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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毁琴
    “劣币驱逐良币,即便你是一个好人,在坏的环境里也或多或少会被影响,变坏容易,想变好很难。窦阑受困于封建思想,到死也不明白将自己推向末路的是什么。”慕南椿道。

    室内忽然冲进了一股芳香,像是混杂了好几种花香制出,随后一抹红色倩影闪了进来,贴着措手不及的窦四季:“王爷,你在这,让吟愫好找。”

    窦四季愣了下,不适应地把手从吟愫的怀里抽出来;“吟愫,你怎么到这来了?”

    吟愫神情倨傲,眼神似乎带了敌意,瞟了瞟慕南椿,又贴近窦四季的耳朵,撅起嘴:“王爷,你上回说要给我买一香坊的织锦衫子,不会忘了吧?”

    窦四季还真没记起来,恍惚闪过的几个回忆片段,串联起了窦阑的一张苦脸。她眼眸暗了暗;“你想买的话,自己拿银子吧。”

    “好嘞!”吟愫喜形于色,刚伸手要去抓桌上的一锭银子,就被一本书掸开了,慕南椿拿着一本厚厚的藏青色封皮本子,翻开了几页:“府内账目此后皆由我负责,按照月例,你这个月拿的钱已达上限,要想领钱,得等下个月。”

    吟愫不服道:“凭什么你来管账本?在王府里,我比你先来,论理长幼有序,怎么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我排行二,你却是四公子,大公子没了,理应由我掌管账目,怎么你凭空越过了去?再者,我也没听王爷当众宣布你来管账本,这会子说的话不知是真是假。”

    慕南椿微微一笑,翻了一页:“这个么,王爷刚才说了,现在奏效。”

    吟愫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窦四季:“王爷,四公子说的是真的?大公子没了,就算不怜惜吟愫,也不管三公子,就由着排行最后的四公子来接手了?”

    窦四季当然不会出卖慕南椿,眨眨眼:“是啊,因为我觉得南椿在理财上更有经验,便让他来接手。你以后用度,还是按照他刚才说的来吧。”

    慕南椿拿着本子冲着吟愫挑眉道:“如何?”

    吟愫恨恨地瞪了慕南椿一样,又对窦四季哀求道:“可是王爷,那件织锦衫子很是抢手,要是等到下个月准卖完了,吟愫是真心喜欢那件衣裳,你就可怜可怜吟愫吧。再者,女为悦己者容,吟愫也是想让王爷看看吟愫更美的样子才买这衣裳啊,王爷不想看吟愫更美的样子吗?就算四公子说吟愫这个月用钱达到上限,那不妨把下个月的钱提前透支过来,横竖吟愫下个月少用些银子也就是了。好不好嘛,王爷~”吟愫娇滴滴的一声,宛若露珠打在花蕊上,触动心肠。

    窦四季顿感肉麻,忍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道:“好,那南椿,你记在账上,提前透支给吟愫一些钱吧。”

    慕南椿无奈地看着洋洋得意的吟愫,在本子上记下了几笔。吟愫拿起银子藏进袖口,笑嘻嘻地和窦四季说笑了几句,就飞奔出门了。

    慕南椿道:“你这不是办法,吟愫这人很会耍无赖。”

    “他都说了只是透支,应该不敢骗我吧?以后账本和银钱由你保管,你也不会让他多拿的吧?”

    事实上,窦四季想的太天真了。三天后,吟愫拉扯着窦四季的衣袖,撅着嘴巴:“王爷,吟愫看中了一根红玉簪子,雕刻了一朵曼陀罗,和真的一样,只要一两银子,再过七天就是吟愫的生辰了,吟愫什么也不要,就要那根簪子好不好?”

    七天后,吟愫把头埋在窦四季的大腿上:“王爷,吟愫许了个生辰愿望,想要一条和田玉手链,四公子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吟愫才不信,只要说给王爷听,王爷一定不会让吟愫失望的。”

    十五天后,吟愫提着衣摆,飞点着小碎步转过画廊,高声喊道:“王爷,吟愫要出去玩了,今日赶集市呢,能否多给吟愫点银子?要多少?这个数吧。”他伸出五根手指,忽然坐倒在地,一副委屈的脸:“王爷,这么可爱的吟愫,你能忍心拒绝吗?那吟愫真是要伤心死了,呜呜呜,王爷伤了这么可爱的吟愫的心。”

    “啪!”一个本子丢到他跟前,他抬眼一看,是账本,抬起头,对上了慕南椿面无表情的脸:“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在花楼花天酒地习惯了也就罢了,来王府这些年也该有所长进,怎么还是一副贪得无厌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直待在花楼,连王府这样荣华富贵的地方也改不了你的习气。你只知花钱,却不知守钱,好好看这些书,知道钱来之不易。看你下次还敢来讨!”又抬起一只靴子到吟愫的面前,吟愫面色微微发白。但那靴子转了个弯,又降到了地上。

    吟愫心还在忐忑跳动,看着慕南椿陪在窦四季身旁,不知说了什么话,窦四季竟然没回头看他一眼,就这样一行人远去,吟愫静静地王着他们,眼神渐渐变得沉重、怨毒。

    恰好日常倒霉蛋牧谨抱着一把琴经过,秦筒跟在身后。秦筒最先发现门帘旁凝聚着一股怨气,不由加重了加步,轻声道:“公子,且慢。”

    牧谨槿颤了颤睫毛,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抹深红,恍若鲜血。他当即掸了下衣摆,要绕道离开。哪知吟愫缓缓起身,瞅见了那主仆二人。秦筒深知吟愫总是找牧谨的茬,如今窦阑不在,吟愫仗着自己排行高,行事愈发为所欲为,除了在窦四季面前有所收敛,表现得温柔如小猫,可到了其他人跟前,都是一副恶毒的嘴脸。

    现在唯一能帮牧谨的也就慕南椿了,这人原是主动投靠吕湫瑟,却在一个月内博得了吕湫瑟的信任,又会武功,吟愫不会想不开和慕南椿算账的——至少在慕南椿刚进府没几天,吟愫还想给他教教规矩,谁知一句话惹毛了他,咔嚓一声,吟愫的一条胳膊就被卸下来了。为此,吟愫在卧房里躲了半个月不敢出来,即便偶尔出来透透气,一有慕南椿的风声立刻绕道走,活像避猫鼠儿。也是那个时候,吟愫没工夫往外面去,嫌弃下人买回来的东西不好,没怎么花钱,因此府里开销难得变少。

    而窦阑最会管教,一身儒雅气息,吟愫就算想骂出口,也受那股气质影响,觉得自己要是脏话连篇,好像不讲搭理,很俗气似的。因此,慕南椿于厉,窦阑于礼,吟愫没怎么敢放肆。如今,一个没了,一个和窦四季出去玩了,这府里似乎成了吟愫的天下。

    吟愫指使着牧谨道:“你,过来。”

    牧谨迟疑了会儿,缓步过去,秦筒紧跟在后。

    吟愫找了一块石头坐下,随后摘了一朵花,凑近鼻子闻了闻:“你最近有什么新鲜曲子,不妨弹来与我听听?”

    牧谨没开口,秦筒已撇嘴:“二公子,有句话我知道不该讲,但今天还是想斗胆说出来。我一个下人,不懂礼数,若有哪里说错了,还请不要见怪。这也是我自己的意思,和我家三公子没关系。我家公子弹曲是为了疏解心中阴郁,排遣寂寥,可不屑那起寻欢作乐的浓词艳曲。二公子来府里这么久,还没摆脱那些时候的恶习吗?”

    吟愫一听,这话正好和慕南椿之前的训斥对上,慕南椿他尚且对付不了,可对手是牧谨和一个身份低下的仆人,那就好办多了。吟愫有心把对慕南椿的怨气转到牧谨身上,扬起眉毛道:“我爱听什么曲子与你何干?”又看着牧谨的琴冷笑:“哼,不过一把破琴。”说着,抬起手要过去。

    秦筒脸色一变,当即护在琴前,挡住了吟愫莹白的手,厉声道:“二公子,这把琴是我家公子亲生胞弟送的礼物,也是唯一的礼物。众所周知,我家公子从小和兄弟失散多年了,这些年一直没放弃寻找,这把琴就是支撑他信念的动力,你要是损坏了,那我家公子该有多伤心啊!”

    “哼!什么礼物,分明是借口!你们要是敢惹恼我,以后在府里,可就不止伤心这般简单了。”吟愫估算着窦四季出门不会这么早回来,信心十足,偏要去碰。一把掀翻秦筒,忽然猛地看向自己的手指,怒火中烧:“你这皮糙肉厚的小矮子,害我指甲磨掉了一点!”

    秦筒趴在地上:“公子,快跑!”

    牧谨只觉荒唐,抱着琴就跑,哪知吟愫大声喝道:“还不拦住他!”

    附近巡逻到这的侍卫左右看了看,迟疑片刻,想到牧谨平时和窦四季不怎么说话,还是吟愫在跟前的次数多,便将他团团围住。牧谨躲闪不及,那些人伸手抢夺他的琴。他死命护住,指甲发白,头几乎要嵌进琴身里,胳膊被扯得好像要断裂,只觉疼痛非常,要让人麻木了似的。琴落到一个侍卫手上,吟愫眼里绽放着恶毒的光:“你不让我碰,我偏要碰!”

    “不!”牧谨被几个侍卫按倒在地,双眼布满血丝,凄厉地望着。

    吟愫右手胡乱勾勒了几把,一根指甲划断了琴弦,那根指甲也断裂开。吟愫把琴一摔;“连你也瞧不起我!”右脚踩上去,用力跺了几跺。

    “不——你给我让开,让开!把琴还我!”牧谨目呲欲裂,秦筒奔跑来,也被几个侍卫架住。主仆二人拼命挣扎,却眼睁睁看着吟愫把琴弄得粉碎。

    吟愫出了口恶气,顿觉爽了不少,浑不在意道:“这琴算得了什么,让人现在再买一把就是。”

    忽然,一个声音喊道:“二公子,王爷和四公子回来了!”

    吟愫笑脸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