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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祸从口出
    说话要讲究证据。窦四季琢磨了会儿,转头,贴近慕南椿说了自己的想法:“你看过《玉堂春落难逢夫》没有?”

    慕南椿眸光一闪,眼底浮出浮光掠影般的亮色:“明朝冯梦龙在《警世通言》第二十四卷讲述的故事。”

    “行啊你,记得这么牢?”窦四季佩服道。

    慕南椿道:“巧了,我最近在看这本书。你莫不是想效仿树立的做法,把他们放在丹墀里,弄几个孔,找人记录他们说的话吧?”

    窦四季竖起大拇指:“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慕南椿也。”

    慕南椿失声一笑:“你啊……的确,应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咦?”窦四季本想立刻吩咐下去,乍一听见慕南椿后面的一句话,不由顿住脚,面露狐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南椿一怔,眼神飘忽:“啊,我……”

    窦四季眨了眨眼,忽然吃惊地微张嘴,逼近了慕南椿几步:“你是不是……”

    “我不是……”

    “你一定是看了莳花文学网上的责编简介,看到我写过几篇有关《警世通言》的论文吧?”

    慕南椿张了张口,又闭上,眸光闪烁,点头。

    窦四季呼出口气:“我就说你怎么连第几卷都记得这么详细……可就凭这个,也不能说你对我了解得比别人还透彻吧?”

    “那个,我们不如先把正事办了?”

    窦四季没留意到话里的歧义;“也对,先干主线要紧。”

    下人们根据窦四季的指示,将沅茄和屠涩重新捆成大粽子,却不堵上嘴巴,用布蒙上眼,丢进一个凿了几个孔的檀香木柜子里,盖子快合上时,窦四季故作高声道:“把他们抬到柴房,明日再审。”

    鹿壶不太放心道:“王爷,这捆人……”

    慕南椿睨了一眼,似笑非笑地提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鹿壶冒冷汗:“话虽这么说,可是……”

    窦四季轻咳一声,严肃道:“本王自然知道捆人犯法,可适才鹿大人你也瞧见了,屠涩品行不端,通过造假行贿手段夺得状元之名,这要是传出去,足以让天下读书人心寒。我身为椛国的王爷,理应维护椛国科考秩序,杜绝这种事再次发生。”

    鹿壶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淋雨了:“那王爷是想……”

    窦四季笑着道:“自然是要效法刘推官的做法。”

    鹿壶一脸茫然:“刘推官是谁?”

    窦四季手敛了笑容,拉过慕南椿,轻声骂道:“这作者一定没看过《玉堂春》!”

    慕南椿噗嗤一笑:“也许是这考官自己就是个滥竽充数没文化的,不能因为他不知道,而间接以为作者也不知道啊。毕竟,人物是作者意识的一部分,可是这部分也可能是伪装的。”

    窦四季恍然大悟:“你说的是!你就知道……不对,你也不是书中的人物啊!……我还是觉得这作者的文化素质不够高。”

    慕南椿无奈地笑:“你就这样不看好你的写手?”

    “也不能说不看好,主要是……唉,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金牌编辑?”

    “在成为金牌编辑之前,你先把该做的做完。”慕南椿朝外迈出一步:“他们估计已经把柜子抬到了富贵街中心,咱们不如骑马追上吧?”

    “动作这么快?”窦四季讶异,忙跟着慕南椿一路出来,见到下人们躬身迎接。窦四季是坐马车来的,至于马,有两匹。窦四季道:“这……我还没骑过马,坐马车如何?”

    慕南椿摇头笑笑;“会泣王出椛国一趟,回来不会骑马,这事要是被有心人知道,可对你不利啊。”

    “那你有空时教我骑马呗?”窦四季顺势道。

    慕南椿凝眉,似乎在思索什么:“骑马……算了,你还是找别人吧。”

    “什么嘛,这么小气!”

    慕南椿笑道:“是,我是小气,王爷请上马车。”

    窦四季哼了一声,在识识递来的板凳上一踩,掀开较薄的绵软青灰色帘子钻了进去,正襟危坐道:“去富贵街。南椿,你也上来。”

    “领旨。”慕南椿弯起眼。

    鹿壶在后头急急赶来,望见窦四季等人的马车已经出发,跌足叹气。

    话说沅茄和屠涩似乎真的照窦四季所想,以为自己到了柴房,商议起来。沅茄道:“冤家,你怎么好得罪会泣王?她风评再怎么差,也是椛国的王爷,就算你状元的名儿保住,也不敢轻易开罪的。万一你进殿面圣时,被她穿小鞋可怎么办。”

    屠涩的语调充满怨气:“你还说,一想到你曾经对她讨好,我心里就气不过。明明我的容貌不比她差什么,身份却天差地别,凭什么她好吃懒做,不用努力就能得到一切,而我却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才能换取一个授官的资格。我们都出身底层,品性比她好得不知多少,可知‘为富不仁’是有几分道理的。”

    沅茄叹气:“我当初也是为的能从她手里多弄些钱来,好资助你读书,要不然谁会理那好色登徒子?这次她把我们抓来,顶多关我们几日,她除了考卷外,拿不出什么别的证据,而鹿大人为了保住官职,肯定不会坦白自己行贿的事,加上会泣王本是出了名的泼皮,就算这事传到了女帝那儿,你我大不了和鹿大人添油加醋一把,女帝肯定还是相信是会泣王胡闹的。”

    屠涩道:“好人,你说的不错,京城里谁不知道会泣王恃强凌弱,女帝定然会以为这是会泣王又胡闹了,万万想不到鹿大人是看到玉佩,误以为我是会泣王的人,才故意放水给了我状元的名次。”

    沅茄抿起唇一笑:“说起这个,你还得谢我,要不是她那日来,把玉佩落下,我藏了起来,还不知道上哪找这信物呢。”

    屠涩心痒难耐,还欲待说,却听得柜子外面有一阵嘈噪声,论理柴房没什么人,顶多就是老鼠打洞,怎么似乎还有人的说话声?屠涩正疑虑着,头顶却现出亮光,脸上的布被扯下来,他立刻看清了茄夹惊慌失措的面情,他坐起身,往外望去,大惊失色,他们居然在大街上,周围还是一群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沅茄不敢置信地道,屠涩猛然瞪向不远处的窦四季,厉声道:“是你!是你的主意,故意骗我们来柴房,实际上就是诓骗我们……”

    窦四季不予理会,反而问地上写字的人:“都记下来了吗?”

    那人起身,点头道:“回王爷,都一字不漏地写下来了。”

    窦四季拿过纸检查,笑吟吟道:“虽不能说一字不漏,可还是记得齐全,你盖个手印,周围邻坊都是见证,我回禀母帝,严惩这对奸夫淫妇,重立状元,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公道!”

    众人齐声叫好。有个男子道:“我莫不是看差了?那是会泣王,不是会顾王?”

    他旁边的妇人道:“你没看错,那是会泣王,真没想到她居然会插手这件事。”

    旁边一个女的冷笑:“你们没听那小倌说吗,那个女的冒用会泣王玉佩,假装她的人,这事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要会泣王背锅?”

    “说的也是。”妇人点头:“果然婊子无情,平时和他们玩玩也就罢了,这要是上了心,被利用了,成为王八,可就亏了。”

    旁边女的道:“会泣王也未必真喜欢那小倌,不过是模样和何丞相家的公子有几分相似罢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妇人恍然大悟,眼底又浮出几分鄙夷,“这会泣王也是荒唐,既然对何公子情根深种,就该洁身自好,专心去追求人家,怎么还另寻了替身,这不,被人利用了。”

    女的笑道:“谁不知道会泣王风流成性,何公子要是会瞧得上她,那可真是……”笑声一顿,对面来了一队人马。窦四季正暗自着恼,怎么好端端的抓作弊分子,众人倒谈起她的八卦了?然而对面来的人,其中有个身形颀长,蒙着淡蓝色面纱,穿着一袭白衣的,腰间束着金色带,光看就觉气质不俗。风轻轻吹过,似乎一个错眼,捕捉到那蓝纱下清澈见底的眸子,只不过神情似乎含着愠怒和恨意。

    窦四季正在惊疑之际,慕南椿在旁小声提醒:“何香来了。”

    “那我现在该干什么?当舔狗?”

    慕南椿不答,因为说话的工夫,何香已经走到了窦四季的面前,昂起下巴。窦四季捉摸不定,不知该如何开口,何香却率先说话了:“会泣王好久不见?”

    窦四季答硬生生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何香敛眉,神情不满:“我问的是会泣王。”

    这下不光是窦四季疑惑,其他人也疑惑了。窦四季略一思索,心里一凉,难道她的身份已经被识破了?慕南椿不动声色地站到了窦四季的跟前,行礼道:“何公子这话,可有点让人不懂了,难道这位不是会泣王?”

    “吕——湫——瑟!”何香再次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你要是再跟我开这种低俗的玩笑,这辈子都别再想进丞相府!”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这是搞什么啊。

    路人也疑惑了:“这什么意思啊?”

    “看不出来,这丞相府的公子,脾气还挺大的啊、”

    “何丞相家的公子怎么比会泣王还让人不懂啊?”

    “我好像懂会泣王为什么追不上何公子了。”

    窦四季望着何香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