不是你们男同志的专利哦。”

    他应声说好。

    郑凡弥家住城北,汪屹山开车送她回家,感慨了句“你家离单位挺远的,开车也要二十来分钟了吧”。

    “是啊,我每天提前半小时出门还是迟到。”

    小区不允许外来车辆入内,郑凡弥让汪屹山停在门口。一路上她犹豫再三,几次脱口而出又被咽下。

    可最终,她还是在下车前开口了。

    她承认自己是有些冲动了,可有时候冲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汪屹山,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了你的电话内容——”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一定要相亲的话,不如我们两个试试吧。我们是高中同学,也做过一段时间同桌,可以说是有一点相识基础的。比起和完全不认识的人从零开始,不如和老同学发展发展。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你不用为此有任何的负担。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可以直接拒绝我,日后我们依旧是同学,是朋友,是合作伙伴。但如果说,你觉得我这个想法可行——”

    “那我们就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