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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妖艳的漂亮女人
    安饶到家的时候,院子门口摆了一堆纸箱包裹,孟岚正一件件地拆箱往屋里拿。

    “这都是什么啊?”

    她看孟岚拆出来的东西,大到折叠床,电暖器,烤箱,小到锅碗炊具,床单被褥等等。

    孟岚边拆边说:“是傅白邮过来的。”

    “噢对了,傅白刚才打电话来着,你没在,待会儿给他回个电话吧。”

    进屋,安饶拿出手机调到傅白的号码,盯着屏幕犹豫片刻,拨了出去。

    “嘟”声响到第三下的时候,傅白接起。

    “喂,安饶。”

    “嗯。”

    “在那边怎么样?”

    “还行,你怎么邮来那么多东西?”

    “我听安叔叔说,你们那边房子的环境不是太好,我问孟姨缺什么东西,她也不肯说,我就看着买了点日用品给你们寄过去,希望你们能用得上。”

    “傅白,你没必要这么破费的,你这样…我心里会有负担。”

    电话那头轻笑:“你还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到生日的时候,我要没点表示,你都催着我把礼物交出来,现在都开始跟我谈破费了。”

    安饶有点难为情:“那不是小时候么,而且那时候家里还好好的,我现在… ”

    “安饶。”

    傅白清声叫她名字。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认识傅白大概是安饶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傅白比她大四岁。两个人平时只有寒暑假的时候见面比较多,要么就是两家偶尔在一起聚餐或者串个门的时候,她会见到傅白。

    安饶自小就是个执拗的脾气,认准的事谁也拦不了,热爱的东西就要努力追求完美,达不到预期就会感到落差。

    那时候的傅白就像现在这样,总是有着先她几岁的成熟心气,告诉她说,为热爱努力虽然是好事,但过犹不及,把自己逼得太紧反而会成为枷锁,一步一个脚印的人,也许会走得更远。

    安饶在他的影响下,也逐渐变得不再像从前那般苛刻求胜,但骨子里固执的劲儿还是没变,还是没学会放过自己。

    人生需要沸腾,也需要静止。

    而傅白一直以来都是优秀的,成绩没掉出过前几名,温润如玉的相貌,言谈举止间透着良好的素养,如同万千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对安饶来说,他更像是身边一盏明灯般的存在,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想说声谢谢的人。

    *

    夜色初降,街头亮起几盏零星路灯。

    小卖铺里屋的麻将馆围着一桌打牌的,不大一间小屋,电风扇在窗台左右摆头吹着风,昏黄的灯光里有收音机若隐若现的滋啦声。

    岑忆红叼着一支烟,唇红齿白间,飘出几缕缭绕的白雾。

    嘴里的烟移到左手,右手轮到抓牌。

    牌面翻开一排倒。

    “哎!看好了,清一色啊!”

    桌上的女人边掏钱边念叨:“点子不错啊红,今晚数你赢得多。”

    岑忆红悠声:“点子这东西可说不准。”

    “诶,你这趟回来准备呆几天啊?要我说你就多呆一段时间,市里倒是不远,但毕竟不在家,儿子不得惦记你啊?”

    岑忆红漫不经心,又有些发涩地一笑:“惦记什么呀,那兔崽子心里怨恨我呢。”

    “哪能啊,兴许是你自己这么想呢。”

    麻将洗牌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岑忆红有些心不在焉的分神。

    手里的烟烧到头,按在烟灰缸里捻灭。

    “今天就到这吧。”

    她起身要走,桌上三个人不成局,也就散了。

    孟岚在小卖铺买了点东西,正在柜台结账。

    “总共三十四块。”

    岑忆红从里面出来,无意间看见柜台前面的人,愣了愣神,慢慢走到旁边。

    “孟岚?”

    闻声,孟岚转头看过去,同样的一丝发怔:“红姐?”

    岑忆红:“你们一家子不是搬去嘉杭了吗?”

    孟岚泛起一丝苦笑,伸手接过老板找的零钱,转过身说:“红姐,去家里坐坐吧。”

    *

    进门,孟岚放下手里的东西,倒了杯水。

    “随便坐。”

    岑忆红朝屋里扫视一圈:“你们这房子十几年了,还是没怎么变。”

    听见说话动静,安饶从卧室里走出来,见沙发上坐着的,竟然是那天在班级给任陷送钱的女人。

    孟岚招呼道:“安饶,这是岑姨。”

    即使不太搞得清状况,她还是应了声:“岑姨好。”

    岑忆红看见安饶,弯唇笑起来:“小时候就知道,这孩子肯定能长成个大美人。”

    礼貌性的招呼后,安饶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看书。他们的房子面积不大,仅仅一门之隔,外面人的对话声在里面也能听得清楚。

    孟岚把家里发生的事讲了个大概。

    岑忆红又点起一支烟:“所以,你跟安饶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

    “是啊,只能等他爸那边情况有好转,但也不知道得多久,重新起步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管怎么说,丰南这边也算你们半个小家,多少比别的地方熟悉,当个避风港也挺好,糟心的事儿总有过去的那天。”

    孟岚点点头:“你呢红姐?家里都好吗?”

    岑忆红神色黯淡几分,自嘲地笑了笑:“我这几年,还真就没比你们好到哪儿去。”

    ……

    岑忆红可谓是丰南这一带的红尘佳人,站在那就能用漂亮说话。任涛做买卖赚了挺多笔大钱,住户区为数不多的三层楼小别墅就是他们家。

    整个丰南镇几乎都知道,任家不但有钱,还娶了出众的美人,有个聪明的儿子,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是羡煞旁人的一家。

    这样的好景持续了十年左右。

    钱越来越多,野心也越来越大。

    任涛开始拿着钱出去赌,从小输小赢到疯涨豪赌,用不上一朝一夕。赌场深似海,更像叼着肉的巨兽,引诱着被欲望支配的人步入深渊,最后张开血盆大口,将每个贪心者吞进无底洞。

    岑忆红跟他吵了无数次让他戒赌,无济于事。

    用不上一年的时间,家里的钱被任涛输得见底,欠下数不清的赌债。任涛追悔莫及的时候,太多东西已经无法挽回。

    曾经被人羡慕的一家开始活在日夜被人追债的日子里。混赌场的人能有什么善茬,兴起时满嘴情义,欠钱不还照样翻脸不认人。

    数不清多少个深更半夜,讨债的成群上门,任涛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岑忆红只能把门反锁。

    外面一群凶神恶煞的赌徒,手里拿着棍子疯狂砸门,惹得急的时候直接破窗而入,屋里的东西不论好坏全都砸个稀巴烂,拎着刀棍肆意叫嚣。

    每到这时候,岑忆红会最先把任陷关进屋里,把他的卧室门一道又一道的锁死。

    卧室的角落,十二岁的任陷靠坐在墙角,没有表情的脸上,只有眉头轻微痛苦地发蹙,连衣帽上的帽子紧贴耳朵,也隔绝不了外面可怖的声音。

    任涛勉强凑钱,但欠下的实在太多,还是怎么都够不上,只能每家各还一点应付着,被讨债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两年多。

    再次上门,屋里被砸得一片狼藉,讨债的临走之前放出狠话,给任涛五天时间,剩下的钱再还不清就要他一条腿。

    任涛彻底颓废下来,求助岑忆红,换来一记耳光。

    “我还哪有钱!都被你输尽了!”

    “那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你他妈去赌的时候想什么了!劝你多少次死都不听!我告诉你!那帮畜生要是把手伸到我儿子身上,我跟你没完!”

    五天的期限只是转眼,任涛已然走投无路。

    没办法了,穷途末路的人手里唯一剩下的筹码,无非就是一条命。

    任涛早早的把岑忆红和任陷支到外面,独留那晚充斥血腥的一夜。

    任涛拿着刀,豁出命的跟讨债的缠斗,地上四处溅落的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有人畏于他突然发狂的样子,抓住空隙临时脱逃,有人死在地上,僵直惨烈。

    最后站起来的,只有血染半身的任涛。

    任涛坐牢以后,那些没被还完钱的债主又准备追到岑忆红头上。

    岑忆红拿着之前背着任涛仅存下来的一点钱,带着任陷离开了家,四处躲债。数不清走过多少个流离失所的街头,颠沛彷徨的夜晚。沿路的风是冷的,吹在无助的眼里,掠过两个薄如蝉翼的生命。

    蹚着浑水往前走,脚步沉重,身后是狂烈的风,所以不敢停在原地。

    已经不知道游离到了什么地方,岑忆红朝路边的商店讨了一大杯水,出来递到任陷面前:“喝点儿。”

    任陷的眼睛里泛出苍白的愠怒,接过水杯狠狠摔碎在地上,隐忍已久的情绪爆发:“为什么!!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活得像狗一样!!”

    岑忆红神色波动,说不出话。

    任陷宣泄着情绪。

    气氛僵持的时候,路边缓缓停下一辆车,车里走出来两个衣着端正的男人,看上去彬彬有礼,把岑忆红叫到一旁:“您好,是跟孩子有什么矛盾吗?”

    岑忆红不是那种轻易对陌生人展露友好姿态的女人,只随意吭了一声:“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男人始终保持着礼貌:“您别误会,是这样的,我们是专门负责收容青春期叛逆问题比较严重的孩子,我们这有专业的老师,可以给孩子良好的沟通。”

    男人接着解释了一大堆,岑忆红从话里听出来,对方大概就是个类似少管所的地方。

    男人从兜里掏出名片递给她,岑忆红刚开始没稀罕理会,因为她从来不认为任陷是什么问题少年。

    正打算回绝对方的时候,她低头看见地上任陷刚刚摔碎的水杯,脑海里像触电一样,想到如今落魄不堪的处境,整个人沉默下来,认真思虑着什么。

    片刻,她转过头问:“你们那地方,孩子的吃穿住管不管?”

    “这是肯定的呀,这些都在我们义务范围内。”

    岑忆红有些动摇了,眼前的状况,跟着她只能苟且偷生,说不上什么时候是头,要是先有个落脚的地方,最起码不会被饿死。

    心里苦苦作了一番斗争,岑忆红最终答应了下来。

    她万万没想到,仅仅只是出于想要生存的一个决定,竟然把任陷送到了另一个地狱。

    但那是后来的事了。

    以为儿子有了暂时的安身之处,岑忆红少了一半心理负担,一个人不再有所顾忌。

    冷艳漂亮的女人辗转在风尘里,打磨出更多被岁月洗礼的堕落美,剩一身世俗的媚骨。

    漂亮就是武器,漂亮的人总归会被赏饭吃。

    岑忆红后来在一家高档会所认识了个有钱的大老板,姓高。

    高老板对她一见钟情,频繁追求。岑忆红把家里的事全盘托出,告诉他自己现在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女人,身上就两样东西,一是追不完的债主,二是儿子。

    本以为知道这些后,姓高的自然就会被劝退,没想到他说,他不在意。

    “我有很多钱,可以帮你还债,只要你愿意跟我。”

    岑忆红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她的境地已经差到不能再差,能有这样的靠山自然要顺水推舟,只要牢牢抓住他的心,他和儿子往后的生活就有着落了。

    什么流言蜚语,什么为了钱勾引富豪。可笑,跟活着相比,那些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不值一提。

    高老板帮岑忆红把家里的债还得差不多后,在檀山市里买了一套房子,变成两个人的新家。

    岑忆红稳定下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算把任陷接回来,而当她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没那么个地方。